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童话》叶珩

5、第五章

　　第五章
　　1月9日的至尊音乐颁奖典礼是年度乐坛的盛事。子千这样的一线歌手自然是那里的常客，每次都拿奖拿到手软。
　　台上的荣宠相争全被掩盖在貌合神离的歌手们脸上应酬的笑容中，一向不屑与他们为伍的子千这次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之后的庆功宴上她更是早早地接受过媒体的采访后便离开了现场。
　　子千转头望了望MIM旗下的艺人们——有的敬酒，有的寒暄。她不禁叹了口气，台上光鲜亮丽的一面已经脱去，此时的子千竟有些落寞。
　　手机震动了起来：子千，老地方等你。
　　是Silvia。“怎么，她今天也来了，现在就离场了？”子千疑惑地四处看看，望见了Silvia所在公司——TAC的庞大队伍，Silvia果然已经没有了踪影。子千正想扭回头去，却又不经意间撞上了一束目光。只见一个高挑纤细的女郎，一身晚装华丽而高贵。“Catherine.”子千轻轻叫了一声，礼貌地点了点头。
　　Catherine笑了笑，也点了点头。
　　子千暗叫一声“失陪”，歉意地耸了耸肩，转身出了门。
　　夜晚十点，略有些风声。子千叫了一辆计程车，去找Silvia。
　　“老地方”是指一间叫作“Before dawn”的酒吧，子千和Silvia是那里的常客。又是几个圈内的好友Jasmine，Catherine有空也去坐坐，使得酒吧里的侍者总能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刚进门，子千便远远看到了Silvia优雅的背影。
　　“来了?”Silvia见到子千，打了声招呼。
　　子千轻轻“嗯”了一声，挨着Silvia坐了下来。
　　“小姐，请问喝点什么？”侍者走过来，问道。
　　子千看了看：“和她一样，谢谢。”
　　侍者走后，子千笑笑：“怎么今天走得那么早？”
　　Silvia嘴角微微上扬，玩弄着酒杯：“因为我知道——你没心情再呆下去。”
　　子千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不知该说什么。
　　Silvia看到她复杂的表情，摇了摇头。沉默了几秒，才说：“这几天，几乎所有的娱乐台，报刊杂志，甚至在车上听的电台都在说你的事。我正好看到了深夜的娱乐报道，呃，现场采访。当然，你只说了一句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你们为什么分手？”
　　子千拿过侍者送来的酒杯，嘲弄地笑笑：“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Silvia笑了笑，挑高语调重复了一遍。“那一次，你和Rupert分手，你一句‘性格不合’就敷衍过去了。可如今，恐怕对媒体，对我都不能这么简单地回答。”
　　子千半晌才说一句：“还提它干什么？我早就不在乎了。”
　　“真是这样——我就不会约你来这里了。” Silvia叹了口气，“刚才的至尊音乐——你的表现怎么瞒得过我呢？”
　　子千不说话。
　　Silvia也沉默了很久，才托腮说道：“之前和Rupert的事，我知道你们分手是他的原因。但这次，我看得出来原因在你。”
　　子千苦笑，咬了咬唇。“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好姊妹。”
　　Silvia却摇了摇头：“不过我不明白——”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看子千，才接着说：“既然是你的问题，你为什么还这么痛苦？不想分手的话，就不要分喽。”
　　几秒中的沉默后，“怎么，问完了？”子千挑了挑眉，“你真是比娱乐记者还八卦。”不等Silvia反驳，子千又说：“我不想对你说假话，所以——谢谢这杯酒。”子千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起身要走。”
　　“站住。”Silvia拉住她的衣袖，“今天不弄明白，我不会走——当然，你也别想走。”
　　子千扶住Silvia的首，眉眼间却异常凝重：“Sorry，真的不能讲。”
　　Silvia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手也没有松开。两人这样僵了半晌，子千败下阵来，只要坐了回去。
　　Silvia笑笑，等待着子千开口。
　　“之前，我一直不舒服。去医院检查，验出我得了绝症。”子千故意停了一下，只见Silvia一脸震惊。子千笑笑，又接着说：“不想浪费他的时间，所以——就say good-bye。是我暴消息给媒体，告诉他们我们分了手。这样做，绝一点。”
　　“那你——”
　　“我?我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后来换了家医院再查，发现是那家医院弄错了。”子千侧头看着酒杯，语气有些奇怪。
　　Silvia这才松了口气，那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又变回了方才那般调侃：“那你——后悔么？我记得，你很久没有这么冲动了。”
　　子千埋头不语，知道Silvia还会继续说下去。
　　“既然是误会，早点和他说清楚了！”果然，Silvia又开了口，仍然是一副热心肠。
　　“我会考虑。”子千起身，“我有点累，先回去了。”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子千又十分抱歉地说：“Sorry，最近我的状态不是很好。”
　　“喂，”Silvia又喊住了她，“子千！”
　　子千转过头。
　　“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Silvia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子千终于也释怀地笑了笑：“I know. Thank you.”

