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至，行思迟（gl）》寿头

20、Chapter 20

　　夏半再次进门时，湿漉漉的鞋底证实了程思行的猜测，眼波流转间一个笑容透出的了然令得夏半面孔有些僵。

　　秦玫卿咋咋呼呼地问：“中午吃坏了？拉好了？要不要吃药？”话问得让人尴尬，倒也算是好心。夏半本就局促的表情越发尴尬了，生硬地答她：“不是，不用，谢谢秦总。”

　　程思行与夏半的细微互动没能绕过卓雅宁的眼去，她摇摇头，招手让夏半坐下，简要说明了召唤她来的原因。中午夏半在外头撒欢那会儿，程思行来和她讨论之前那部叫做《遇见》的小说改编成剧本事情。曾经做过制片人的秦玫卿对这个题材并不看好。原因很简单，太过文艺太过小众，这年头文艺片实在难拍，很难吸引观众去电影院去观赏，程思行先前那部片子就是最好的例证。最关键的一点是，程思行不是冯小刚，以她的个性要找到一个投资人实在不容易。就连秦玫卿自己，交际能力算得一流又能豁得出去，搞定上一部电影的资金还是靠和人喝酒喝了一天，躺了三天。这年头许多事情就靠酒，你喝的别人开心了，事情会稍许好办一点。就算拉到资金投拍，现在电影院都是华谊的天下，到时候不巧和哪部华谊的片子撞了车不给你排片，也是一桩头疼事。

　　秦玫卿说的句句在理，程思行无可辩驳，但这些无法说服她不去拍这部电影，她喜欢这个故事，想用大荧幕展现。所以夏半被叫到了这场争论中。

　　“诶？”这个所以有些莫名，她对于电影市场缺乏足够了解，又怎能提供给专业人士意见。

　　“没有关系，夏半，你之前分析过一些别家推广的案例，故事你也看过，说说你的看法。”卓雅宁鼓励道。

　　夏半努力回忆那部小说，想起那部小说难免会想到那天晚上程思行手心的温度，和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不是她说的话，让她不要信。失神地望向程思行，她正和秦玫卿一样看向她，等着听她的看法，正正经经的，半点都不知道自己还在等着她考虑的答案。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半收回目光清咳一声，道：“拉投资的事情我不懂，但是这个电影里肯定有不少可以植入广告的点。比如23岁刚毕业的那个女孩子小秋正在等她憧憬的那家公司的offer，为什么憧憬，就是一个很好的公司品牌植入。去旅行难免会带一本旅行杂志或是书籍，中高端的可以带《悦旅》、《旅行家》选择比较多，自助旅行带《Lonely Planet》，LP不仅有攻略书还有杂志，哪家愿意置换广告就带哪家的杂志咯。还有女性的饰品、护肤产品都是一种植入的机会，以……程导的品位植入得当就不会引起反感。

　　这部电影的目标人群，肯定集中在女性。旅行是女性最热衷的事情之一，拍摄的地点……我会建议在大理。大理的感觉和尼泊尔的博卡拉有些像，而且交通便利、设施齐全，风花雪月都占了。两个在同一个城市里素未谋面的人在偏远的地方异地重逢、他乡遇故知，这种感觉多么美妙。”

　　卓雅宁一脸似笑非笑，连拍摄的地方都想好了，功课做得真不错。“有点意思，继续。”

　　“如果要我做推广，其中一个切入点是女性主义。女性通常倾向前辈指引，这个故事正好是30来岁女人与20来岁女孩的对话。一个有阅历有眼界，一个有朝气有无畏，思想会有碰撞，但是唯有碰撞才有火花。很多电影电视，尤其是国内的那些，都喜欢把女人当作是恶意的竞争者——这是基于男性为主导的思想。但这个故事里不是，这个故事里是正向的、积极的，女性之间其实更容易沟通，更能理解对方的感受，她们共同面对着这个人生，她们对彼此充满善意和怜惜。

　　从这一点引申出来的是女性的自我成长，像朱丽叶罗伯茨那部饭祷爱……哦，《Eat，Pray，Love》讲述的就是一个女性找寻自我、探索自我的故事。旅行和读书都是开拓人生广度与深度的工具，而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觉醒，用各种方式来使自己走得更远，看得更多。

　　还有一个切入点是，暧昧的情感。小说里的两人，在我看来是暧昧的，在感情的边界上游走。为了通过审查，自然可以像雪花秘扇那样说是……伟大的友情，不必将这种若隐若现的感情点明。这样的情感在生活中并不鲜见，宣传的时候可以用激发回忆的方式来引起情感的共鸣。拍摄的时候倒是不必那么拘泥，给一些暧昧的镜头，在一波放映后流出。比如两个人贴身而过，眼神的凝视，会心的微笑，比如在镜子里看到对方的裸背等等。有味道的对白、好看大气的图片、暧昧的视频这些都十分利于在互联网上传播。”

