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谷》梓君

2、山谷生活

　　我叫杨凡，因为我娘希望我做一个平凡快乐的人。
　　我从小就和娘生活在一个山谷中，娘叫它绝尘谷，绝尘谷被包围在云崖、冰岩和炎壁三座奇峰和碧海之间，云崖高万仞，冰岩山腹中有万年寒玉，通体寒凉，炎壁是火山，山腹中空，里面蓄着岩浆，碧海无际，娘说碧海之外就是俗事。谷中只有我和娘两个人，风景优美，四季如春，奇花异草、珍禽野兽比比皆是，却不免显得孤独。娘对谷外的事物仿佛很抵触，从不告诉我出谷的方法。
　　我们住的屋子叫绝尘山庄，没有雕栏画栋，只是简单的木屋，被娘用唯美的白纱帐点缀，渺渺似仙境。木屋用谷中云崖特有的云铁松的木材所建，坚硬如铁，千年不腐，只有娘用掌中剑气才劈得开，木材表面用冰燕唾液涂抹，也不惧火烧。白纱帐是用冰岩天蚕丝织成，坚韧无比，而且不会脏。
　　娘很美，比绝尘谷还美，有着和绝尘谷一般娴静出尘的气质，她仿佛被时光遗忘，岁月的沧桑未能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我的五官长得极象娘，只是眉宇见比娘多了一些乖张，我认为长得美是好事，可娘总是抱着我叹息，我的凡儿要平凡一点可不容易呢。
　　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紫妍花海中跳舞，于是我最喜欢的事就成了为她弹筝，看那清丽绝尘的白色身影在紫色海洋中的绚烂绽放。她说这是她和我爹的定情花，可每当我追问爹是谁时，她总是说，凡儿这么想知道爹爹的事，是否不喜欢和娘在一起了呢？我怎么会不喜欢和娘在一起，所以问题只好不了了之。
　　娘对我温柔却不宠溺，她让我读书识字，让我学她那飘逸的舞步和飘渺的琴音，让我学学习星象地理医术易容奇门五行和世间巧工，却独独不教我武功——那种可以一掌劈断一株云铁松的神奇力量。我从不让娘失望，她教的东西我总能很快掌握，或许是为了娘眼底的那抹赞许，我只能分外努力。其实那些东西都有相通之理，学起来倒也不很费力，很快我的各门技艺都渐渐赶上了娘。
　　谷中有三只神兽，摩云金翅，赤脚麒麟和冰魔诃，我不耐叫他们吓人的学名，就按它们的体态特征叫他们大鸟，火龙和冰蛇。每年我和娘都要和这三只神兽分别相处三天，说是这三只神兽受过重伤，我们要在它们最虚弱的时候保护它们，大鸟要在秋天照顾，火龙要在冬天，冰蛇要在夏天。大鸟以天下至毒之物为食，每到露水这一天都会万毒反噬，它需要用七天将毒素都逼至头顶红冠，娘要帮它运功逼毒，我要帮它熬制草药，以帮他加速度劫，与照顾火龙和冰蛇相比，这是最轻松的工作了，我只需要往返于它云崖的巢穴和药庐，这点路程在我学会了娘的舞步后根本不值一提。火龙是在一年中寒气最盛的一天要进入休眠，冰蛇是在暑气最盛的一天，娘要当它们的护法，我要在它们的巢中熬药使药气浸入他们的皮肤，虽然冰岩和炎洞没有云崖那么高，可是我却还要忍受巢里巢外至冷与至热交变的痛苦，这苦楚直到我七岁那年，可以完整弹出娘的柔水韵时才淡化。但是我却无怨，因为我将它们当作了我的朋友而不是宠物也非娘所说的长辈。
　　绝尘谷中有个我自己的天地，那是一间隐藏在一片鸾尾花海地下的密室，是我亲手所挖，里面的一桌一椅都是我亲手所造，里面放着所有我看过的书，玩过的东西，还有谷中所有种类的草药，我只带娘亲来过。密室在地底两丈处，我挖了两人高，以夜明珠照明，墙壁和室顶用云英石砌成，这种石料产自云崖，色泽乳白，质地坚硬，隔水隔火，还能良好地吸收地底湿气，地面用产自炎壁的火精石铺设，色泽暗红，质地更佳。石室共五间，一间存放着手工制品，一间做药庐，谷中各种珍贵药材都存放了一些，一间存放了谷中各种稀有矿石，一间存书，还有一间放着四座栩栩如生的人像，都是用整块冰岩万年寒玉雕成，有一座玉像是我，是我七岁那年娘亲手雕刻的，另外三座我记忆以来就一直放在山庄里，后来密室建成才移进来，一座是娘，娘说一座是舅舅，另外一座是爹，这是我知道的所有有关爹爹的事了。
　　冰岩有绝尘谷的墓地，里面是十余座玉像，娘说那是绝尘谷的历代师尊，绝尘谷用火葬，骨灰都迎风洒在谷中，只是将他们生前所造的玉像移至墓地。每每言及此处，娘的眼中都会闪过一抹忧色，说她恐怕没有资格移玉像至此处了。
　　我想，如果我八岁生日那天，娘没有问卜苍天，或许我就会在这谷中如娘所愿，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那天，娘问卜苍天为我祈福，目光扫见两颗主星光芒忽然闪烁不定，立时脸色大变，她幽然一叹，凡儿，娘必须出谷一趟，你爹和你舅舅好像有事。我要跟娘一起去，却被娘拒绝了，她说三只神兽需要修养百年，现在还差一年，她不在，只有我能帮助它们，她连夜传了我帮神兽调息之法，我才知道，我练了多年的琴音即是内功。
　　娘第二天就出谷了，原来出谷的密道就是云崖，高万仞的云崖就是绝尘谷的天然屏障，我随娘跃下压顶，视线豁然开朗，那是一片绵亘的山脉，娘说，那就是昆仑山脉，娘要我在谷内等她，一年之内她若不回来，我才能出谷找她。回谷不比出谷，云崖的外壁几乎是直上直下的，不借助外力根本没法上崖，需要召唤大鸟，娘走后，我没有耽搁，直接回了谷。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寒暑，三神兽调养已毕，娘却一直没有回谷，虽然与娘的一年之期还未到，我却实在担心娘，实在等不下去了，我收拾好行装去找娘，带上些衣服和必备药草就出了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