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吻 ...
-
周末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欧阳行的家，而是约在周日的早上和他楼下见。我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透过玻璃门看见他已经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穿着蓝色格子衬衫和米色长裤，领口开了两颗扣子，喉结若隐若现。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泛出淡淡的棕色，快三十岁的男人，看起来倒像个即将毕业的学生，带着点毕业生的离愁忧郁。
我突然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好能多看他一眼。
可惜出入的学生不多，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被他注意到。刚推开玻璃门，他就转过了头。
“下来了？”他刚问完，突然就笑了起来，复杂的表情里有我解读不了的情绪。我被他那个笑弄得有些晕，不自然地应付：“嗯……”
他站起来，手叉着腰，上下打量我一番：“你穿裙子了。”
“嗯……”我被他看得更加心虚。
“还穿了高跟鞋？”
“借的啦……”
“走路OK吗？”
“有一点不习惯。”我老实回答。
“那牵着我吧。”他自然而然拉起我的手，一边笑一边带我走进停车场。我实在受不了他一直莫名其妙地嘴角上扬，关好车门问他：“你到底笑什么啊？我脸上有写字儿？”
他抿着嘴摇头：“没有。”
“我们去哪儿？”
“去看电影怎么样？”
“是不是看电影乃约会必修项目？”
“怎么了？”他一边开车，一边转头问我，似乎颇为惊讶：“不想去？”
“没有，只是感觉人人约会都去看电影。”
“那难道去关公庙拜把子吗？”
我没忍住，哈哈大笑。“
“想看什么？”等我笑完，他又问我。
“不知道，我几乎没什么时间看电影，也没关注过最近上映的新片。”
“那看老片吧，我知道有影院周末重温经典，还能自己点映。”
“你想看什么老片？”
“《爱人》。”他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像真的对这电影感兴趣。我吓了一跳，万一影院真有怎么办？！
“这……不好吧？”我战战兢兢地想词儿，“第一次一起去看电影，就选这么悲情的作品？花钱买罪受？”
“我开玩笑的。”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又把视线转回前方。
我们最终去看了一部口碑不错的3D好莱坞大片，戴着立体眼镜的他看上去像一只青蛙，这回轮到我不停地笑话他了。但他一点也不生气，也不觉得尴尬，一直牵着我的手看完了影片。
结束后，他继续牵着我，等我晃晃悠悠地踩着一级级楼梯走出放映厅。“怎么样，觉得好看么？”他问我。
“前面不错，后面我就没看进去了……”
“后面才是精彩的部分，怎么会看不进去？”他有些吃惊。
我朝他晃晃手上的饮料瓶：“整整三个小时，我喝完两瓶水，唯一想的就是什么时候能去洗手间啦……”
他哑然失笑，指指不远处：“就在那边。”
地毯软软的，加上徐思捷这双鞋又是超细跟，我感觉自己像是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刚下过雨的农田里。好不容易平安无事地解决完个人问题，我正往洗手台走，不小心一脚踩在做清洁阿姨的墩布上。布条在我脚下一拉——
砰咚！我整个人立刻华丽丽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喂！小姑娘你没事儿吧？”保洁阿姨立刻扔了拖把跑过来，看上去吓坏了，却又不敢碰我，束手无策。“没事儿吧？摔着哪儿没有？还能站得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从后面走过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拼命道歉，连连鞠躬，我勉强冲她笑了一下，摆手说我没事。即便有事，也不是她的问题，毕竟是我自己看见了没避开。“没事儿吧？我扶你起来？”她犹豫着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您忙吧，我没事。”我撑着洗手台勉强站直，左腿发软，右脚脚踝麻麻的，应该是扭伤了。
要想人前臭美，先得自己受罪，果然是宇宙真理。第一次约会就这么倒霉……
我对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接水冲脸，尽量镇定下来。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不习惯穿高跟鞋，况且又没什么人看见。我安慰自己――大不了再去买双拖鞋好了。
一瘸一拐地走出洗手间，欧阳行惊讶地问：“你怎么了？脚怎么回事？”
