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秦西

8、离歌垂泪

　　话说这曹彬心知赵匡胤心急想早日拿下金陵，出阵前又被赵匡胤数次叮嘱要好生处置那南唐国主李煜，围了金陵半个月之久后，便差人送去一信给李煜道：“大军缓攻，只为以待国主归阙。时势如此，所可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归命，策之上也。宜深思熟虑，勿贻伊戚。”
　　谁知从嘉看完，心下便做了一个决定，恰逢陈乔离去后，又有一位故人上门来寻他。这位故人不是别人，原来就是当年的雨墨。
　　雨墨自从嘉即位之后，在金陵城东开了一家酒楼，平日里也能小有积蓄。现下金陵被围，城中一片慌乱。有些富贵人家，只是想尽办法偷偷弃城离去，而那些穷苦老百姓，也只能坐在家中等待天命。雨墨知他的从嘉公子定是不会弃城出逃的，于是深夜里买通了澄心堂的守卫，想要来见自家公子一面。
　　“拜见国主！”雨墨抬眼起来和从嘉对视了起来。他发现数年未见，他往日俊俏风流的公子站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旁，显得人影更单薄了起来。
　　“许久未见，雨墨还是没有改变太多。”李从嘉却破天荒地露出了这几个月里都没有露出的笑脸，也朝雨墨温温笑了起来。
　　“公子！”雨墨却不想再多说什么，往前踏了一步就说：“公子，我此次来不为他事。现在金陵被围多时，陷落就是明日之事。雨墨已备下马车，求公子同雨墨一起趁现在金陵还未被破，一起往外散心一回。”说完，双膝便落地跪了下来，但目光仍是紧紧看向了李从嘉，眼眶有些微红。
　　李从嘉叹了一口气，说：“逃亡罢了，用不上这些散心之类的字眼。别人看我不清，雨墨你从小与我为伴，岂能看不懂我？现在的局势，我口中不说，心里还是清楚的。”
　　谁知雨墨听了这话，眼泪更是大颗大颗掉落了下来，他低下头伏地磕了两个响头又说：“公子往日待雨墨的好，雨墨时刻铭记在心。雨墨知公子定然是不肯背负那些骂名才不肯弃城而去。但公子从来都向往去那风景秀丽之处做一个写文著书之人，这些雨墨都知道……今日雨墨前来，只为带公子抛弃俗世里这些牵绊，现下……”
　　“雨墨，你来看。”李从嘉轻声唤他走近：“这是昨夜我想到的字句，刚写完上阕，下阕只得了两句。”
　　雨墨只得上前，还来不及细看，只见宫中内侍失魂落魄地闯进门来奏道：“禀国主，刚传来的消息，内城已破，宋军正向禁中袭来。”李从嘉一听，颓然往后退了半步，缓缓放了笔下来，说：“传谕有司宣召近臣齐聚澄心堂，孤召集他们齐聚商议如何前往曹彬军营奉表献玺，也好肉袒出降免了这场祸事。”雨墨急忙上前说：“公子，万万不可！肉袒出降终究逃不了阶下成囚，望国主以保重李家血脉为重，这就随我……”
　　“罢了。”李从嘉从口中吐出了短短两个字音，却让雨墨顿如雷劈般挪不动身子。
　　“国势危难，哪里还有李家存活之地。”好像为了安抚雨墨般，李从嘉又说道：“你先回家去，现在城中兵马慌乱，一家老小也需你好好安置。”说完他就慢慢转过身，走向堂外。雨墨心知李从嘉心中乾坤已定，只能目送他离去，不觉之间已泪眼朦胧，转眼再看见御案上留下了那首李从嘉还未书写完的词稿手迹：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
　　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 ”
　　好一个樱桃落尽春归去……金陵城的春天终究还是这样过去了……雨墨突然想到那香林禅寺的桂花林中，不知今年此时春天的月月桂是否仍旧在抽芽飘香？而李从嘉的身影好似就在那一片花雨之中越走越远……
　　公子……雨墨心中茫然反复地念叨的这两个字，呆呆站立在原地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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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更新了！这章比想象中写得要短，太久没有写文了所以构思想换一下。
是不是有点情节拖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