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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张氏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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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女儿的贺礼还没有送到呢。”太平让宫婢搀扶起身,“他们就在外面候着呢,女儿这就让他们进来。”
随着宫婢通传,两个人一前一后跨过宫门,两人俱穿一袭纯白绉纱衣,如鸦羽般墨发披散,垂至腰下。双手撑起宽大的袖摆合举至眉间,显出无比恭敬之意,脚下无声小趋步快又稳的移动。衣衫墨发随风而动,只是修美体态举止,已见雅致风流。
显然这俩人必定专门接受过训练。
两人行至殿下,姿态不变恭敬而立。一左一右,一偏前,一偏后,一个身体修长,一个身量未足。
“他们兄弟二人是定州义丰人氏,家室清白,书香士族之家。兄弟两人俱是绝世妙人。左前的是兄长五郎张易之,善音律歌词、炼制丹药,吹箫技艺很是了得。右后是弟弟六郎张昌宗,善琴瑟歌舞,此外绘画刺绣亦是高超。这俩人就是太平送给母亲的贺礼,让他们伴在母亲身侧,侍奉母亲,为您排忧解意。”
从俩人一进宫门,昭宁已经意识了太平的意思,也明白眼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氏兄弟,不过昭宁并不是多感兴趣,心里也无一丝波澜,再美再俊像个女人一样的男人有什么喜欢的,呃,想到自己的身体就是个女人,昭宁心头那点细微的还未熄灭的男子汉气概的火焰再次跳动挣扎了一下,秀致上挑的眉宇微蹙。
太平看到自己的母亲,神皇陛下并这种反应,眸色一转,滑过一丝隐晦的情绪,转头对下面恭敬的两人,声音冷厉道。
“抬起头来。”
俩人闻言抬首,望向台阶上这个帝国最尊贵的两位女人。一位是他们熟悉的主子,华服盛装,巧夺天工之色。一位,是这个帝国至上所在,雪缎寝衣,圣颜高贵无可侵犯。
俩人只是余光视之,岂敢直视亵‘渎。
昭宁抬手,上官婉儿上前搀扶起身,昭宁触到上官婉儿的手臂,透过薄薄的衣衫,微凉。
昭宁站起身,洗漱后只挽了个松散简单的青丝流泻而下。抬手离开上官婉儿的手,昭宁走到台阶边处,清冷的凤目望向阶下这对名闻史册兄弟。
同样的装扮,却是不同风情。
“母亲,你看,这张易之可有‘皎皎如明月,本是画中仙’之称,六郎更是人送‘身若谪仙,貌美如莲。”
太平自阶上递下一丝眸光,阶下张易之上前一步施礼一拜,大殿内如玉击环佩之声清泠作响,一道尾音如华美羽翼颤动上扬。
“陛下。”
张易之抬起头,墨发如水自鬓颊丝丝滑落,现出一张皎月之容,鬓若刀裁,面如春花,一双长眉远山入鬓,精致桃花眼仰望阶上,便已是朦胧入夜脉脉含情,盛满一弯月辉清潭盈盈笑意,秀唇绯润是因色浅而点了胭脂的桃瓣,弧度恰到好处的优美,唇角微微上扬,天然一段风流韵。
不得不说这是一张精致华美之容,不过神皇陛下的双眸却看向了另一个人。
“你近前来。”昭宁开口,声音带着不自知的低沉颤动。
那人却仍是螓首低垂,张易之注意到神皇陛下的目光所指,忙偏身急唤,“六郎,六郎。”
张昌宗这才恍若惊起,忙抬首望向阶上。
这一张脸不同于张易之华美,却不亚于其风情,清俊雅致,如初夏太液清波里一朵初盛之莲,茕茕孑立,遗世孤芳。明明是如莲清贵,偏为凡世所留。眉宇间隐隐透出一种凉风惊意的风情。
“陛下。”
这一声陛下清透悠长,如古琴之弦随风震动。
一双半隐在白纱袖中的秀致倾长的手指拧紧,绞出比这白纱更为触目惊心的惨然白色。
只是无人知晓,张昌宗在神皇陛下清冷的凤目中,颤动抬步,一层层登上台阶,靠近这位至上的王权所在。
距离陛下一臂之隔,张昌宗停住脚步,单薄的身体微微发颤。
昭宁抬手擒住张昌宗的下颌抬起,指下触感细腻润滑,还没有成年男子的粗糙。
张昌宗被迫抬起首,眉眼低垂,纤长的眼睫如蝶翼颤动欲折。
擒住下颌的手松开,渐渐上滑,滑过这双眉,眉形蜿长,眉峰浅淡透英气。抚上这双眼眸,弧似柳叶,清透如水,顾盼流光,眼角微微透出粉意。
仁寿殿内一时静寂无声。
昭宁凤目微眯,手上猛然用力扼住这人修长优美的脖颈,这双眉因疼痛蹙起,如莲容颜因窒息充血通红,眼角粉意转红,柳叶眸翕合,沁出一道晶莹的水痕。
张昌宗无一丝挣扎的动作,真是如仙鹤垂死一般。
“母亲!”太平公主绣帕掩口,一声惊呼。
“陛下!”张易之一声急呼,双膝‘扑通’砸在青石地板上。“奴和舍弟初入宫廷,不知规矩,若有冒犯处,是奴管教无方,小弟身体自小孱弱,请陛下责罚奴。”
张易之匍匐在地,昭宁猛一松手,空气灌入,张昌宗呛咳起来,身子颤动,向后无力倒去,滚下三层台阶。又立刻强忍疼痛,一手掩口,一手勉力撑起身体跪拜,一身冷汗汗湿薄衣,绉纱贴合,显出优美的腰身。
昭宁斜睨了趴在地上的张易之一眼,冷冷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殿里,“你倒是兄弟情深。”
昭宁垂下手,眼眸深沉,“你,多大了。”
张易之飞快抬眸看了一眼,颤抖的说道,“奴……今年刚及弱冠……舍弟……”
张易之又抬首想看一眼阶上,却对上了一双清冷凤目,那是真正上位者生杀予夺的眼睛。
全身又泌出一身汗,汗湿轻薄的绉纱衣,张易之凝了凝神,重新开口,声音平缓了些。“奴舍弟今年冬时,年十五。”
昭宁注视着阶下俩兄弟,汗湿的衣衫在青石板上沾上一片深色痕迹。
太平秀目一冷,正欲上前,想着若母亲不喜,杀了便是。
昭宁在此时开口,“在飞仙殿设控鹤监,任这二人为控鹤监供奉。”
一旁宫人立刻应下,“诺。”
张易之忙拖着弟弟张昌宗再次跪拜,“谢神皇陛下圣恩。”
宫人引张氏兄弟离开,太平见气氛有异,也忙道恩离开。
昭宁挥散宫人,上官婉儿担忧的望了昭宁一眼,带着宫人下去。
大殿内寂静无声,清冷透骨。昭宁张开手,白皙的手掌纹络纵横交错,阡陌复杂,掌心,四枚指甲刺透的血色弯月。
那双眉,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