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惊艳》落砾

10、戏楼重遇

　　过了好几天，我才明白，这个我看似很热闹的年其实过的并不是很热闹。武则天刚刚驾崩不久，她的灵柩还停留在长安，要到四五月份才移到乾陵和高宗李治合葬。所以，整个长安城都不是很热闹，这个年也只能说是过得有些压抑和平淡。再加上相王李旦不喜热闹的性格，相王府的年就更是没有年味儿，几天来都只有些家庭聚会，还老是缺人头，特别是李隆基和李隆业这两个家伙。而我也乐得清闲，白天绣绣荷包，晚上吃吃饭，聊聊天。没几天就 和相王府的几个王子，公主，王妃混熟了，连相王李旦也老是眯缝着眼睛夸我聪明伶俐，古灵精怪。
　　“喂，睡了没有。”我正坐在桌前梳我的头发，就听到轻轻的叩门声，李隆基的声音传了进来。
　　“没有。”我连忙披上一件外衣，起身开门。“三哥，这么晚有什么事。”现在我已经习惯称他为三哥了。
　　“没什么，刚回来，喝多了酒，想在你这里讨碗水喝。”李隆基脸红通通的，看来喝得真不少。
　　“啊？讨碗水喝？你等下哦。”我转身就去倒水。讨水喝？什么烂理由啊，自己喝醉跑错房间了吧。
　　“亦晞，听说，父王很喜欢你。父王不太容易喜欢人家的。”李隆基也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嘀咕什么。
　　“大概我比较有劲吧。因为不太懂规矩，话乱讲，所以老出丑，相王觉得我比较有新鲜感。”其实，也就是这两天我老把以前从网上看来的那些有戏说风格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奇怪的论调，自然觉着有趣。李隆基这两天不在，当然不知道我有多长他的脸。
　　“这样啊，那改天也说给我听吧。”李隆基还是口齿不清地说着，看来是真喝多了，帮他里面加点杨梅会不会好啊。
　　“好啊。”反正这两天我就准备讲大人国小人国的故事给他们听，看来《格列佛游记》马上就要有中国版了，呵呵。
　　“三哥，喝水吧。”我刚帮他加了点杨梅，弄得我房间里乱七八糟。“三哥。”
　　“嗯~~~~~~~”李隆基摇了摇头，不理我，兀自睡过去。
　　这家伙，竟然给我睡着了，真是气死我了。我一火大，一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得精光，结果杨梅酸得我直吐舌头。
　　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睡脸有些发呆。李隆基真的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他有很英挺的眉毛，很漂亮的眼睛，很坚毅的鼻梁，嗯，很性感的嘴唇。他的嘴唇真的只能用性感来形容，很饱满的感觉，像涂了层蜡一般，让我竟忍不住想要去碰碰看，而我竟然也真的这样做了。突然，他的嘴一抿，吓了我好一大跳，连忙将手收回，回头小心地观望他。还好，他没有醒，只是在笑而已。真不知道他在梦中看到了什么，那么开心的样子。其实，李隆基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像个孩子，毫不设防的样子，让人看着很安心。看着看着，我也渐渐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件厚厚的黑色披风，是李隆基的，因为上面满是女儿红的酒香和他身上的龙诞香。我揉揉了眼睛，看到桌上的字条。
　　小丫头，不好意思，让你也受累了。我先走了。明日午时我在龙庆坊那里等你，带你去看戏，当作赔罪。
　　这个笨蛋，也不知道把我放到床上去。我听到远处传来的梆子声，才刚寅时，于是，我吹熄了蜡烛，更衣上床，一个翻身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巳时三刻了，我连忙更衣打扮。说到打扮，我只是洗了洗脸，画了下眉就出去了。
　　急急出去，走了很久，终于到了龙庆坊那里。很远就看见李隆基长身立于那里，一身玄白的长衫，特别醒目。我连忙跑了过去。
　　“三哥。”我从他后面一下子冒了出来。
　　“噢。”李隆基声音淡淡的，明显没被吓到。
　　“哼。”我哼了一声也不再搭理他，因为我满眼都是街上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我都有些兴奋起来了。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逛街呢，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你先别急，等听完戏，我陪你慢慢逛，怎样？我朋友还等着呢。嗯，对了，今天没化妆嘛。真是乖小孩。”李隆基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但是脸上却漾着得意的笑容，我没多想就跟他走了。
