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被封无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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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清微境，琼华宫。
万千桃花在临渊上仙手中缓缓凝聚成茧，因灵气耗竭，花茧呈透明状，临渊上仙与丹青便能透过花茧看到其内被包裹的一朵桃花，这花极小，却有十九片花瓣，且片片分明。只是不知怎的，这桃花花色却显灰白。
“十九，你可要坚持住！”丹青一抹脸上泪水，满脸急色地看向临渊上仙：“师父，怎么办——”
临渊上仙默然，少顷才道：“你去找泽，它自会将东西给你。”
“是！”
丹青领命，出了殿门就直接御风而起，一路直往岭景齐云山而去，在半山腰落下，虽满脸急色，却礼数周全：“弟子丹青求见尊上。”
“进来罢。”
浑厚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热浪从幽谷深处传来，荡荡然若风生广辽。
他当下步进，待见到泽，对方阖眼道：“东西在那边，拿去罢。”
丹青丝毫不惊讶于对方的未卜先知，只行礼谢道：“弟子谢过尊上。”
泽抬眸望向天际之处，只道：“你替本尊问你师父一句话。”
“是。”
“便问他当真做好决定了？”
语毕，它阖眼，不再理会丹青。
丹青领命，行礼告辞，急急回了琼华宫，一进宫内，便见自家师父脸色略显苍白地坐在歇椅上，不断地揉着深蹙的眉头。旁边的长塌上躺着人形透明的十九。
“师父——”丹青心中一悸，脱口喊道。
临渊上仙朝他看去，视线触及他手中的玉盒时，眉宇略松了松。
丹青急将玉盒递上前去，踌躇须臾才道：“尊上让我问师父一句，当真做好决定了？”
打开玉盒的手指一顿，临渊上仙神情微怔，少顷，果断将玉盒打开，里面立即浮现一滴水滴，这水滴清澈透亮，浮于半空之中，周围自有水雾环绕。
那水滴一浮现，便向着十九而去，随即从他眉宇进入身体之内，十九的躯体立即凝实起来，甚至带上了些轻微的气息。
丹青欢喜地看向临渊上仙，正要说话，眼角却瞥到一道红色身影急速冲来，这身影所携带的风差点将他刮倒。他勉强站稳身子，待凝眸看去，不免错愕道：“……师师妹？”
来者红衣罩体，气韵英美，可不正是秦音。
只见她满脸急色，对着身影透明的十九连连唤道：“小师弟？小师弟？你听得见师姐的声音么？你快醒来，快醒来！”边说着边欲伸手去触碰，然，却又停在半空。如今的十九，脆弱得一碰就碎，她又怎么敢碰触他？
丹青见此，心中亦是一悲，虽料到秦音自是听闻了事情才赶来，却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秦音面犯悲色：“我向佛祖借来了任意门。”任意门，这确实是个罕见的法器，具有缩地成寸之能。难怪不过短短半日光景，秦音已能从西天赶回长梵。
顿了顿，她又猛然看向临渊上仙，急急道：“师父！师父您救救小师弟！您快救救小师弟！”
临渊却是对着那透明的躯体一挥手，十九额间的那朵桃花立即被他收在掌心。遂，他弯腰抱起十九，长腿一迈，便往殿外走去。
丹青与秦音同时一愣，待反应过来，临渊上仙已然踏出殿门，前者急追其后，后者脱口喊道：“师父，您去哪？”
临渊上仙没有回应。
秦音心中不安，连忙赶上前去，情急之下拦住了临渊上仙。
“师父，您带小师弟去哪？——”
临渊上仙看向她，见她满脸急色，心中一软，终是松口道：“无欲海。”
丹青大惊，秦音已失声尖叫：“不可以！不可以，师父！”
然，临渊上仙却是不欲理会她的哀求，抬脚便往前走去，秦音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嘭”的一声就朝着临渊上仙跪下，哽咽道：“师父，不可以！小师弟不可以去那！无欲海是什么地方，您与我都清楚，那里冰寒刺骨，寻常灵精不小心落入海中都能去了一半的性命，小师弟已然奄奄一息了，如何去得了？师父，您如何忍心？”
临渊上仙脚下一顿，面色出现少有的几分恍惚，而后却道：“丹青。”
“是。”
不需多言，丹青已然明白自家师父的吩咐，当下一把拉起跪地不起的秦音，为临渊上仙让出道来。
“师父！”秦音哭喊着挣扎：“小师弟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您！都是为了您啊！自他入长梵之际起，哪一刻不是乖巧温顺，凡事皆以您为先？试问，若不是先有年瑟芳主意欲杀他，后有缙义仙君出言不逊，有辱您之意，小师弟何至于愤而失控？”
