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我》水诺诺

7、将变

　　一上班便接到远东实业总助林宛如的电话。听到电话里那女人一板一眼宛如答录机般的话语声，水晓宁不禁头疼的揉额。

　　今天一早上便不顺，吃煎蛋的时候明明没有不小心，盘子却打碎了。

　　上班的路上一辆黑色的BMW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的车，可等他发现了提醒徐漾注意看的时候那部车又失去了踪影。

　　害得他被徐漾取笑说神经过敏。

　　可是他明明没有看错，而且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那部车了，总觉得最近经常见到。

　　前两天在超商他的车旁边好像停的就是那部牌号为8989的BMW。那辆车超车与自己的错身而过时水晓宁只觉得那辆车后面凝视自己的目光冷彻心扉，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想了，头疼。

　　林宛如那女人年级不大，但心理年龄怕是已经到了妖魔级别。说话做事完美得无懈可击，一板一眼就像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机器人。

　　水晓宁头疼的问：“林助，不好意思我今天下午还没有空过去。你看明天是不是合适。”

　　林宛如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继续说：“恐怕不行，现在网上营销系统才开始推行，只怕一天的时间耽搁也会引起很大的损失。您看是不是无论如何拨个空？”

　　“那我请我同事先过去看看可以吗?”水晓宁想想提了个折中的办法，翻翻行事历，今天下午早已经和销售那块约好了一起去见客户。

　　据说那个客户要求非常高，必须要专业人士详细解释，王如龙特意过来拜托自己一定要出战。

　　看王如龙的意思应该是销售部给徐漾派的第一个自主项目，所以自己看在徐漾的面子上也早就已经答应了。

　　“不太合适吧，水副理。”林宛如略带为难地说，“我们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您一手负责的，派别人来不了解状况，而且我们总经理也不放心啊。”

　　不是吧。水晓宁头疼异常，想了想觉得还是得罪不起远东实业，一次教训就够了。无力地说：“好吧，我安排一下。尽量今天下午吧。”

　　“那实在太感谢您了，下午我会在公司准时等候您”。林宛如的工作作风还是一点不拖泥带水。

　　水晓宁随便应了一声，挂了电话。抬头看见徐漾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抬手示意他进来。

　　“这么有空来看我”，水晓宁笑笑问他。

　　“怎么回事脸色不好”，徐漾锁好办公室门，倚过来为他按摩太阳穴。“还在为早上那辆车的事情头疼啊。”

　　“没有”，水晓宁闭上双眼享受情人劲道适中的按摩，“谁会为那种事情担心啊。那辆8989的车牌号不错，不会是道上混的人。应该只是刚好和我们同路吧。”

　　按摩的手指僵了下，继续。“那是为了什么头疼？”

　　“你怎么知道我头疼”，水晓宁用手示意按摩的地方再往下移一点，笑着问。

　　“每次你头疼的时候，左边的眉毛都比右边的皱的要紧”，徐漾笑着比画了一下，继续。

　　无语。水晓宁轻笑，“好多了，不要按了，找我什么事情。”

　　“王如龙让我和你确认一下下午的安排”，徐漾绕过办公桌，躺在会客用的大沙发上。

　　“我恐怕去不了了”，水晓宁转转手上的笔，“下午远东实业那边希望我过去一趟，我负责的那个网售系统好像有问题。”

　　“让别人去，”徐漾用靠垫盖住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说。

　　“胡说什么”，水晓宁好笑的坐到他旁边，伸手抽走靠垫，“那个项目本来是我负责的，他们不信任别的派过去的人。下午我让别人跟进你那边销售一块，派个美女好不好。”

　　“不想去就不要逼自己”，徐漾拂去水晓宁脸上的微笑，伸手盖住他的脸。“不要这样笑，好难看。”

　　“工作而已”，水晓宁拉下恋人的手，“无所谓什么和什么，不用特别敏感。”

　　“我爱你”，徐漾紧紧抱住水晓宁，把头倚上他的肩。“爱你。”

　　“我也是”，水晓宁回抱住他，“不要担心我，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已经好久没有做恶梦了是不是？”

　　徐漾没有回答，只是更紧的拥住他，神情带着更深的不安。

　　“现在我和远东实业半点瓜葛也没有，除了工作关系。”水晓宁拍拍他的脑袋，“沈董事长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上半年我不是安全的在那里做好项目全身而退了？”

