《[霄青]昔》【信仰

7、七

　　七
　　夙玉傍晚在琼华宫外面散步的时候，看见玄霄和云天青从山门那边进来。云天青哼着小曲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夙玉刚走上去准备打招呼的时候，云天青就塞给她一个油纸包，说夙玉师妹这个比琼华做得好吃，你试试。
　　夙玉托着手里的油纸包有些茫然，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夙莘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挡住了云天青的去路，说好的葡萄酒呢！云天青边走边笑道，说好的南岭清溪呢！然后夙莘好像小声地回了句什么，但两人已走开一段距离，听不真切。夙玉就低头去看手里的油纸包，结果对面的玄霄就开口了，是桂花糕。夙玉就浅浅的笑了，天青师兄每次都带这些。玄霄没有说话。夙玉又问，两位师兄此行可还顺利。

　　玄霄点头，已寻得掌门所需的东西。他抬眼，玄女像在夕阳下只留下一个柔和的剪影，深黑高大，玄女像的那边，云天青和夙莘似乎已经打闹起来。先行一步，玄霄迈开步子朝着云天青走去。
　　那之后的几天，双剑出世。夙玉记得那一天是个清晨，她起的很早，出门就看到云天青立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晨光笼着他的白袍，看上去温柔至极。她向前走了两步，就忽然感觉到远处剑气暴涨，一抬头就见到有两道光冲天而起，一赤一青，清丽的剑鸣响彻天空。万丈朝霞与剑光在天幕中交相辉映，说不出的绚烂。
　　夙玉再去看云天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个房顶了，朝阳静默地撒在那个屋顶上，带着淡淡的暖。夙玉摇了摇头，有种奇怪的想法跳出来，云天青好像专门在等那两道光一样。
　　正想着，玄霄从她身后走来，也抬眼看了天幕中的光一眼说，应当是神兵问世。夙玉垂下眼，玄霄师兄知道？玄霄点头，前几日带回的晶石就是为了锻造这两柄神兵，只是没想到这般迅速。夙玉张了张口，最终决不知道该说什么。
　　待到太清宣布神兵羲和、望舒已经铸成，琼华派白日飞升指日可待，门派里欢腾起来。夙玉侧过脸看到玄霄脸上难掩的兴奋后，下意识地寻找云天青。但人群里没有云天青的身影，待她转身，方才看到云天青站在人群之外，在整个琼花派沉浸在数代人追求的白日飞升即将成为现实的欢乐中，云天青垂着眼似乎也是在笑，但神情分明是淡漠得不像话。夙玉垂下眸子，云天青站得远，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但总觉得是不好的。

　　次日太清招夙玉到琼华宫。路上夙玉遇到了云天青，他神色有些黯然见了夙玉却换上了平日里的笑脸。早，夙玉师妹。云天青这样说。夙玉摇头，我方才看天青师兄神情黯然，是与玄霄师兄吵架了？
　　云天青神色如常地笑道，只是探讨了一下关于修仙问道的事，有些分歧罢了。夙玉却觉得不像云天青说得这般轻松，但她本是聪慧之人，云天青这般说，她也就不再问了。结果云天青抱臂道，师父不是找你有事么，快去吧。夙玉点头，转身离去。

　　在琼华宫夙玉见到了玄霄，太清说，琼华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悟出以人养剑，修炼一对雌雄双剑，以巨大灵力形成剑柱，直冲云霄，至昆仑山上天光投下处，则门派中诸人皆可抛却肉体凡胎，成为仙身。于是穷尽琼华派三代之力，羲和和望舒终于诞生。
　　她与玄霄二人因生辰之中阴阳极盛而被选为两剑的宿主，所以，太清才会专程到夙玉所居的小城。以人养剑，网缚妖界以及太清特地下山寻访他二人。
　　夙玉皱眉，有种莫名地被置于局中的错觉。她转头去看与她并肩而立的玄霄，她的师兄脸上是欣喜的表情。百日飞升，多少的梦想，可为何，她却是怕了呢。

　　太清说，双剑即成，他二人便要开始修炼，于是予他们一人一块灵光藻玉，前往禁地修行。听说要闭关修行时，玄霄才微微皱起了眉。

　　大概是突然被委以重任又或是其他，夜里夙玉竟是睡不着了。待她换衣出门引接她的是静谧的星空。夙玉抬头看着繁星，原本有些浮躁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漫无目的地在剑舞坪附近走着，夜非常地安静，她的脚步在这样的安静里显得格外突兀。然后，她在今日早晨见到云天青的屋顶上又一次见到了她那个顽劣的师兄。

　　风把云天青的衣袍和头发一同吹起，云天青仰着头像是没有觉察到夙玉一般，于是夙玉压低了声音唤，天青师兄。云天青这时才低下头来，夙玉师妹，这么晚还出门？云天青慢慢地说着并没有笑。夙玉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云天青叹气，然后从屋脊上跳了下来，无声地落在夙玉面前，也是来观星？
　　夙玉摇头，只是睡不着。云天青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答案，表情有些诧异。夙玉就问他，天青师兄是……在观星？云天青点头。夙玉就奇怪了，平日里只听说玄霄喜爱观星，原来云天青也有这个爱好？
　　云天青见她不说话就自己解释道，繁星灿烂，其实很值得一看。他笑着，表情是说不出的怀念。夙玉亦抬头看向星空，良久之后，道，天青师兄应当已经知道双剑的事。
　　是知道了，云天青失笑，师兄今日得知闭关修行之后叮嘱了许多，甚少见师兄这般多话。夙玉就跟着浅浅的笑起来，两位师兄感情很好。云天青沉默了很久，等夙玉奇怪地转头去看他时，才听到一句叹气似得回答，是啊。

　　夙玉心下奇怪，却听见云天青接下来说，举派飞升……可是琼华派建立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是真正得道成仙呢？何况……云天青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夙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云天青倒是自己笑起来，时间不早了，师妹还是早些回去吧。

　　第二日夙玉与玄霄二人进入禁地修炼不提。
　　修炼半月有余，夙玉渐觉进度不如从前，隐隐还有反噬之感。不知是遇到瓶颈，还是她过于急躁求成导致内力乱行，不得已便停下休息。休息之时想到可以请教同修的玄霄，于是便往玄霄修炼的地方走去。

　　绕过炽热的岩石岩壁，夙玉看到玄霄立在熔岩边，正要走上前，却瞥见一抹透明身影笼在玄霄身上，她一愣，那身影竟是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是一个赤发的人，额上似乎还有焰纹，夙玉大惊，定睛再看时却只有玄霄一人，难道她真是。
　　玄霄这时也觉察到了她，回过头来，见夙玉神色苍白便问，夙玉师妹怎么了？夙玉摇头道，只是觉得最近难以提升，并且功力有些不受控制……玄霄皱眉，应是最近劳累过度，不妨休息几日。夙玉摇头，只怕拖了玄霄后腿。玄霄却说自己正好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太清。于是二人出关休息。

　　出关休整两日之后，夙玉到醉花荫赏花巧遇玄霄，当玄霄说出天悬星河，繁星灿烂之时，夙玉了然地说，天青师兄果然是常常同玄霄师兄一起观星。玄霄点头称是，夙玉带着淡笑，若是真能成仙，日后两位师兄必是能互相为伴。结果玄霄却说，天青似乎不想成仙……
　　夙玉忽然就想起云天青那日说的，琼华派建立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是真正得道成仙呢？然后又想到云天青说与玄霄意见分歧，心里不由得叹息。她一直通透聪慧，这会却不明白了，只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