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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何为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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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纯白的海面犹如白雪织成的丝绸一般柔和,海风吹拂,荡起涟猗,霞光满天,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的无欲海格外的温婉细腻。
奔雷塔上的铜铃随风而动,铃身摇荡不止,叮当叮当,响声不绝于耳,犹如金凤长鸣,直送天际。
这座沉寂了上万年之久的塔,终于要解封了么?
所有人在这一刻皆抬首望向塔尖。
一直静默伫立的临渊上仙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双手快速在胸前掐诀结印,速度之快让众人看不清他手的动作,入眼的只是阵阵跳动不已的暗芒。
奔雷塔的禁制缓缓显现,是一个巨大的青色光罩,他将右手覆在其上,阖上双眸,薄唇微动,低颂着不知名的梵音,随着他的动作,光罩与他周身更是金光大盛。
海风越发凛冽地吹刮着,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无欲海的海面不复平静,荡起的涟猗不断扩大,变作层层叠叠的海浪不断地拍打着小岛岛岸,激起的水花中携着一抹深入骨髓的冰冷之感。
众人似未有感,皆将注意力投至素衣白袍的仙人身上。
十九打了个哆嗦,抖着薄唇:“瑶瑶,这……怎么这么冷……”
亦瑶本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临渊上仙,闻得他传音便道:“这里是无欲海,当然冷了!”
“……你事先并未跟我说起。”十九搓了搓手,寻回了一些暖感。
“现下说也不迟啊!这无欲海看似纯白无暇、温和细腻,实则海水冰冷至极、寒气刺骨,要不然咱们早潜海里偷看了!”亦瑶咂嘴道:“你别傻乎乎地运浑身灵力去抵抗,放松就好啦,灵珠自会替你挡着。”
闻她所言,十九当下卸掉灵力,一阵寒气侵来,下一刻却不复存在,想来真是被玉珠给挡下了。
他砸吧了几下嘴,感受着灵珠在口中滚动的感觉。
“注意看,禁制要开了!”
亦瑶一声低喝,十九下意识抬首看去。
金光缓缓暗下,青色光罩上浮现龟裂一般的纹路,临渊上仙举起手臂,右手成爪,虚空一抓。
“砰——”
光罩破碎。
与此同时,激荡的海水从小岛岛岸上退去,海风也停止了肆虐。
众人的目光在此时此刻都集中投向奔雷塔的塔门。
历经了万年的岁月风霜,高大厚重的塔门彰显着属于它的沧桑与斑驳。
“咿——”
一声轻响,塔门被缓缓推开,在似火瑰丽的晚霞映染下,在如风飘渺的静默时光中,在浓浓飘荡的远古气息里,有人步出了奔雷塔。
那人身形纤细如柳,轻缓行步,素色的裙摆,一路迤逦而来,步步生花。
——何为美人?
——所谓美人,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十九已然忘了这话是在哪卷书籍上看到的,但却十分清楚,这些词语形容的大抵就是眼前这名女子的模样。
这名女子就是即便是师父也会格外温和对待的人啊——第一美人晏殊柔。
……果然名不虚传。
“柔儿——”
这女子一出现,一道淡紫身影就疾步向她而去,正是枕石仙君。
他张开双臂,一把就将她揽尽怀中,动作干脆得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
“……传言果然是真。”亦瑶低声呢喃。
“传言?”十九耳尖:“什么传言?”
“……传言晏殊回倾心于晏殊柔。”她低声答道,却因二人身形透明,以至于看不到十九瞬间变化的神情。
“……是爱上了么?”他轻声道:“又是龙太子告诉你的?”
“嗯。”她点了点头:“这事在当时闹得是众仙皆知,故而太子哥哥才会知晓几分。”
……爱上自己的姐姐么?
十九出神地看着那道紫色身影,心中竟无端地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
却又听得亦瑶一声嗤笑:“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晏殊柔倾心之人却是上君!”
他面色一变:“……师父?”
“不错,前些时候不是告诉过你了?哦,对了,晏殊柔是在三万年前才被关进奔雷塔的,并非是五万年前,五万年前被封印进奔雷塔的另有其物。”
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十九却无心再听,他凝眸看向奔雷塔前被晏殊回深情拥抱住的女子,她柔美如玉,红唇微动,低声在说着些什么,同时,那双如凝脂般的柔荑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带着安抚之意。
晏殊回毫不掩饰眼中情愫,将脸埋入她发间贪婪地嗅着发香,须臾,才松开双臂。
他一放开手,晏殊柔就朝着临渊上仙款款而去。
面容温婉,步步生花,她在距离白袍仙人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美人绝色婉约,仙人雅致如竹,两人相视而立,海风轻拂,二人衣袂飘飘,长发轻舞,时不时地交织相缠又分离开来。
“仙上,柔儿回来了。”
傲立于俗世之外的美人红唇轻抿,嫣然一笑,堪堪一朵出水芙蓉,脱俗美绝。
临渊上仙静静地看着她,思绪飘散,恍惚之间,面前这副倾城面孔渐渐模糊,缓缓显现的是另一张张扬的笑脸。
……只是那张笑脸,早已消散在五万年前的时光里。
“仙上?”
