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生活指南》照彼玄夜

4、奉茶的规矩

　　每日不到寅时（三点到五点）就要起来了，红袖姑姑是太后跟前的奉茶宫女，这个时候就要去预备着了，大约不过一刻太后便要起身了，这是宫里的规矩，凭你是谁，决不能超过寅时起身，过了寅时必须要梳洗打扮完，哪怕是在院子里遛弯或是在屋里坐着也必须打扮的服服帖帖，不准蓬头垢面。
　　姑姑起了，颜婉也不能继续趴着，也跟着起来了。服侍姑姑梳洗完，要送姑姑出去了，就见姑姑倒了茶在茶杯里，颜婉大惊，这平日都是给自己做的，怎么姑姑今日亲自动手，完了完了，想是自己又犯错了。颜婉心内诧异，但面上却不带出来，这也是宫里的规矩，要求喜怒不行于色，人人都像带着一张面具生活，颜婉除了在秀玉淑兰面前敢流露几分真情，其余时间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特别是在伺候主子的时候，凭你天大的伤心事，也必须高高兴兴的，不许露牙大笑，也不许皮笑肉不笑，要抿着嘴微笑，把喜气呈现在脸上。
　　且说红袖姑姑倒了茶便把茶杯递给颜婉，硬声交代：“上午不用做针线了，做事的时候一只手端着这杯子，另一只手做事，杯子里的茶不许撒了，要稳稳当当。”说完便出去了。
　　颜婉照着吩咐无论做什么都一只手，穿衣吃饭皆是如此，怎奈功夫不到家一场下来，茶水到没了一半了。姑姑回来瞧见，也难得没有责备，又倒了一碗茶，让颜婉接着练，颜婉自是下了功夫，不作细表。四五日之后，功夫明显有大进益。
　　姑姑看了，坐在东上首的座位上，把颜婉叫过来，颜婉见这架势，遂笔管条直的站在下面，低着头垂着手准备听训。
　　只听姑姑猛地一拍桌子，眼就瞪起来了，大声道：“你记清楚了，我走之后，给老太后奉茶的事就是你的！当差要仔细！若是有一丁点茶水碰到老太后身上，烫着了老人家，你全家性命不保！带累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跟着你受罚！”
　　颜婉听得心惊肉跳，登时便跪下道：“姑姑，我记着了，绝对忘不了您的话。”
　　而后姑姑脸色便柔和下来，道：“打明儿起，你就跟在我身后当差罢。”
　　颜婉心内震动，这么说，明天自己就能见到太后了？进宫也有小半年了，终于要到了熬出头的日子了，今后，或许会艰难一些吧，只要熬过去，便能好起来了，倘若终身不能有托，那自己宁愿在宫里呆一辈子。像那些小说里的女主一样自立自强做生意，颜婉自信没这个能耐，况且陈国女户不设田，也就是说女人没有土地权，在农业国家土地就是生活之本，没有本钱，你做什么生意呢？所以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是想都别想，在这个地方，女人最有出息的事便是嫁个好人家，除此以外，也就没什么了，听着是有些悲凉，可古代不都是如此么。颜婉不想标新立异，出于常人，其实，她很想走出深闺，跟心爱之人，到处走走看看，看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等走到一个水土丰美气候宜人的地方，就安定下来，置办个小家，生几个孩子，与子偕老罢了，人贵在知足常乐，颜婉喜欢每日晨起时见到的第一束阳光，那样散漫的照在她脸上；她喜欢饭菜的味道，喜欢市井小贩每日做生意的吆喝声，与人讨价还价的争论声，这些都是在人间百味，都是在真真切切的提醒她的确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体会过那也不算生活了。
　　此心安处是吾乡。可哪里才是她的家乡呢？

　　不过，与其去个不晓事的人家受半生委屈，倒不如在宫里，自己当初进宫，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况且自己现在还小，前途未卜，这也有的没的的事情也不用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