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柒月拾光》暮灯

17、[VOL.17]

　　一时间班级里的气氛都僵掉了，大家都或敏感或迟钝地觉得这个清晨与往日的不太相同。不仅是黄濑君那空着的座位，还是看似闹翻了的拾光与暮年少女二人。被揪着领子的拾光少女顶着两只熊猫眼病恹恹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兴趣回答暮年。她甚至没有多看面前的少女几眼，默默地把视线移开瞥到了窗外的樱花。
　　明明弥生与卯月的樱花开得最是绚烂了，她却丝毫没有觉得心里被温暖的浅粉色填满。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在逐渐蔓延，在看到面前的座位没有昔日的光时，眼神又黯淡了几分。暮年少女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很是想不通，明明昨日下午还好好地写着歌词，还以为黄濑和拾光又近了一步，隔日的清晨就变了模样。结合黄濑也没有来学校的事实，她自然是觉得这两个人出了什么状况。
　　“——七月拾光。”那四个熟悉的字，几乎是从暮年的牙齿里挤出来的，她右拳紧捏在半空中却迟迟难以落下。过了许久才颤抖地放了下来，揪着拾光领子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她的语气很轻，似乎还带点哭腔：“……我……我喜欢黄濑君……我知道你也喜欢的，只是一直不肯说出口……可是……可是黄濑君也喜欢你啊，我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女孩子那么好！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他本性淡薄吗，我那么多资料似乎白收集了吗！明明……”
　　拾光少女的双眸微微睁大了一点，视线也不知何时从窗外的樱花树转到了暮年少女的身上。那个扎着歪马尾，永远都热情无厘头的少女此刻变得连她也不认识了：“……明明……明明我都放手了，为了给我最喜欢的男生，和我最出色的闺蜜创造出一个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为什么……”暮年最后的声音几乎伴着哽咽出来，轻如羽毛：“……为什么呢……”
　　“够了……”许久沉默的拾光少女突然出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整理起第一节课的课本，似乎已经不在乎作业的事了，“我不配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的女孩子就应该像暮年这样，多才多艺，性格开朗，不会约束他。”
　　“在你的眼中，‘喜欢’是这么浅薄的东西吗！？”暮年一手抓住了拾光收拾书本的手腕，迫使她直视自己，“你真的认为一个女孩子因为外貌，才艺和性格属于对方喜欢的类型，就能轻易与他并肩？‘喜欢’不是这样的感情，黄濑君也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什么‘七拾’，但黄濑君就是因为这个喜欢上拾光酱的吧！他是喜欢你的，也为了你做出了那么多努力，你就不能积极一点回报他吗！？”
　　“你住口！”拾光猛然起身，“如果他是因为‘七拾’而接近我的话，那么我只会更加讨厌他！别在我面前提这个，永远都不要！！你滚啊！”拾光一夜未合的双眸此刻布满了浅浅的血丝，加上她此刻的盛怒，更令人胆怯。暮年也被她吓住了，后退了两步，给自己下台阶：“好，很好，原来七月拾光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我滚……我滚行了吧！我们以后不是朋友！”
　　暮年几步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一群平日里与她关系好的女生立刻关切地围上去安慰。而她也没有了赶走女生的力气，一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听着那些不明所以的安慰。反观拾光少女这里，她平日没有太要好的朋友，而且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她错在先，大家都默契地选择没有打扰她。只有五十岚少女放了张餐巾纸在桌上示意她擦起脸上滑落的泪珠。
　　拾光看着五十岚的好意，拿起来随意地抹了把脸团成一团攥在了手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背起书包就往门外跑。因为跑得太匆忙直接在门口处撞到了一个人，穿着得体的制服，很高的个子，就算没有看到他的脸也知道是谁。拾光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下一秒直接擦身而过。
　　现在的她该怎么面对黄濑君呢，辜负了对方的好意，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约束了对方，然后还跟三枝暮年闹僵了。
