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杀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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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杀青前夕。
按照导演的习惯，结局必然得放在最后拍摄。
他的解读大概是这样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拍摄进度一步步走向终点，演员们也体验了一番悲欢离合。种种感情酝酿已久，最终在结局爆发——无论悲剧，还是喜剧，都会美得惊人。
是的，他固执地将感情的升华点称之为美。
而在基佬助理顾程溪的眼中，影帝本身就是美。
——这是出于朋友立场上的由衷的赞美！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信了。
红袖已香消玉殒，静静躺在白衣怀中，仿若沉沉睡去。白衣搂着她，右手持剑，秋风萧索，枯叶与衣袖起飞。
“青衫客，何必躲躲藏藏，来决一死战吧。”白衣沉声说道，“你一路追杀，却一路避战，让这些小喽啰送死，算什么男人。”
凌杭站在场外，大声朗诵台词：“哈哈哈，白衣。妖女红袖已经伏诛，你还有什么能耐？”
白衣目光悲怆：“我早劝你不要为难她。”
“我取她性命，又如何？”
白衣握剑的右手更紧了些：“那我便杀了你。”
“卡——”导演大喊，“好，工作人员进场，准备下一幕。”
顾程溪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跑过去，左手毛巾右手酸奶，殷勤地供影帝随意选择。
陆钊拿起毛巾，自己按了按额头，把汗吸掉。再闭上眼，任化妆师摆弄着他的脸，来补妆。
（不渴，等下拍完再喝。）
“好好。”读心少年狗腿地应道。
他看到影帝纤长的睫毛，在刷子下微微颤动，像一只蝴蝶。然后他坚决地移开眼，够了，再看下去就得吞口水了！
另一头，装尸体的米小沫跳起来，捂着自己的眼皮：“人呢人呢，我的假睫毛要掉了。”
灯光布景完毕，演员进场。导演目光灼灼，举手大喊：“三，二，一，Action！”
陆钊施展轻功——不，威亚神功，在树林中穿梭。
昏黄的光线中，利刃凸现，舞出一朵剑花。影帝霍地回头，拔剑，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起，他与偷袭者战成一团。
“青衫客，你终于出来了。”
又是一阵兵刃相交的脆响，他们在钢丝上相撞，又将彼此弹开。凌杭狞笑着舞剑：“白衣，受死吧！”
顾程溪打了个呵欠。
不怨他，这一段的拍摄过程实在有点无聊。钢丝吊着打之外，他们还登上了某种类似于旋转木马的道具，转着打。这样吊一会儿，转一会儿，偶尔再补补妆，打得两人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方才结束。
凌杭的助理康时小声说：“别看这会儿拍摄无聊，等到剪辑好之后，可酷炫了——导演最擅长的便是武打场景，上映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冲着这个镜头来买票！”
“哇！”读心少年应声。
“你看了剧本吗，”康时兴奋地继续科普，“到时候，他们的内功气劲激起落叶纷纷，一定美死了！”
顾程溪摇头：“还没看到这里。”
可是他现在已经看到了，在另一头——穿着解放军式隐蔽服装的工作人员，他们窝在高高的树杈上，战战兢兢一丝不苟地敬业地一把把撒黄叶。
红袖躺在地上，黄叶飘落在她的面颊，半掩容颜。
导演大喊：“卡，准备下一幕。三，二，一，Action！”
米小沫继续挺尸，黄叶与黑发相互映衬，渲染出肃杀凄凉的气氛。
白衣与青衫客终于回到地面，继续乒乒乓乓战成一团。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红袖似乎动了动，面颊上的黄叶颤悠悠飘落。
顾程溪瞪大眼——
她缓慢而轻巧地站起来，红得夺目的衣衫松垮。
白衣无知无觉，仍死死咬着青衫客，招招都往要害招呼。
红袖举手，镜头转过去，给了一个特写。苍白的指头，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分明。指甲是紫黑色，夹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针尖泛着青光，与方才刺死她的分明是同一种毒。
白衣什么也不知道，被青衫客引着，一步步靠近这个方向，将背脊全然暴露在这具尸首之前。
场边的康时用胳臂肘戳戳顾程溪，伸出自己的两只爪子，摆了个妖娆的兰花指：“嘿，看，米小沫的手可美了。”
“……”苦逼的读心少年点头。
康时啧啧评论：“她拍这场戏，连手模都不用请，多省钱。”
顾程溪指出：“但是她眼睛不够漂亮，还得贴假睫毛，陆钊就不用。”
康时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男明星贴毛线假睫毛？小顾你够了，恭维自己的老板也不是这样恭维的！”
说的也是。
可是他回忆着对比了一下，还是觉得陆钊的更好看。从线条，到整个形状，上下睫毛，眨眼时的动作……
反正就是说不出的好，完美得让人嫉妒。
