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筝》烦得很嘞

59、和解的手段

　　我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叶子、徐思捷、袁媛和隔壁宿舍一个女生正围在叶子的桌前看电影，手里抱着薯片和瓜子，桌上放着两瓶可乐，看来是在开电影Party――她们的周末传统节目。

　　“秦铮？”叶子见我吃惊不小，“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放下包，开始换睡衣。

　　“你不是去请你家哥哥吃饭了么？”

　　“……”

　　“喂……你没事吧？”她似乎意识到我心情不太好。

　　“……没事。”

　　“跟你家哥哥吵架了？”

　　“嗯。”

　　我爬上床，放了蚊帐，塞上耳机，开始听音乐。

　　“你要睡了吗？”叶子不依不饶还在问。

　　“拜托你，别操心我。”我翻了个身，决定不管她下句说什么都不理睬。

　　但叶子是个知趣的人，她不再问东问西，电影配音和吃薯片的咔嚓声又恢复了，她们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吵架的后遗症并不是后悔和愤怒，而是无尽的空虚和期待，正是这种毫无预兆的期待才让人最痛苦。我关了手机，试图让自己在熟悉的音乐声中掉入沉睡的黑洞――只有这样，我才能摆脱这烦闷的心情，可一闭眼，欧阳行的面孔就固执地跳入我的脑中。

　　“哪有那么多人会记得你。”

　　“别只顾着吃那么辣的东西。”

　　“我送你回去。”

　　他有一种奇特的本领，总是能在三言两语间安慰我，温暖我，让我才刚离开他就已经开始不舍。我使劲抓了抓头发，猛地睁开眼，瞪着雪白的墙壁，好像那上面画了张丑恶的脸。

　　秦铮，你别忘了你和欧阳行之间是为什么而争吵，别忘了是你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在这里，更别忘了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是谈恋爱，还是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你想要的是什么？是爱人的理解和支持，还是委曲求全以得以享受眼前的甜蜜和宠爱？我在心里问自己，答案并不复杂――事实上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我又忍不住追问，万一欧阳行无法理解我、不愿意支持我呢？

　　如果非要在梦想与爱之间做抉择，我又能抛弃哪一头呢？

　　我无法入睡，想东想西。欧阳行有一点说对了，我的很多问题，都是源于自己固执的臆想。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让这臆想折磨我太久。

　　次日上午，我在头疼中醒来，为了避免再一个人胡思乱想，我决定和叶子一起去多媒体教室刷英语听力。刚走下楼，一个扎眼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Hi。”欧阳行朝我走过来。

　　他穿着绿色的运动polo衫，头发蓬蓬的，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应该是早上刚洗过澡。叶子愣了两秒，立马反应过来开始套近乎：“你就是秦铮的男朋友吧？”

　　欧阳行微笑对她点了点头：“你好。”

　　“我叫苏叶，叶子的叶，你叫我叶子就行。”她自我介绍，每次都是一样的词儿。

　　“我姓欧。不介意的话，把秦铮借给我半天可以吗？”

　　叶子怪笑起来，扯着嗓子说：“当然没问题。欧同学，可要好好对我们秦铮哦。”

　　我和欧阳行一时都很尴尬。叶子又拍拍我的肩：“那我先去多媒体教室咯，你也要和你家哥哥好好的哦。”她朝我挤眼，欢快地走了。

　　这个八卦王后，居然还这么爱管闲事！

　　我讷讷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欧阳行这么早跑一趟是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他伸手想摸我的脸，被我躲开了。

　　“还在生气？”

　　“嗯。”

　　“气什么？”

　　“你不理解我。”

　　“我向你道歉。”

　　哈？

　　“昨天晚上我对你太严厉了，我向你道歉。”

　　我愣着没说话，他继续道：“你因为你的勇气和能力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我正是被你这点所吸引，所以有的时候你让我觉得你已经很成熟很独立，但实际上你小我一轮，我不该要求你做事像我一样考虑那么多。我向你道歉。”

　　他说完，立正站好，像个被老师点名站起来的学生，等着我发言。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道歉像你这样长篇大论有理有据的。”我思考良久，终于想出一句中肯的评论。

　　“权当是我的自我检讨。”他说，“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敢打赌，你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

　　我瞪他一眼：“跑来我宿舍楼下发表一篇演讲，我就能原谅你了？”

　　“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深刻地反省过了呀。”不愧是个学语言的，说起这种鬼话信手拈来。“再说，我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隐约有些血丝。

　　我叹了口气，打了他胳膊一拳。我不想和他生气，这样才不会被迫去□□人还是梦想的单选题。

　　他笑着挨了我一记右勾拳，知道我们已经made peace。“回我那里吗？”他问我。

　　“我要先去刷听力。你呢？”

