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生活指南》照彼玄夜

13、静姝

　　肩舆一路到了蓬莱阁门口，蓬莱阁院门紧闭，长日静静，倒是一副十足的养病派头。太后一路上一言不发，似是有无尽的算计，有掩藏在深深的疲惫下。
　　里面迎出来的是莺歌，穿着淡黄色的衫子，执着一柄象牙骨的团扇，轻绢扇面绘着精细的美人图，颜婉越众上前，对莺歌道：“太后过来了，你先进去请娘娘整理一下，屋子里别留太多人，今天，知道的。”
　　“姐姐叮嘱的是，娘娘身子已大好，只是你也知道的，不说了，我进去瞧瞧。”莺歌说完，朝太后肩舆的方向福了一福，转头进了蓬莱阁。
　　太后扶着淑兰的手慢慢的下了肩舆，颜婉扶着另一只手，缓步进了蓬莱阁。两旁廊子下有两只仙鹤，雕的栩栩如生，黄铜的质地，羽毛镀银，眼睛竟是镶的小颗宝石，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流光溢彩。
　　蓬莱阁打着风轮，并不闷热，反而有丝丝凉意，只有莺歌和月牙侍奉在侧，颜婉陪着太后进了暖阁，皇后早已穿戴整齐坐在西侧，见太后进来忙起身请安，口中道万福。太后摆了摆手，到上首坐下，颜婉立在一旁。
　　“陆昭仪有孕了，因着你有疾未愈，怕冲撞了龙子，是以没叫你去，隔天你也得备上礼，去看看新晋的昭仪才是。”太后喝了口茶，不动声色道。
　　颜婉看得出来，其实太后私下对皇后并无多少情分，这个侄女容貌不美性格也不讨喜，不是太后喜欢的，可是自己的哥哥也就是现在世袭的平恩伯太没出息，比着他老子老伯爵是差得远了，娶个媳妇也不甚贤德，虽是有几个妾，但无所出，只有正室王夫人生了一子二女，长女便是当今皇后，闺名静姝，还有一次女，名惠姝。姐俩长得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黄面皮长长脸，伯爵府到这一代已经没落了，平恩伯吃喝嫖赌撒金如土，银钱都紧得很，太后是好脸面的人，明知道家里困难，可从不肯赏赐银钱，最多是些金玉古玩，派几个内监送去，饶是这样，还有许多弯弯绕。
　　内监都是阴险的人，都想着攒下几个钱以后好出宫养老，毕竟没有子孙供养，再不攒几个钱以后就没活路了。像平恩伯这样的人家最好下手，太后赏赐下东西，按理两个内监送去足以，可每回掌事内监总要着四五个内监去，说是带的人多，给平恩伯长脸去了，太后心里知道，可也不能拒绝，这可是给娘家长脸的事呀！
　　带这么多内监，去了就得要赏赐，毕竟是大家子，让人家空着手出来怎么好意思，平恩伯王夫人是个好脸面的，太监奉承他几句，就能拿到不少东西，所以那些赏赐前脚到了伯爵府后脚就得进当铺，竟是要被内监搜刮去三分之二。
　　饶是这样，太监也不说王夫人好，说她死要面子外面光，这些话颜婉私下就听到不少，娘家人这么没出息，还能混几年太后也知道，所以才把皇后娘娘弄进宫，可惜有这么一个不上道的奇葩老娘，她教出来的闺女也强不到哪里去。
　　听闻年前皇后的小妹妹惠姝出了阁，嫁与了越王世子，越王是先帝第五子，世子便是陛下的亲堂弟，正儿八经的皇亲，可当时说这门亲越王妃并不喜欢，嫌惠姝样貌不好上不了台面，也怕儿子不喜，于是王夫人求道太后跟前儿去，太后为了娘家的脸面，下旨赐婚，这才尘埃落定。
　　也是这俩姐妹的命，这边宫里皇帝皇后斗气，那边王府越王世子与惠姝斗气，据说是从没给惠姝好脸子瞧，惠姝少妇德，有那样一个娘在背后出谋划策，焉能有好，据说连越王妃都顶撞了，王夫人还一个劲给太后说是那些龙子龙孙瞧不起平恩伯府的姑娘，给府里的姑娘气受，太后也不悦，偏偏这话传进了陛下耳朵里，陛下想起自己与堂弟，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本来是要处罚，陛下硬是保下来，这事才不了了之。不过自此之后越王世子与惠姝的情分算是尽了，不过满王府都不敢招惹她，背后都称之“夜叉婆”是也。
　　颜婉见过几次王夫人，每次来都是趾高气扬，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太后是自己小姑子，皇后是自己亲闺女，太后摊上这么个娘家，也是有操不完的心。书归正传。
　　这边皇后道：“多谢母后关怀，臣妾是中宫之主，关怀嫔妃是应当的，臣妾，臣妾已经备好了贺礼，正准备送到婕妤那里。”
　　“是昭仪了。”太后正色道。
　　皇后脸色一僵，咬了咬嘴唇，道：“是，是给陆昭仪送过去。”其实这幅委屈可怜的摸样若是到了陆昭仪那，也会惹人怜爱，可惜皇后先天资本没有，后天资本也没有，演不出那种楚楚可怜之态，男人看了自然也不会心疼。
　　所谓先天不足后天来凑，皇后既然容貌不占优势，那完全可以走端庄贤良的路线，温柔体贴的对待皇帝，忍一时委屈也没什么，留个好印象，再说她的容貌实在是容易惹人诟病，可惜皇后蠢笨，要是没有太后帮着只怕早被人吃了，心地也不那么纯洁，也会下黑手，大约都是从王夫人那学来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偏偏有太后撑腰，冷落的很了下面的言官也要参奏女宠祸国冷落中宫，所以皇帝也很无奈，明明很讨厌，却也要时常光顾安定人心。两人相对，想必也是冷冷淡淡无言以对吧。
　　太后看了看皇后，似是不耐，却也忍着性子劝了几句年轻有机会之类的话，实在亲近不起来，连装也懒得装，只有暗暗埋怨自家哥哥不会生孩子也不会教，若是再有个好的，容貌性情都强，便是下辈子也轮不到静姝这个不争气的丫头。
　　忍住翻涌的怒气，太后徐徐道：“你莫急，也不用你操心什么，哀家会安排一切，说到底，也是你的肚子太不争气了，每每要皇帝来你这，偏偏一点信儿都没有。”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很快掩下去，太后正往外走，没瞧见，颜婉确实看到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皇后要出手了？可别这么傻呀，这种事太后会帮你的，皇后可别犯糊涂做出什么万劫不复的事来才好。

作者有话说

　　_(:з」∠)_蜗牛一样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