　　夜色迷茫，子千又独自乘车转回住宅旁的小路。风并不劲，但孤寂却让人心寒。
　　默默地踏着步子，子千平白无故地觉出一丝阴森。
　　打了个冷战，子千推开门，打开了灯。
　　屋内的景象就在刹那间揪紧了她的心脏。
　　不对了！出门时明明不是这样的景象！
　　子千记得上次一楼客厅时的那些狼藉，自己花了好大功夫才让客厅显得不那么杂乱。但是如果仔细看，还是会发现那些被翻倒的家具们，以及光滑的地板上被磕碰过的痕迹。
　　可现在，所有的东西竟都奇迹般地归还了原位，整整齐齐地，就好像从来未曾移动过！
　　子千走到厨房，只见里面竟也变回整洁，一些好好的，地板都是锃亮的。
　　子千的心陡然一沉，只怕，那天早上的事，已故伎重演。
　　没错，艾恩说得没错，有人想对自己不利。
　　只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钱财物品都没有丢失，不是为了钱，也不是要找什么东西，那么，是为了什么？！
　　子千想起了仁爱医院的事，没错，只怕这件事情不简单。但究竟，要复杂到什么程度？！
　　一阵风透进来，子千扭头，大门还没有关。她走过去想要关上门，却心头一紧。这房子带给她的寒意，远远不止那一阵风。
　　子千登时顿住了，伸出的手骤然缩回。她不想关上那道门，因为一旦关上，自己好像被囚禁在这样一个幽闭的空间中，未知的种种让她恐慌。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
　　“Grace！”
　　“是我。怎么？”子千认出是艾恩的声音。
　　“哦…”那头传来短促的回音，迟疑了一下，又说：“我听同事说你今天很早就离了场，所以有些担心…没事就好了！”
　　子千不禁心头一热：“谢谢，我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对了，Congratulations！”艾恩突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子千不明所指。
　　“最受欢迎女歌手啊！”
　　“哦。Thank you .”子千笑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好吧，不打扰你了。”
　　“……”子千沉默了一阵，却说：“你——现在有事吗？”
　　“我？没事！”
　　“嗯……我在Happy Easy，你方便来一下吗？”子千本想约在Before Dawn，却怕Silvia还在那里，只好换了一间酒吧。
　　“嗯，好的。”

