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惊艳》落砾

20、梦里寻他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睡在自己的阁子里了，崔涤趴在我的床边，睡得很安静，他的眼睫毛在我面前历历可数，就像个孩子。
　　我头一抬，看见外面站着另一个男子，很高，很清瘦。他倚靠在门上，五月明媚的阳光帮他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我看不清他的脸。
　　这时，转过头的他，只是静静地走向我。脚步很轻，很轻，仿佛担心吵醒崔涤。
　　“你醒了，渴不渴。”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却有些黏腻。
　　“嗯~~”我摇了摇头。
　　“那个，屋里的人呢？”我轻声问，还低头看了看崔涤，还好没醒。
　　“嗯。书砚煎药，心予和意予去帮你布菜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要的答案。”他说完后，眼角轻轻一瞥，却满是风情，这该不是个简单的男子。
　　“那，你是？”我探询地看向他。
　　“我，呵，终于想到我了。嗯，我嘛，是个来看热闹的人，想看看这个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相王府慕小姐，究竟长得怎么样。究竟是怎样个女子，会这么不顾一切地百里寻郎。”他满脸兴味地看着我。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我嗫嗫重复着这句话。呵，我早该明白，李旦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当然会想到用一个谎言来粉饰我的突然失踪。而这个谎言，呵，也许还会是三哥想的，而书砚为了三哥自然会努力配合，还真是天衣无缝。而我的名声也许是不得不舍的牺牲品。哈，还好我是现代人，名节不是很重要啊，用名节换一条命，也是很划算的。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我的三哥，还有，我的义父。我能不能自私地理解一下，三哥，你成婚，你放开我，其实是为了救我？！想到这里，我的心竟莫名钝痛。
　　“当然，谁不知道，相王府的义女追去洛阳找御医的事，还真是很轰动的。”他又瞟了我一眼，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不过，你还真是出乎我意料的漂亮。”
　　“是吗？看来还真是人言可畏啊。可是，您还是没有告诉我您是谁？”我回望了他一眼。
　　“哈。对哦。我忘了。”说着，他重重地拍了崔涤的脑袋。“我是这个一看见你就会很‘难看’的笨蛋的哥哥，崔湜。还有，早就醒了，再装也无用了。”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刚和亦晞说了些什么？难道，你在偷听？该死的。”崔涤愤怒地像只狮子。
　　原来，他就是那个崔湜，那个才华举世无双，狠毒绝无仅有的崔湜。还真是像古书里写的那样风流倜傥，文质彬彬。这样的人物，再加上六艺齐全，的确是一个让女人感觉惊心动魄的男人。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出来醒酒而已。可是，却被我听到有人在说我‘像个男宠’？”崔湜嘴上应付着崔涤，可眼睛却定定看着我，还似刚才般皮笑肉不笑。
　　“那你可以不听啊。我就是觉得你像男宠。你难道不自知吗？”崔涤还是很愤怒，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好了，不说了。其实，你讲的故事还不错，因为，还有个观众也来了。“崔湜抚了抚自己鬓前的长发。“不过，他听得不多，听到你第一次难看的时候，他就走了。我亲爱的弟弟。”
　　“呵，好了，书砚也知道了。那你怎么不想书砚一样懂得走呢？我美丽的哥哥？”崔涤怒目相向，眼底却有深深的颓丧。的确，这么“难看”的事，让这么多人知道，真得很丢人。我突然有些想笑，其实，崔涤还真是个直性子，但是，崔湜好像很疼崔涤，而崔涤也并不是真正恨自己的哥哥，那为什么到后来，会成为古书里的写的深仇大恨呢？我突然觉得很讽刺，让我想笑的除了崔涤，竟然还有崔湜？可是，崔湜后面的那句话却让我死了的心也有了，我只能说，崔家的人都不太会讲故事。
　　“啊？不是书砚啊？是今天的新郎。开始，我还纳闷着。可是，听到后来，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的魅力还真不浅啊。”崔湜低下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戏谑。“嗯，他——也——很——难——看。”
　　我颓然倒下，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们都走，好吗？”我突然发现，有一句话是真理，那就是自个儿的心自己疼，一切的粉饰，都只是徒劳，只要轻轻的碰触就会消散地灰飞烟灭，而我，就是很好的例子。
　　崔涤顿了顿，拉着崔湜就出去了，只听到，很响的落地声，不知道崔湜是不是挨打了。都无所谓了。只要现在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外面的炮竹声很响很吵，我的心里确是丝丝钝痛，原来心真的是可以这么痛的。我突然有些明白林黛玉在宝玉结婚时的那种心境，对于林妹妹如此纤细的人，真的是有如凌迟般痛彻心扉吧。我冷笑了一下，换了个角度，看着窗外的烟花。烟花真的很漂亮，在天空中绚烂如斯，光亮如斯，可是却在瞬间暗淡消失，就像三个对我的感情一样，来得猝不及防，却走得也悄无声息……或许，连那些甜蜜的回忆，也只是我的自作多情。想着，想着，我摸出一直藏在身边的白莲花荷包，用蜡烛点燃了，扔入了床下的铜盆，林妹妹焚诗稿，我就来个烧荷包吧……看了一会儿，我翻身睡下。
　　睡梦中，海棠林里，雪白的花瓣漫天飞舞，尽头，是一袭白衣的三哥，只是身影遥远到可怕，因为我怎么也碰不到……我挣扎着睁开眼睛，还是我的阁子，只是模糊中看到窗格子那里站着一个人，安然恬淡，刚想看清他是谁，却翩然不见，空留窗外被风吹动的芭蕉叶。昏昏沉沉中，我又睡了过去，今天的梦好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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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赶，不过还算是今天更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