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土豆球

18、推新

　　心里有事未决，叶昱一晚上翻来覆去就没睡好。他心里是有一个想法，也不是说自己不能实现，毕竟“棠索”现在是他说了算，家人也不是很在意这小小的产业。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这背后的意味，就很难不让家人多疑了——无端端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的设计，还给人家那么大的好处，说不定要把自己喊过去“问话”。叶昱不确定现在自己这么做，最后是会帮了林森，还是害了林森
　　闹钟响了，叶昱起身按掉闹钟。他很早就醒了，只是等到闹钟响的时候，才下定决心。他还是他不愿意错过一切可以帮助林森的机会。
　　“小阳，我一个小时后到公司，你联系一下顾老师和萧桃，在我办公室开个早会，半个小时左右。”叶昱简单洗漱了一下，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草草吃了早餐，坐上车出发去公司。叶昱拿出手提，把刚刚决定了的想法列了个大致的框架，为早会做点准备。
　　虽说自己可以直接拍板，但是自上而下地压迫员工无脑接受自己的命令，不是叶昱的风格。叶昱叫上顾文和萧桃，就是想自己的想法可以得到认可。顾文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一来他平时就是一个温和的人，不争不辩一心搞自己的设计，二来这个方案，雏形可以说就是顾文提出来的，自己不过是包装了一下。但是萧桃的性子比较直接和强烈，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少爷，到了。”司机轻轻交代了一声。叶昱捏了捏眉心，下了车。
　　CEO办公室。
　　“早呀。”
　　“早。”
　　叶昱推开办公室的们，萧桃和顾文已经到了。大家打过招呼，叶昱就直奔正题了。
　　“这次开早会，是想跟大家说一下，我们春季发布会的尾声，会增加一个新人展示环节。”
　　“新人展示环节？”萧桃看了一眼顾老师，对方一脸淡定，看来只有自己是刚刚知道的？
　　“是的。林森的稿子你们都看过吧，想必这几天反反复复都看到疲劳了。林森的所有稿子里面，有几张特别的设计。我之前跟顾老师讨论过，不想放弃，但是这种风格跟我们这一季的发布会主题无法融合，而且革新的地方太多的话，一直支持我们的顾客，可能接受度不高。昨晚顾老师给了个建议，可以把这些设计单独做展示，搞个推新的环节。我初步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今年算个开始，以后也可以继续下去，成为我们的一个新亮点。”这一套说辞叶昱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遍，说出来很轻松流畅，但是明眼人仔细一想，就知道背后肯定少不了弯弯曲曲的心思与意图。
　　“顾老师你觉得……”萧桃一下子也没有什么意见。推新人在业内也不算罕见，但是如此仓促的决定，萧桃总觉得有点奇怪。
　　顾文也只有表面是平静的，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已发出了不少惊叹。他昨晚跟叶昱说的是，如果不想放弃林森的这些稿子，只能另辟一个模块了。但是具体的操作形式，他并没有细说。顾文惊讶于叶昱一晚上能想出来一个比较可取而不突兀的方案，也惊讶于他对林森的偏爱，但是对于叶昱“借”自己名头，说推新环节是自己的主意，是怕萧桃会有意见？
　　“对于推新人的环节，我没什么意见。但是之前也没有对外公开征集过作品，今年也是第一年搞这个活动，低调一点进行，当做这个活动的启动会比较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而且叶昱决定了的事情，一般人都改变不了吧。
　　叶昱跟顾文的看法不谋而合。“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今年的活动作为一个开端，可以吸引更多优秀设计师关注‘棠索’，以后每年的活动可以持续增加我们的曝光率。后续可以看看怎么维护跟我们建立合作的设计师，也可以在这个点上做宣传，扩大客户群体。”最重要的是，第一年低调一点，林森的出现可能就不会引起家里人的注意？
　　“嗯……我这边暂时没有什么意见。”萧桃现在还属于突然被闷了一棍的状态。
　　“那我们就先策划好这一次的推新人的活动吧。顾老师，发布会的设计图还要你多留心。萧桃，我再跟你商量一下推新活动吧。”叶昱稍微交代了一下，留下了萧桃。
　　“说吧，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顾文离开之后，萧桃也不客气了，直接开始“质问”叶昱。
　　“咳咳……只是不想浪费林森这么好的设计啦……”虽然叶昱平时跟萧桃私下挺熟的，但是她这转得也太快了，叶昱差点绷不住。
　　“又是林森？”萧桃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有点高呀？
　　萧桃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挂起了八卦的微笑。
　　“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为人家做了那么多事，还全都不让人家知道？”
　　“咳咳……有，有点啦……但是你别多嘴把我的身份供出去。”叶昱跟萧桃其实年龄相差并不多，除工作外，平时聊天也没啥老板-下属的感觉，聊天的话题也像朋友一样。突然自己的小心思被点破，叶昱还挺不好意思的。
　　“啧啧啧，追女生还不让人家知道你的好？那别人怎么对你有好感呀？”了解了叶昱的意图，萧桃反而觉得更加不能理解了。
　　“哎，你们跟她也接触几天了吧，她什么性子多少也能看出来一点吧？她自尊心那么要强，让她知道我为了她，在发布会故意增加一个环节，她肯定不接受。”叶昱也是无奈，对别人好，还要藏着掖着。
　　“你这样子，万一让她知道了，她估计更加生气吧。而且，”萧桃顿了顿，正色道：“你家里人估计也会发现吧。”
　　“棠索”之前是哥哥叶一哲在打理，跟萧桃一样的年龄，平时跟萧桃也有不少交集。公司转交到叶昱手上也没多久，萧桃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是感觉公司里还是有叶一哲的眼线吧。
　　“我哥已经知道了。”叶昱苦笑。“但是他认为我们是小孩子过家家，还没长大。”
　　“这样子……”
　　“现在也管不了太多，前怕狼后怕虎，最后什么都没做好。反正我现在的身份和管理这家公司的事实都没有公开，还是先给林森争取好一切可以把握的机会吧。”唉声叹气不是叶昱的本性，他还是想先踏实走好每一步。
　　“待会我跟活动策划那边先沟通，然后你们两个部门好好配合。林森那边，下午还要麻烦你去说一下，涉及我的部分你记得处理处理。”
　　“好，希望她对得起你给的机会。”萧桃是能看到林森设计中的闪光点，但是能不能撑得住这么大的机会，还是待确定。