　　“不要不要去”，徐漾用力抱紧，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生命一般用力。

　　当他只是忽然闹少爷脾气，水晓宁拉开他的手，肋骨都被他勒的疼。安抚了他一下，把徐少爷送出了门。
　　从二十八楼电梯出来的时候，林宛如气定神闲的早就在电梯门口候着，带着她招牌式从容优雅的微笑。

　　水晓宁笑着对她道了声抱歉。新区的路况很差，午后向来堵车。

　　水晓宁已经估算好时间尽量提前出门，只是没想到今天特别的堵。所以还是比预定的下午三点要迟到了那么几分钟。

　　轻轻顺着林宛如推开的门进了远东实业的总经理办公室，水晓宁因为门后那声“进来”心跳不禁停跳一拍。

　　声音的熟悉程度仿佛镌刻在生命中一般激起了水晓宁心底最深处的疼痛。水晓宁几乎要以为那个人还是那样伫立在自己面前，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自己。

　　定睛望去，幻象消失。

　　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依然是熟悉的脸孔，沈董事长的远方表亲，现任远东实业的总经理莫史溡。

　　这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有着符合身份的衣着、保养得宜的脸孔。最擅长带着温和的神情缓缓微笑，排除他眼中偶尔闪过的一丝精明，仅从他的外表来看莫史溡完全不象一名商人，反而说他是斯文书生会更为贴切。

　　“莫总”，水晓宁微笑着缓步上前，伸出右手，心里暗笑自己多心，“好久不见”。

　　“晓宁，来啦”，莫史溡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年轻人，心里不禁感慨一声。和水晓宁礼貌握手，这个孩子自己是看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来的。在经受了那么残酷的事件后他还是那么温暖的笑着，坚定隐忍。

　　“不好意思”，水晓宁不好意思的笑笑，“路上实在太堵。听林助说销售这一块的网络平台还是有问题?”

　　“是啊，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订单丢失的情况。”莫史溡点头，示意水晓宁随他到屏风后小型会客区小坐，“现在已经接到十几起客户投诉了”。

　　水晓宁皱皱眉，沉思了下，向会客区的沙发走去，“理论内测时充分考虑过相关情况并对系统做出过调整，一般来说是不应该会出现订单丢失这种情况的。”

　　“是啊，不过这种新科技的东西我年纪大了也不是很懂，主要还是你们年轻人多探讨探讨”，莫史溡微笑着转脸向站在酒柜旁端着酒的黑衣男子，“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水晓宁水经理，这位是我们远东新任的销售总监沈安东。”

　　莫史溡向水晓宁介绍沈安东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微笑，但眸子里一掠而过的却是无尽的同情和不忍。

　　水晓宁微笑，心里临时还闪过一个念头：这么多年，自己还是没有听错他的声音。

　　他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机械地说：“你好，沈总监。”

　　跌跌撞撞的走进远东实业的地下车库，水晓宁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吓人。沈安东看向自己的眼光充满了愤恨和恶毒，而自己却突然失去了辩解和说话的能力。

　　不知所云的说了些寒暄的套话，约了下次见面讨论的时间后，水晓宁几乎是夺门而逃。自己见到他后那无比惊慌的样子，想必让他更厌恶自己了吧。水晓宁默默的想，对着自己的车伸手按下钥匙的解锁。

　　坐进车里打着了火，调整照后镜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那个人回来了。

　　初见他的瞬间以为一切还在从前，还是那个满心依赖眷恋自己的少年。但在注视他的眼眸时，水晓宁被里面深深的愤恨震惊了。

　　自己一直想像他回来的样子。自己一直想着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第一件事情该做些什么。一直在期待着……

　　但绝对不是如此冰冷的“你好”，这个词不能代表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感情、思念、怨恨、……

　　不，这个词就算被说上几千几亿遍也不能表达自己心中亿万分之一那么汹涌而至的澎湃感情。

　　他凭什么在见到自己的时候表达那么强烈的怨恨，世界上最有资格怨恨的人是自己不是吗？

　　水晓宁平静无波的外表终于被打破，泪眼婆娑。被搁置在仪表盘里的手机一再响起，来电信号灯五彩的不停闪烁，但仿佛只是从异世界的遥远国度传来的浅吟低唱一般怎么也不能到达水晓宁的思维里。

　　黑色宝马从水晓宁车前呼啸而过，牌号翩然一闪：8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