——这也是出于朋友立场上的发自内心的艳羡，顾程溪用节操来发誓！
戏还在继续。
白衣回首，满脸都是震惊，目眦尽裂，俊秀的脸近乎扭曲。
青衫客将长剑插入他的胸膛，直至没柄，最终放手，仰天大笑。
红袖轻巧地站着，双目紧闭，脸上无悲无喜。她的手僵硬地向前伸去，那根银针，终于没入白衣的后颈。
“你……”白衣的声音很轻，“红袖，你还活着？”
“她死了 ，被傀儡蛊侵蚀，现在只能为我所用。”
红袖松手，重重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青衫客笑声狂妄：“白衣，我等了很久，终于等来这一天。你有意无意露出破绽无数，但这一刻，我终究还是找到了你的死穴。”
影帝怔怔抬头，胸前鲜血染红了衣襟。他倚着树干，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滑到在地上。
“死穴……”他轻咳，嘴里血沫涌出，“没错，红袖便是我的死穴。”
爱恨纠葛，终归尘埃落定。
青衫客转身，风起于青衣之末。他击剑高歌，剑响如龙吟。
“啧啧，”康时摇头，“小顾，看到了吗，这就是反派，暂时的胜利之后，总要做一些疯狂的举动，把后背留给敌人。”
顾程溪囧：“……结局嘛，总要有点爆点。”
白衣站了起来。
他顽强地把腹部的剑拔出来，动作很慢，声音很轻。额头的汗珠滚落，他咬紧下唇，忍痛出击。
——一击即中，十环！
剑尖从青衫客胸口透出，他来不及说话，只张开嘴，便颓然倒地。
白衣颤颤巍巍地走到红袖身边，俯身的时候不支倒地，与她平静地睡在一起。
树上的工作人员狂撒黄叶，让枯叶盖住两人，成为一座坟茔。
导演跳起来：“卡卡卡！”
他激动得站到了桌子上，大力跺脚，手舞足蹈：“杀青杀青！前期拍摄已经Over，全部结束结束！”然后自己率先将外套一脱，“哇哦”地大喊着扔到地下。
整个剧组陷入狂欢状态，康时也一跃而起，朝着顾程溪大笑：“我去找香槟。”
读心少年凑过去，帮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扒掉陆钊身上的树叶。影帝先生抬头，用一双因为快乐而显得亮晶晶的眼珠子看着顾程溪。
（酸奶。）
哦，啊？好！顾程溪点头，来回跑了一趟，将影帝专用饮料带回来。
酸奶刚从冰箱里拿出，外包装上缀着冰凉的小水滴。陆钊吸了一大口，在心里愉快地出声。
（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神作！”顾程溪斩钉截铁。
从剧本的奇葩程度来看，它不是成为《卧虎藏龙》第二，就是成为《无级》第二——不论褒义贬义，总之全是神作！
（真的？）
“真的！”
陆钊豪气干云地将酸奶喝尽，无辜的心音又冒了出来。
（白衣想出来转转。）
苦逼助理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瞬间，影帝的神情与气质又发生了变化。他的戏服未换，妆没卸，径直大步走向另一边狂欢的一群人，拱手问好。
导演拍拍陆钊的肩膀，大笑：“看这小伙子，还没出戏呢！”
“白衣来与诸位辞行。”他取来香槟倒在杯子里，像喝白酒一样一饮而尽，“这段时间还要多谢诸位，”
“不谢不谢，来，干！”导演笑着，抿了抿杯里的酒。
顾程溪目瞪口呆，看着陆钊就这么一个个人敬了过去，从演员，到剧组主要工作人员，甚至连化妆师都不放过。他秉承“我干杯，你随意”的原则，喝得豪迈干脆，拦也拦不住。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目光清明，似乎并无醉像。
最后一杯酒，敬到了基佬助理的面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顾程溪手头上连酒杯都没有，只好找来影帝刚喝完的酸奶，随意碰杯，走一个形式。他学着影帝的语气：“后会有期！”
白衣惆怅地摇头，又是一饮而尽。
“后会无期。”
说罢，他身子晃晃，向前倒去。读心少年大惊，忙艰难地撑住影帝，问：“阿钊，怎么了？”
“醉了醉了！”不知谁回答，“你是他新助理是吧？没事，见多了就习惯了，每次杀青，他都要疯一会儿才能出戏。我帮你叫司机，一起把他抬回车上，好好睡一晚上就正常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顾程溪迷茫地在当场站着，四周喧闹依然，好一会儿，才等到司机过来。
“醉了？”司机一看便是老江湖，“小顾你胳臂腿那么细的，闪边儿去，让我来背他上车。”
被嫌弃的读心少年伤感地在一边，帮着司机把陆钊折腾到他背上。司机走在前头，顾程溪扶着影帝的腰背，防止这位醉鬼摔下来。
司机开口唠嗑：“第一次看他这样，被吓到了？”
“是啊。”他点头，碰上这样一个会精分的BOSS，他也不想的……
司机爽朗地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顾程溪：“……”
这四个字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可是不论再怎么习惯，下一回，陆钊又会带给他新的惊♂喜！
苦逼助理你伤不起啊有木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杀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