　　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不免口渴，夏半接过塞到她手里的杯子喝了两口水，等放下水杯才发现方才那贴心人是程思行。而递给她的那只杯子上，有一个浅浅的印子，与程思行此时的唇色相近。

　　“如果能顺利到宣传这一步，我对这电影还挺感兴趣。”秦玫卿不是文艺青年，但夏半说的宣传点还蛮能打动她，“程导，你可是任重道远。”

　　“小半，改剧本的时候你也一同参与好吗？”程思行微笑着发出邀请，在这方面她相信夏半会十分好用。“我喜欢你讲述这个故事时候的样子。”

　　夏半眨眨眼，似是在问，只是说这个故事时候的样子吗？

　　卓雅宁抗议道：“你想把我的手下诱拐到哪里去？她可是常驻海上，哪里都不能去。”

　　程思行一笑道：“我打算过年之前都住在这里，年后……也会常过来这边。”

　　卓雅宁有些意外，以她所知程思行家在杭州、人脉朋友多在北京与旧金山，工作之外在海上逗留的日子屈指可数“你平时不是北京、杭州就是旧金山，怎么想到住这里？”嘴上问着，眼睛不免瞟向遮遮掩掩又难以遮掩盯着程思行看的夏半。

　　“没试过在海上长住，杨回借了她的一处房子给我，连带车一起。”

　　“你和杨回交情倒好。”卓雅宁似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说，“杨回的公司应该也需要品牌宣传吧，她不是正大力推广女性扶持计划么？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投资？”

　　程思行面露难色，颇有些苦恼，“找投资简直就是噩梦一场，不，是一场接着一场。我不擅长求人，只好一遍一遍同别人说这个故事吸引的地方，真是要命。”

　　这一筹莫展的表情对于素来恬淡的程思行来说十分鲜见。无论是媒体访问还是遇见粉丝，程思行的表情通常不出三样。一是嘴角微微弯起的笑容，每次弯起的角度几乎一样；二是配合访问活动的笑容，只是笑；三是最为常见的平淡的表情，也就是几乎面无表情。因此当日周怀宜和夏半两人说她面孔很僵不会笑，还真是经过统计分析，有理有据的。

　　夏半看那蹙眉挂在程思行那双始终灵动的眼眸上，蒙着微微的困扰，她几乎想要伸手替她拂去凡尘里所有烦心事。与程思行的淡定自如相比，她的心思在有心人的眼里实在太过明显。

　　前台的敲门声中断了这场会议。卓雅宁有意外的访客，是一个十分英俊挺拔的男人，一手执着一捧香槟色玫瑰动作很是帅气，一开口就是“嘿，亲爱的……”。

　　秦玫卿是认识那个男人的，夏半看着她先卓雅宁一步叫出他的名字——温文，他俩熟络的拥抱，亲吻面颊。当那个男人看向卓雅宁时，卓雅宁面上的错愕大过惊喜，有些不知所措。

　　从汪绮媛那里听说过温文这个名字，程思行识趣地拉着夏半告辞。夏半随她出来还有些木愣，频频回头张望。程思行道：“你还想看着你领导和前男友久别重逢？”

　　“前男友？”最近是什么日子？水星逆行？怎么所有人的前男友都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何经理……卓总。夏半歪头看向程思行，她的前男友会否几天之后也出现在海上的街头？那位仁兄是否会像何经理和卓总的前任这般棱角分明、风度翩翩？

　　“又胡思乱想什么了？”程思行对她的行为模式已颇为了解，她默默不语时多半就是在想些不知所以然的东西。

　　“没……没有。”夏半连忙否认。

　　“我先去买些东西，晚上一起吃饭好吗？不过这里我不熟，要麻烦你了哦。”

　　“好……好啊，可是……”

　　“别太油腻就好，简单一些，在你公司附近就行，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蛮近。”程思行足足在电梯口看了夏半五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才进了电梯，“晚上见。”她说。

　　夏半下意识地拉住了她手，跟她踏进了电梯里头，“你说的……考虑一下……”都没有明白说些什么就随便对她亲亲摸摸，她并不想就这样放程思行离开。

　　程思行惊讶的笑容里有些无奈，“啊，小半，你这根木头。”，快要到底层的时候，她轻轻拥了拥夏半，“等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