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等的青春花不开》宋七水

3、第 3 章

　　“简直人神共愤！天理难容！”齐芳已经一百零八次在食堂怒吼，看着面前的男子从容自在地又去买了一份鸡腿。
　　G城夏天的日子一如既往地让人难以消受，完成论文答辩的萧师兄分外空闲起来，可是左萱一群人却不得不开始为即将到来的魔鬼考试周做准备，相比之下老天实在是太不公平。
　　“够了，大芳。人生闲得无聊也算是一种罪过，阿弥陀佛。”顾仑月接口安慰着齐芳，“不过有帅哥作陪，我们这里回头率快刷爆了！”
　　孟娇娇叹口气道：“难道你们没注意，回头的全是妹子，还有眼神凶狠的男朋友么？”
　　左萱：“师兄，速速吃完给我消失。”
　　“别这么无情啊，考试最伤身了，要不星期天我请客给你们补补吧。”
　　“真的？！”三只号称宁愿饿死也不在食堂吃肉的家伙顿时眼冒金星。
　　萧书含：“当然，说话算话。”
　　左萱：“师兄，你被财神爷砸晕了？”
　　三匹饿狼：“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于是现在，被兴冲冲的三个人从书堆里扒拉出来的左萱甚是无奈地洗了把脸，埋怨道只是吃一顿饭，这三个人有必要这么兴奋吗？还有，化妆干什么呢，都是认识的？
　　“阿萱，这件怎么样？不对，这件呢？”
　　“娇娇，你快点，试衣镜我也要用。”
　　“咦，我那件蓝色的裙子哪里去了？”
　　“阿萱，给点建议呀！”
　　“不行不行，你们换衣服的速度太快，我眼晕。”
　　左萱是真的眼晕，这段时间看书久了之后便常常会这样，她把这个归结为年纪大了的原因。想当初高三的时候，一天做完六套数学试卷也完全不在话下。
　　等她们三个人试衣服，她闲得无聊随手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一片枫叶却不经意映入眼帘。
　　三年前的枫叶，依旧保持着那时的模样，油画般明艳的色彩，生动得宛如生长在绚烂的童话世界的那种。
　　当年制作这枚标本的人有多精心，她闭上眼的时候还能想象得出深秋里她在县城的树林中寻找红色枫叶的身影，瘦瘦的，坚定的。
　　枫叶转交给她的时候是三年前的那个盛夏，在残酷的高考拼杀后，那时她同样看见班上所有的女生手里都有着这样一枚。
　　高三毕业的时候，从班长李梦玲那里得到这片红叶标本的时候，左萱还记得她这么说：“我一直都还记得《红叶奇缘》那个故事，寂寞的宫女题诗在深秋的红叶上，红叶随着流水飘走，带走深宫的寂寥，直到红叶被一位有心的书生捡起收藏。多年后，年老被放出宫的宫女嫁了人，机缘巧合，无意中在丈夫的物实中发现了当年的那片红叶，不禁感慨命运是多么的神奇，有缘的人最终走在了一起。左萱，我们的心何尝没有被锁住，同样的寂寞空虚无聊。因为往往侵蚀人类的不是风霜雨水，而是得不到回应的心。所以，左萱，无论你是不是相信缘分这个东西，有期待总比没有强些。”
　　李梦玲的语气很认真，左萱还记得，这是印象里一直大大咧咧连骨子里都透着股女侠气息的她说出的最文艺的话。李梦玲最不擅长的便是语文，可唯独这个故事令她难以忘怀。
　　高考最后一天的那个晚上，大概高三毕业生都已经在狂欢，唯独高三（7）班全体女生在班长李梦玲的倡议下集中到了县城城郊的河边。
　　盛夏蝉鸣，城郊却愈发寂静空阔，没有萤火的环绕，加上蚊虫的骚扰，哪里都称不上有浪漫的味道。
　　可是，仍有人，在摇晃的手电发出的微弱灯光中禁不住地嚎啕，抬起头时漫天繁星，不远处也已是万家灯火。
　　今日分别，相聚何年？
　　左萱感慨，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能诉说给黑夜的那种。
　　光线很暗，虽然有手电的灯光照明，红叶上的题字却依旧模糊不清。夜精心地保护了那些属于青春的故事，可这流水载得动这些沉甸甸的青春畅想吗？
　　那天晚上，左萱心里说不出地发闷，她没有目送红叶到看不见的尽头，她也没有按照李梦玲要求的那样题字，她只是一个顺手把红叶夹进了一本没用过的笔记本里。那天她去看了别人的期待，然后匆匆离开。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她只能往前走，红叶题诗的那个宫女也应该明白这些的。
　　“发什么呆呢？走吧！”齐芳拍了一把自己的背，左萱合上笔记本：“是，长官！”“油嘴滑舌！”门砰地一声关上，这时响起孟娇娇的呻吟：“可爱的各位，行个方便成不？我公交卡忘记拿了。”顾仑月一副头疼抚额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快点儿。”
　　虽说是周末，她们一行四个人刚巧赶上的这班公车上却没有什么人。异常兴奋的三个人一路聒噪不休，惹得左萱禁不住怀疑：“应考折腾得还不够么，你们哪来这么多过剩的精力？”
　　没想到三个人却异口同声道：“秘密！”
　　她扭过头继续玩手机游戏不再搭理她们三个。
　　左萱玩的游戏向来都入不了她们的眼，她们觉得太过简单又一点新鲜感没有。但她一向是不玩到最高分不肯卸载，她的乐趣在于挑战，而不是简单的尝试。
　　公车在汉莫斯酒店附近的站台停下。
　　看着豪华大气精装修上档次的汉莫斯酒店，就连宿舍里有“小财主”之称的齐芳也忍不住啧啧：“这地方真烧钱！”
　　顾仑月：“那是师兄真有钱！”
　　孟娇娇：“绝对是师兄真舍得花钱！”
　　左萱：“小叫花子们，开路！”