　　最近林森除了考试，都待在了“棠索”。
　　其实别的公司忙的时候都不是现在，别人的春季发布会，大多在3月份，春节前会把发布会一些雏形定了，但是真正忙的时候，是春节假期后。只有“棠索”的春季发布会赶在了年前。林森只能一边应对考试，一边到“棠索”改设计稿。
　　听说这个日子还有一段渊源。在“棠索”还没有什么人注意的时候，3月份开发布会，基本抢不到什么关注度。当时的CEO，叶昱和叶一哲的父亲——叶琛，干脆把发布会定到了年前，没想到也就是那一年，顾文的设计让“棠索”这个不大的公司，开始走进时尚圈。
　　后来“棠索”小有名气了，也有自己的地位了，但是这个传统，还一直保留了下来。
　　“林森，你先过来一下我办公室。”林森刚到，就被萧桃叫了过去。
　　“哦。”
　　萧桃办公室。
　　“坐，要不要喝点什么？”招呼林森坐下，萧桃在找装了林森设计稿的文件夹。
　　“不用了。”
　　“哈哈，不用那么拘谨，找你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就想聊聊你的设计稿。”呼，终于找到了。
　　萧桃把文件夹递给林森。林森打开，翻了几下，一脸疑惑地看着萧桃。
　　“咳咳……这些设计稿你都记得吧？当初部门看了你的设计稿之后，觉得其他都挺好，就这几张感觉风格跟我们春季发布会的主题不太相融，就先拿出来搁置了。”
　　“但是公司也一直有在思考，应该怎么更好地利用这些设计稿。现在公司决定，在春季发布会的增加一个环节，作为新人的展示平台。往后还会继续办，但是今年，我们CEO决定把这个机会给你了。当然，你现在这几个设计稿虽然idea是很好，但还要完善，我觉得……”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萧桃打算直接安排后面的工作，但是被林森打断了。
　　“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选我。”
　　从设计稿被选中、来“棠索”协助春季发布会，林森就一直有个念头挥之不去：自己配吗？
　　林森自诩不是天才，也不相信自己运气会那么好。优秀的设计师那么多，即使是新人，崭露头角、等待一个展示平台的，不在少数，为什么“棠索”就看上了自己的设计？
　　现在还决定给自己在春季发布会上展示的机会？这个暗色系的设计稿是自己半夜自己灵感一现头脑一热就画了下来的，自己很喜欢，但是稿子本身还挺粗糙，当时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打磨修改，机会一下子砸下来，让林森不得不怀疑，不得不问清楚。
　　“主要是因为你的设计，让我们CEO眼前一亮，顾老师也觉得可圈可点。而且公司也有计划为设计师新人搭建一个展示的平台，本季发布会你也有参与，所以用你的设计稿来作为推新活动第一年的启动，其实是再合适不过。”
　　这话一说完，萧桃自己也心虚。上午刚刚出炉的计划，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棠索”是个不小的平台，对设计师百利而无一害，萧桃倒没想到林森会问“为什么”。萧桃对林森的好感又加了一分：这孩子，面对那么好的机会，头脑还是清醒得很呀。
　　林森没有接话，也没有继续提问。萧桃也不急，让林森慢慢考虑。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的能力，还没有值得这个机会。对不起。”林森思考了一分钟左右，一脸平静地，拒绝了萧桃，拒绝了这个机会。
　　这下子萧桃愣了——她还没有想过被拒绝的可能。
　　“这……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呀，可以增加曝光率，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是有利的呀！”
　　“我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自己的实力没到这个地步，只会浪费了这一个机会。很感谢CEO的赏识，可以的话，我想当面表示我的感谢并解释我的决定。”
　　林森感觉整个事情都有点奇怪，可以的话还是想见见CEO问问到底是什么回事。这种蹊跷的感觉，莫名让林森想到叶昱。但是林森又觉得这样的想法有点无厘头。可能最近叶昱接触得多，有点草木皆兵了？
　　“这……”萧桃突然没了主意，“你先继续春季发布会的工作吧，今天应该就能把样板都过一遍了，如无意外，可以开始成品制作了。时间很赶了，再坚持一下，加油！”
　　无论推新环节怎样，春季发布会的主要环节可不能松懈，大家都已经加班加点在筹备，林森昨晚也是忙到了12点才回去。“其他的事情，我先跟CEO沟通一下吧，有消息再通知你。”
　　“好。”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了，你打算怎样处理？”
　　萧桃跟叶昱汇报了林森的决定，叶昱一副无可奈何的头疼样子。
　　“哎，曝光了我的身份的话，估计林森更加不肯接受这个机会，还可能对我的印象又坏了。”
　　叶昱愁得头发都要抓下来一大把。
　　“依我说，其实你倒不如现在坦白了，免得等到以后谎言的雪球越滚越大，一旦被击碎，你解释都解释不清。”萧桃是个直接的人，直接了当是她最喜欢的处理方式，藏藏掖掖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叶昱沉默。
　　“那你下午让她过来一趟吧。”
　　或许萧桃说的没错，叶昱想。以林森的戒心，看来躲到幕后是不可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