　　她独自一人跑在走廊上，那里空荡荡的。这时已经快打上课铃了，只有极少数学生匆忙地赶着去教室，与她擦肩而过。奔跑中的她只觉得很是无助，莫名地期待着这时会有一个人拉住自己轻声劝她回去上课。可以是黄濑吗，或者是暮年，甚至是路人也没有关系。但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她不顾门卫的疑惑跑出了校门，在长长的坡道那儿大口地喘着气。这时她第一次这样干，应该说是逃学也不为过，只是没想到是因为感情的问题才逃的学。站在那个熟悉的白色坡道上，她抬头，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该去哪里呢？这真的是自己吗？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多的问题围绕着她，趔趄了几步，慢慢地走进了那片神奈川的海。清爽的海风吹拂起了她棕色的发丝，与红色的围巾交缠在了一起。在蓝白色的世界里，只有一位老者静坐在长椅上，似乎是在写生。出于一种“不愿意一个人”的感觉，她悄悄地靠近了那位老者。很显然对方已经上了年纪，握着炭笔的手都有点抖。但是他非常的认真，看一笔画一笔，一个大致的轮廓已经勾完了，此刻正在打阴影。手法很是熟练，像是年轻时曾画过无数次。他的身边的长椅上，用几只笔压住了两张纸，拾光少女的目光移过去，也是神奈川的海景。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景物，不同的时间，似乎表达出了不一样的效果。
　　老者画得不快，当太阳高挂的时候才停了笔。他一边抽出一张新的纸，一边说道：“有烦恼？”
　　“……诶？”拾光少女微微一怔，在确定这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长椅的后面走到了旁边，“对不起……打扰您了。您的画很棒呢……”
　　的确，与她那黑乎乎的素描作品比起来就绝对是天差地别。老者的个性似乎比较亲和，呵呵笑了几声，看向了拾光：“现在的高中生很有趣。今天很早的时候有一位少年说了与你同样的话。”
　　“是、是吗……因为您的画真的很棒啦……”拾光少女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时老者往左边移了一点，拍拍右边的座位：“坐吧，你也站了那么久了。现在……已经开始上课了吧，孩子你这是逃课？有什么心事吗？”
　　“谢谢。”拾光感激地落座，看着远处的地平线，一下子感觉时光悠长，“只是有一点点迷茫罢了。我喜欢一个男生，但因为自己的私心不喜欢让他和其他男生太亲近……我……我很奇怪吧，请不要见笑。而且今天早上我还因此跟最好的朋友翻脸了，在路上我一直在想着一件事……如果真如好友所说的，那个男生喜欢我……那他到底喜欢我的什么？我身上完全没有闪光点，而且……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呵呵，孩子的占有欲挺强。”老者停下了手中画画的动作，也看向了远处的地平线，目光深远，“这未免不是好事，至少说明孩子你在乎他。可是老夫也活了那么久了，对恋爱之事还是略知一二，如果双方都腻着对方不给任何自由空间，那么迟早要完蛋。至于他喜欢你哪点……我觉得肯定是喜欢现在的你吧。如果永远停留在喜欢过去的你，他的瞳孔里的人便并不是你。孩子你仔细想想，他的眼睛里的人是谁？”
　　拾光少女一下子沉默了，他想到了每个午后三人在一起的快乐，想到了图书馆那的灿烂暖阳。那双曾经透出点漠淡的双眸里，其实印出的一直都是现在的她……不是“七拾”，不是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动漫ED的名字。
　　“我想……他瞳孔里的人是我。”
　　“如今的高中生就是爱多想，真是年轻啊，老夫好羡慕。”老者拿起画笔又开始画了，“看开点，跟他和好去吧。”
　　刚想道谢的拾光少女突然想到了什么，涨红了脸连连推说：“不不不……您、您误会了，我和他才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老者对她挤眉弄眼，“孩子，跟他告白去，如何？”
　　“……不不，非常感谢您，但我觉得告白这种事还是有点……”拾光少女默默攥紧了自己红色的长围巾，似乎有点纠结。她感觉依自己的性格要去告白……也许还是困难了一点。但是听老者这么一说，反而对所谓“喜欢”和“在一起”有了新的认识。很小的时候性格有点孤僻没什么朋友，对于处理人际关系这一块一直是让他人主动。黄濑是如此，暮年也是如此，她自己的勇气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顺其自然。
　　但是……她该主动一点了。
　　想到这里，拾光少女站起身，朝老者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怎么做了。真的，非常感谢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