　　“我下午有课，中午饭你自己解决，下课后我来接你？”

　　我点点头：“你现在走？”

　　“我顺路送你去多媒体教室吧，车停在那附近。”

　　他牵着我的手往外走，我们恢复了甜蜜的关系。快到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对啊！昏天暗地忙了这么久，我差点忘了这事儿。“我看看啊。”我打开手机日历看了看日子，抬头告诉他：“下周日。”

　　“什么时候考驾照？”

　　“约的下个月。”

　　“那下周日我们约会吧。”

　　什么？！

　　“给你考试打打气。”他朝我眨眼。

　　这个人说话做事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啊，我们都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还搞什么约会的名堂？还拿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理由？

　　“把别的事都推掉，嗯？”他摸摸我的肩，“进去吧，好好学习，下午来接你。”

　　“哦……”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晕乎乎地进了多媒体教学楼。

　　我从未以“约会”的名义和欧阳行“约会”过，好像我们每一次的碰面要么就是偶然使之，要么就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没有什么理由。为此，我忍不住好奇，期待又紧张，这属于一个恋爱中姑娘的第一次正式约会。我该怎么做？要准备些什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又能期待些什么？我没有一点头绪，只得向叶子求助。

　　“第一件事，当然是性感。”叶子经验十足，泡了一个多月的Timber，已经结交了不少洋人朋友。“第二件事，还是要性感。”她半眯着眼睛，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Sexy is everything。”

　　我白了她一眼，转回自己的书桌前：“歹势，学不会。”

　　“喂喂，秦铮，拜托你！有点女人味好不好？”叶子没打算放弃对我的教育，“你看看你，头发剪这么短，还老是穿套头衫牛仔裤，就不怕你家哥哥看上个胸比你大脸比你好看的女人跑了？”

　　这我肯定不怕。要跑他也会跟比我聪明的女人跑，不会是比我胸大的人。

　　“我穿的是T恤，不是套头衫。”我反驳她，坚决要维护T恤的尊严。

　　“还不都是运动服。”叶子一脸不屑，“相信我，抽时间去买几条裙子，女生漂亮不过这几年，再不多穿几条碎花连衣裙就成老太婆了。”

　　“这我同意――”袁媛从上铺的蚊帐里伸了只手出来表示赞成，吓了我一跳。

　　“你睡醒了？”叶子问她。

　　“我都躺这儿听你们聊天好久了。”

　　“那你不发表点儿高见？”

　　袁媛又伸了个脑袋出来：“我同意叶叶的观点，不过再补充一条：最好化个淡妆，看着有精神，照照片也好看。”

　　“歹势！学不会！”我有点气急败坏了，觉得自己和她们比起来根本不是女人。

　　“这哪需要你学啊，徐思捷是化妆高手，能把你从罗玉凤变成林志玲，让她改造改造你不就行了。”袁媛是反正事不关己，掺和得越乱越好。

　　“算了吧，我怕改造完之后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我彻底放弃了从这两个不靠谱的损友处获得帮助的想法。

　　但她们提的建议也不算一无是处，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性感漂亮的女人，也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变成更有魅力的自己。我考虑再三，从为数不多的存款里拨了两百块钱出来，请叶子陪我去商场里买了一条连衣裙。那是条及膝的V领裙，白色的内衬，外面是淡粉色的薄纱，上面有蕾丝编织的玫瑰暗纹，花光了我所有的预算。但叶子说，这不算是消费，而是投资，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她蛊惑了。

　　然而麻烦接踵而至。回去后我才发现，这条仙气十足的裙子似乎带着点傲气，不愿意和我的鞋好好搭配，不管我穿平底鞋还是高跟鞋，看着总觉得突兀，不是颜色不对劲，就是款式不合适。我正懊恼，徐思捷一拍脑门儿：“对了，我有双粉色的高跟鞋你试试。”

　　“有多高？”

　　“一点点啦。”她一边在柜子里倒腾一边回答我，“我买了一直没机会穿，平时穿太不合适。”

　　“免费借我穿吗？”

　　她嘿嘿一笑：“室友之间，互利互助嘛。到时候我约会，你把裙子借我就行。”

　　“真的很谢谢你。”

　　“客气什么。”

　　她把鞋找了出来，让我穿上。虽然鞋跟有点高，但效果明显好了很多，我不想再纠结那么多，索性就这样罢了。一番折腾之后，我终于穿着自己的裙子，徐思捷的鞋，手上戴着叶子的时尚手镯，头上别着袁媛的小发卡，迎来了人生的第十八个年头和第一次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