　　“王爷，您来了啊。”刚走进包厢，就看到三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开口说话的那个男子不是很高，皮肤有些黝黑，看上去很精明的样子。
　　“毛仲啊，崔涤呢？怎么没看到他。”李隆基笑笑对他说着话，很亲密的样子。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毛仲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后来只有他跟着李隆基去了潞州。
　　“涤哥哥帮我买礼物去了，隆基哥哥。”坐在一边的小姑娘轻轻出声。我回头看向这个姑娘，觉得有些面熟。
　　“噢，这样啊，书菀，我知道了。”李隆基对着秦书菀笑得格外温柔。难怪看着这么眼熟，原来这就是秦书砚的妹妹啊，看来也不是很乖张嘛。
　　“哦，对了，都忘了说了。”李隆基拍了一下脑袋，朗声对着位子上的人说，“这是我的义妹，慕亦晞。”
　　我低身道了个万福，这个动作我现在早就驾轻就熟了。
　　“这个是果毅，这个是陈玄礼，还有这个是王毛仲，对了，还有这位就是书砚的妹妹，书菀。”李隆基向我一个一个地介绍着他们，我习惯地对他们一一微笑着。
　　“原来你就是哥哥信里说的那个姑娘，真的是很漂亮啊，哥哥说你是从雪山上捡到的。你快给我讲讲。”秦书菀握着我的双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急切地问着我。
　　“对啊，是你的哥哥救了我一条命。”我微微一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她是个麻烦的家伙了，原来是个好奇心充沛的小家伙。
　　我只能耐着性子讲完了那个其实有点假的故事，还好古代人的信息资源有限，也没有多少人怀疑这个故事的可疑性。特别是秦书菀这个小丫头还为我的孤苦伶仃唏嘘不已，真是和意予不相上下。真是有够单纯啊。
　　于是，我的故事就成了暖场的故事，而那个叫崔涤的家伙一直到戏开场了都没有出现。
　　听书菀说今天的这场戏是《孔雀东南飞》，我愣了一下，这可是我高中课本上出现的必背课文啊。于是，我看得格外认真，可没多久我就郁闷了，因为他们唱的是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只能光看动作来猜。而别的人则看得津津有味，特别是李隆基，眼睛晶亮晶亮的。
　　可刚看到焦母赶走刘兰芝那段，就听到后台爆出很响的一声，“着火了！”屋子里的人愣了几秒钟后，就开始往下面跑。李隆基想也没想，拉着我的手就冲了出去。
　　整个楼里的人都很慌张，狭窄的楼梯被挤得“嘎吱嘎吱”穷响，我和李隆基中间挤着各式各样的人。我和李隆基不堪人流，不小心被冲散了。很奇妙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慌张，相反还有一点小兴奋。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祸头子”性格吧。我拼命往下跑，没跑多久，就已经到了门口，想也没想就跑了出去。可刚冲出去，我就和一个拼命往里冲的人撞了个满怀，我的鼻子恰好装在他的肩胛骨上，死疼死疼。好熟悉的感觉。刚想抬头，就被从天而降的水淋得湿透，而我对面的那个家伙也没有幸免，饱受了“天水”的洗礼。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抹了抹脸上的水，抬起头微笑着看向对方，都觉得好笑又不好笑。
　　“是你！”我们俩又很有默契地一起惊叫出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夜送我回欣绿阁的那个家伙。很明显他也认出了我，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于是，我和他两个人就这样浑身湿嗒嗒地站在了路中央，只是彼此望着对方，很久很久，想停下来又不能停下来。
　　直到听到秦书菀很响的一声“涤哥哥”，我俩才反应过来，同时望向她所在的地方。很明显，秦书菀被我们两个狼狈的模样给吓到了。而李隆基只是站在她的身边，眯缝着眼睛审视着我和我身边的家伙，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有，原来他就是崔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