晏殊柔轻声唤着,临渊上仙陡然回神,面前的女子正轻柔地朝他行礼,他下意识往前一步,伸手扶起她。
“回来就好。”
她柔柔一笑,风华无双:“这几万年来劳仙上惦念,柔儿在这边见礼了。”
说着便要俯身行礼,却被晏殊回一把扶住,那双潋滟生辉的凤眼早没了十九初见时的醉意,犀利如剑:“你谢他做什么?若不是他,你又岂会在这破地方孤寂万年?堂堂的九仙之首哟,真是让我望尘莫及!”
晏殊柔无奈道:“小回。”
“我说错了么?”他将她掩到身后,看着面前这张数万年来神情不曾出现过波动的脸孔,勾起唇角,不加掩饰地嘲讽道:“他可是连最疼爱的大弟子都舍得都狠得下心亲自出手除去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不是让我望尘莫及是什么!”
“小回!”她轻声喝道,并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住口。
哪料他非但没有住口,还往前踏出一步,吐出的话语咄咄逼人:“想来我们高高在上的九仙之首是不会愧疚的,这三界万灵这天下苍生在他眼里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罢了,哪怕有人曾经那般鲜活地活在他面前!魂飞魄散算什么,神形俱灭也不过挥袖之间!真正的仙人啊,真是真正的仙人啊!”
临渊上仙微阖双眼,薄唇微动,话语依旧是无波无澜:“能得枕石仙君另眼相看实乃孽徒幸也。”
“孽徒?!”晏殊回神情激动,音量猛地拔高,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语:“你既早已将他逐出长梵了就不……”
“本座从未将他逐出师门。”
话语未完就被临渊上仙截断,素来清冷的仙人此时面若雪霜,眸光犀利。
“从未将他逐出么?”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放荡不羁,却又有着一股无以名状的悲愤:“好!好!好你个临渊!好你个九仙之首!!!”
十九双眉紧皱,既为晏殊回对临渊上仙的不敬恼怒又为他笑声中莫名的悲痛所伤感。
师父最疼爱的大弟子?他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临渊上仙身后静默站立的丹青,水灵童子与周围众仙家一般皆是垂着头,对临渊上仙与晏殊回的对峙恍若未闻。
怎么回事?师兄不是在的么?为什么枕石仙君却说师父已将他抹杀?十九眉头紧锁,蓦然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枕石仙君所提的被师父抹杀的大弟子不是丹青师兄,而是另有其人?!那么,这人是谁?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又为何而作?
越往深处想便越觉得不解,十九揉了揉眉宇,脑中却骤然一阵疼痛,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眉心突然浮现赤血桃花纹,并发出幽幽白光。
“不好!”
亦瑶一声惊呼及时让他回神,他这才猛然惊觉整座小岛正处于不断的晃动中,而临渊上仙和枕石仙君已停止了争执,与一干仙家一同对着奔雷塔施法。
“怎么回事?”他问。
“奔雷塔的封印出现裂痕了!”亦瑶面色严重地看着奔雷塔塔尖的明光闪烁的佛珠:“奔雷塔里真正封印的其实不是晏殊柔,而是长干里,看见塔尖那颗佛珠了没?它就是最终禁制!”
“……长干里?”
“对,长干里,一把剑的名字。”亦瑶点头:“五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魔主所持之物便是这把长干里!相传它所蕴藏的戾气已然逆天,得到它的人非但可以修为大增,更可扭转乾坤!魔主被灭后,魔族大败,长干里落入上君手中,为防魔族贼心不死,抢夺它以使魔主复活,上君特从西天求来无量佛珠,并邀众多法力高强的仙家一同施法将长干里封印在奔雷塔上。转眼已有五万年了,封印一直安好,今日怎么突然就……”话至一半,她顿了顿,后看向晏殊柔,柳眉微蹙:“难道是……”
话语未完,二人所附的巨石“嘭”的一声突然炸开,十九与亦瑶毫无防范,立时就被石头炸开的气波给震飞了出去,口中所含的玉珠不约而同地吐了出来,身形立即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