“扭了。”我苦笑着回答。
“扭到哪里了？确定只是扭伤？还是去医院检查看看？”
“真的只是扭了。”我扶住他的手臂，一只脚一碰就痛，另一只又负荷过重，一动就酸，站立对我来说真是折磨。“我现在急需一双拖鞋，然后坐下来休息。”
“还是先去医院吧……”
“真的没必要去医院啦！”受不了，好好的生日在医院里度过算什么。
“那先去药店，楼下就有一家。”他一脸不容抗辩的表情，“能不能走路？要不要我背你？”
“哪有那么严重，又不是摔断腿。”我挽住他，“去药店就去药店，真的不远？”
“远就背你呗。”
我忍着脚痛笑出声。
他扶着我一步步慢吞吞走到药店，先让医生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只是普通的跌打损伤，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我们在药店呆了快半个小时，买药，涂药，休息，等到再起身时，我的左腿终于没有发软。元气恢复，我提议去超市买拖鞋。
“怎么要买拖鞋？”
“穿这鞋没办法走路。”我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那去买双鞋吧。”他拉着我的手往百货门店走去。
“不不不……”我急忙挣开，“我没必要再买双新鞋……”
“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好不好？”他放软了语气。
“你知道送礼物给女朋友不能送鞋吗？”
“为什么？”
“因为穿了新鞋会跑掉。”
他轻轻一笑：“我不怕你跑掉。”
“万一我真的跑了呢？”
“我会把你追回来。”
“万一你追不上我呢？”
“不会的。”
“你在游泳馆就输给我过一次，万一你真的追不上我呢？”
他顿了顿，开口道：“你不会跑的。”
我一愣，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转移话题问我：“想要什么样的鞋？”
“平底儿的就行。”
“平底的那么多，尖脚圆头鱼嘴绑带……购物总得有个方向吧？”
我装作吃惊：“哇，你对女鞋的研究都这么深？”
“你想到哪里去了。”
“随便啦，我不挑的。”
我因为崴了脚没办法正儿八经地逛街，他眼光又很准，帮我挑的第一双就很对我胃口。那是双金色的圆头皮鞋，有一点粗跟，鞋帮上有闪亮水钻做成的系带，不仅款式好看，显得皮肤白，最重要的是鞋底软软的，比我脚上这双穿着舒服多了。但我翻到鞋底一看标价——折后1098，立马还给了售货员。
“喜欢吗？”欧阳行问我。
“一般般，再看看别的吧。”我拉着他出门，售货员在身后礼貌道别，欧阳行好奇问我：“你怎么了，走这么快？”
“没什么，我还是去买拖鞋吧。”
“不是说好送你礼物的，怎么又要买拖鞋了？刚才那双喜不喜欢？”
“刚才那双要卖一千多，抢钱也不带这么抢的，我杀头牛做一双都不用这么多……”
他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你以为一头牛很便宜吗？随便选一头也要一千五好不好。”
“总之我不会买这么贵的东西。”
他又露出早上一见我时那种奇怪的笑容，不说话，牵着我的手又回到那家店，让店员把刚才那双鞋包了起来。
“喂……！”我正要出言阻止，他使劲捏了捏我的手，做了个“嘘”的口型，掏出银行卡，刷卡、输密码、签字，一气呵成。
“你们女孩儿不都喜欢家财万贯说买就买的老男人么？”他拎着口袋走出店铺，似乎总算心满意足了，故意这么问我。
“那是‘她们’，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不需要你在我身上花这么多钱。”
“I’m a stranger, and have nothing to entitle me to an acknowledgement，嗯？”
我知道他说的是《简·爱》里的一段话，罗彻斯特先生要送给简礼物，她却说自己只是个陌生人，无功不受禄。我叹了口气和他坦言：“我只是一个学生，穿这么贵的鞋没必要，我也不想让你花这么多钱。”
“万一我想花怎么办？”
“那你可以花在别的地方……”
“那你还需要什么？我们再去买。”他打断我。
“我不是这个意……”
他突然埋下头来，嘴唇贴上了我的唇，瞬间袭来的感情淹没了我未说完的话，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宁静，只剩唇瓣间稀薄的空气发出微弱振动。我从没想到我的初吻会发生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但它就这样发生了，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好像如果再来一遍，它还是注定会发生在此时此地，发生在人来人往的百货商场，在充盈年轻时尚味道的鞋店外。
“你是别人的学生，但是是我的爱人啊。”他温柔地摸着我的脸，小声说：“Happy birthday, my dear。”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