怀中少年面色惨白，薄唇无色，若不是还有一抹微弱呼吸尚存，此情此景当真……当真像极了五万年前的那个人……
临渊上仙微阖双眼，面上恍惚之色愈发的浓，抱着少年的双臂微微收紧。
——所有侮辱师父的人，都该死！
五万年前，也有人这般说过，彼时，他一身红衣伫立于高高的城墙之上，手执灰剑，一身戾气犹如实质直刺九天。
只是……
只是……
“昔日耀君一事想必仙上仍记挂于心，柔儿今日所来今日所言并无它意。无论这一次，仙上做出什么决定，柔儿都能理解。”
脱俗绝丽的女子微微仰着头，如水双眸盈盈地望着他，笑意婉约，语气轻柔，吐出的话语却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只是，仙上，您……打算让十九变成第二个耀君吗？”
女子在说完这些话语便款款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偌大的琼华宫内徒留他一人。
他一人……
这十数万年来，他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么？——也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寂静寡言，冷眼看着天下苍生万灵，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看着他们的悲欢离合……
被众生称之为情绪的东西对他而言，陌生而又遥不可及，他甚至怀疑过这东西的存在。
明明是受人景仰受人敬重的九仙之首，明明拥有着他人可望不可即的身份地位、仙术法力、相貌名气，他却时常觉得他一无所有，干净且寂默得像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凡人。
第二个……耀君吗？
双臂不自觉抱紧怀中人，那些莫名的陌生的情绪在心中疯狂地翻滚澎湃滋长。
当然不！
绝对……
绝对不会让他变成第二个耀君，绝对！
……
再睁眼时，双眸重复清明，那些仙人难以忽略的情愫再次被深深掩埋，这个在上一秒还面露恍惚的素衣仙人，在这一刻重复清高内敛的模样。
“为师之意已决，你休要再提。”
“师父！——”
秦音大声哭喊着，然，临渊上仙却召来七彩云朵，驾云直往天际之处而去。
那方向明显就是去无欲海！
“师父……小师弟……”她怔怔地坐在地上，一时之间竟接受不了临渊上仙真要将十九送往无欲海封缄这事实。
丹青忍下满心酸涩，道：“你莫要哭了，将小师弟封缄无欲海三千年乃天帝之令，实是不可违也。若是可以，师父也是不会这般做的。”顿了顿，又道：“……师父待十九到底是不同的，这点我想你也察觉出来了，我虽说不上来，但却十分清楚，这三界之内任何危及十九性命的人事物，师父是绝不允许存在的。”
“……绝不允许存在么？”秦音喃喃自语：“若真是如此，天帝……”
丹青长叹：“这一点，天帝也早已意识到了。故而，只要有师父在，天帝就不会真要十九性命，消魂鞭一刑不过是为了给众仙给天条一个交代罢了。我原先也不解，后来取得玲珑心，几番思索终是想通了。”
“即便如此，即便如你所言，可去了无欲海作甚，你与我皆清楚！无欲之寒实属三界之最，寻常灵精不慎落海尚要去掉半条性命，十九如何受得了这般折腾？……”秦音又是泪流又是气愤：“你可曾想过，师父可曾想过，虽能借无欲之寒得以护下十九性命，但这一封缄便得三千年，小师弟该得多难过！三千年啊！是三千年啊！小师弟要面临的可是三千年的孤独与寒冷！”
“……十九自爆一事实乃意外之举，想来师父也是未曾预料到。三千年的孤独寒冷与其性命相比，孰轻孰重，我想你也是清楚的。再者，若是不将十九封缄在无欲海底，你可有它法能护下他性命？”
“我……”秦音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这就是了，封缄无欲海，一来是应了天帝的刑罚，二来却是能护住十九性命。除了它，我们别无他法。”丹青不禁又是一叹：“再者，你刚情绪激动，以至于忽视师父方才所作之举，师弟所剩的一魂一魄已被师父收了去，师父带去无欲海的只是十九的躯壳罢了。”
闻言，秦音一愣，遂道：“师父……师父这是要做甚……”
“若我所料不错，待师父将十九躯壳封缄在无欲海底后便会带着十九的一魂一魄前往地府。”
“地府？”她喃喃自语，蓦然双眸一亮：“难不成是……难不成是转世投胎？！”顿了顿，她突然起身，直奔出殿外：“不行，我要跟去看看！”
语毕，人便已冲向天际之处。
丹青亦驾云紧追。
……转世投胎么？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被封无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