　　汉莫斯算得上G城搞“娱乐一条龙服务”的先锋，在酒店、宾馆、KTV、桑拿、美容美体等一系列第三产业蓬勃发展蒸蒸日上前途一片大好的时期，刚刚入驻G城的汉莫斯企业为了稳住脚跟，推行了这样流水线式的服务方式，在为顾客服务的同时向客人推荐汉莫斯的其他服务项目，倚赖着良好的服务态度、豪华气派的规模赢得了不少顾客的青睐。
　　而汉莫斯酒店是如左萱一般的凡人不可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顾仑月忍不住戳戳左萱：“谁叫你穿白衬衣牛仔裤了，你看跟这里格格不入了吧。”
　　左萱回了她一个大大的鬼脸：“我今天是来嫁闺女的，穿漂亮了不是喧宾夺主么！”
　　孟娇娇瞧了瞧四周没人小声道：“啊？你都知道啦？”
　　左萱一掌轻轻拍在她的脑袋上：“你们秘密搞什么鬼点子当我真不知道呢，那天打电话我都听见了。只是没想到师兄果然是闲得慌，闲着闲着就闲出了事，媒婆的生意他居然也要抢，见了面得好好数落他一下。”
　　顾仑月、孟娇娇还有齐芳相互望了一眼，点头道：“以后说话得小点声，这里有个偷听狂。”说完四个人哈哈笑作一团，一点形象也顾不得。
　　推门进入的一瞬间恰应了左萱的想法，果真，联谊啊！
　　早已经在座前等候的男生们向她们四个人腼腆地笑笑，左萱没办法像刚才说的那样数落萧书含，只能用眼刀子剐他。他倒无所谓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赖皮样地回笑脸过来：大家聚一起玩玩没什么的！
　　这次联谊的质量非常的高，尤其的高，出乎意料的高。
　　外形合格、仪表端庄、谈吐文雅，据说还是附近S大电子系的高材生，成绩优异。娇娇、大芳还有仑月三个人全都笑得合不拢嘴，席间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对方的一个男生也一直拼命地给左萱夹菜，一点都没有最初见到时的小羞涩，再后来便是连环炮似的不停询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场面她哪里应付得过来，也越来越有种被师兄卖了的感觉。她没有宿舍里另外三个人来得兴奋，从头至尾就是傻笑，接着傻笑，然后傻笑，最后傻笑……
　　渐渐地，她也不得不开始怀疑师兄是不是也被骗了。明显地，对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传说中木讷的理工科男该有的一切属性，倒像是个保险专业的，分外的能说会道。而她，也已经明显不像是学经济的能言善辩的女生了，嘴越讲越笨拙，在她想拿大嘴巴抽自己之前连忙借口去卫生间逃了出去。
　　近来都不太得消停，不久前是KTV聚会，现在又是联谊什么的，还好不是自己掏钱。她草草洗了把脸，端详着镜子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庞，从一旁的抽纸里抽出一张擦脸。
　　镜子里一人在自己的身后停住，一张面容姣好的脸上布满了诧异：“左萱？”
　　虞美人？
　　这是校花虞静在学校的称号。
　　左萱回了一个她感觉很端庄的笑容，这是很多年前训练出来的结果，现在用来还是得心应手：“你好，我是陪朋友来吃饭的。”
　　“萧书含？”
　　她太过直接，左萱不太能招架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加上刚才那个男生把她绕晕了头脑不太灵光，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回答。
　　“你不回答便是默认了。”
　　嗯，猜对了……
　　“你宿舍里一帮人也在吧？”
　　她不得不承认，美女外加才女的思路果然清晰，口齿果然伶俐，讷讷地回答：“是的。”
　　当初虞静追求萧师兄时，对师兄展开的猛烈攻击全部被他软绵绵地挡住。他怕伤害她所以回答地不够坚定，便让她钻着空子一个劲儿地执迷不悟，甚至不久前还拼尽全力终于如愿加入了黄教授的课研团队。
　　虞美人对着镜子一遍遍认真地抹着口红，漂亮的脸蛋精致得无懈可击。
　　虞静这时却回过头来望她，奇怪地问：“你不走么？”
　　她错了，看来人家并没有跟过去找萧师兄的念头。
　　“那个，里面闷，我在这儿透透气。”
　　虞静哭笑不得地放下手中的化妆盒，她这样明显地在这里等她，分明是以为自己一定会跟她过去看萧书含。而她也没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没这样的打算。她刚才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是想理由不让她跟过去吧……
　　的确，若还是前天的自己一定会毫无犹豫地跟过去。
　　但是，左萱你错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迟钝，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外表看似聪明，骨子里却执迷矛盾。
　　她苦笑了两声，她一直以来爱的那个人不也是如此么？
　　“我不会跟你过去找师兄的。”虞静淡淡一笑，接着道：“左萱，对于学习知识，我承认你很聪明，我那样刻苦认真了还是比不上你。可是，或许感情上，我来的要比你从容得多。”
　　什么意思？左萱糊涂了。
　　“他或许是我想要的，却不是我能得到的。左萱，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现在萧书含跟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