　　结束通话，子千陷入了沉思。
　　事到如今，对于对方的动机，自己还一无所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却已经牵连到很多人，特别是…艾恩！
　　就算是多年的好友苏维雅Silvia，子千都不愿牵连她半点，更何况，更何况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孩子！
　　很明显，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但为何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想把艾恩从自己身边拉开？显然是因为那一次，那一次艾恩妨碍了他们的计划！那次，只是耍了点手腕。但如若艾恩继续在自己身边，就绝对不会再那么简单！只怕，只怕再这么下去，艾恩就会变得和自己一样危机四伏！
　　所以，早点和她说清楚，不要连累她！
　　想到这里，子千深深叹了口气。
　　从那个早晨开始，发生了太多的事。到底是因何而起，子千无从得知。但她好像被卷进了一张网，脱不出来。
　　Eileen的死已经让她透不过气，再加上那一场真真假假的“绝症”，迫使她和交往多年的Daniel分手，更让她几乎崩溃。
　　爽朗的笑容，将一切忧郁，一切心事都完美地隐藏在心底，去做秀，去演戏。入行这么多年，子千一直把这些当成一场游戏，但，这一次，她却感到从未有过地疲倦。
　　需要应付的事情太多。
　　没有理由让自己的情绪传染给观众，传染给那些不相干的人。于是，无论有多么不开心，都要尽量地忘记，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要勉强释怀。
　　这样，认识她的人很多，真正了解她的人却少之又少。
　　风把并不冰冷的寒意透进来，把子千从沉思中拉回。
　　思想的漂浮让她有些恍惚。从前的忧喜悲愁，有Silvia可以聆听自己倾诉。无论是抱头痛苦，抑或开怀大笑，有个人分享总是好的。可如今，这些事，又有谁可以让她倾诉？或许，人是有的，只是……
　　只好，把痛苦留给自己。
　　子千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同时，艾恩也在计程车上苦苦思索着。
　　今天下午，主编特地找艾恩与同事Becky谈话，讲明要两人去美国学习深造一个月，回来之后有机会升职
　　对于事业心很强的艾恩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关系到前途的好机会。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飞去美国，可是，如今……
　　艾恩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身影：Grace.Yip！
　　没错，就在这几天里，数次近如咫尺地面对这个十年来遥不可及的偶像，艾恩对子千的感觉却完全不符合人们说的“距离产生美感”。对于这个十年如一日的女子，艾恩对她的感情不仅仅是崇拜那样肤浅，而更该说像个知音，占据了艾恩心中永远不可替代的位置。
　　但是，自从两人相识，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难道…难道那算命的老人所言是真？若是那样…那样…艾恩想着背后一凉，不会，不会那样巧合的！只怕…只怕真的是……
　　一向只略略信命运的艾恩，此时却在心底对那老人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之前对子千的种种，关心，热心，全部被隐藏在那几句话中。她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
　　也许,Grace身边关心她的人太多了，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那就…离开吧！更何况，自己最担心的，是那两个字：连累。
　　“小姐，到了。”司机停住了车。
　　“好，谢谢。”艾恩付过钱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走下了车。

　　远远地，艾恩就看到了子千。
　　“不常来酒吧，是不是？”子千看到艾恩，笑着说。
　　“确实。呵…你怎么知道？”艾恩被这个奇怪的问题梗住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子千是那样让人捉摸不透。
　　“我猜是这样。”子千淡淡地回答，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最近有什么安排？”
　　艾恩迟疑了一阵，但还是说道：“下周一，我会和报社同事Becky一起去美国深造学习一个月。”
　　子千不禁讶然。本想以那一句简单的提问开始两人的交谈，但却没有想到艾恩竟然告诉自己她马上便要离开……这样一来，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呢？今晚的事，竟然，竟然全然不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是个好机会，恭喜你！”短暂的思索之后，子千还是高兴地说。
　　“Thank you.”艾恩却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Cheers！”子千笑着举起酒杯，心中却想：“但愿她这一走，再回来时，风波已经平息。那是，自己便可以安然地接收艾恩这样一个，朋友。”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都沉默着，

　　与此同时……
　　“混帐！”为什么这几天叶子千都没有再去仁美医院？她已经知道我们做了手脚，是不是？”女人“啪”地一声把一盘录像带摔在面前精致的茶几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屋子里并排站着十个人，却没有人开口。
　　女人显然非常生气，冷历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人，刺出利剑般的光焰。
　　还是没有人说一句话。
　　“哼，你们这是怎么了？前几次明明干净利落，怎么碰到叶子千，就变得如此不中用？！”
　　“我们——我们也没有想到这次这么难办。”一个女孩终于开了口。
　　“难办？！哼，和前几次还不是一样的货色，有什么难办？！”女人的声音陡然高了不少。“不管怎么样，这是最后一次，，再不许有差池！”
　　“是。只是…Franz那边，恐怕不可以再利用了。”
　　“这个，算了。但是，”隔着面纱，仍清晰可见女人狠毒的目光，“不可以放过她！”女人一字一句地说，将烟头在烟灰缸里重重磕下。“这次再不能出问题，”女人似是在自言自语，可又忽然抬头道：“所以，阿Lin，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