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世》林二一

3、蟠桃盛会

　　位于天界正下方的昆仑山雄伟高大，气势轩昂，景象万千。雪山冰峰，冻封雪裹，高耸巍峨，云雾缭绕。

　　年轻仙人腾云驾雾，直往瑶池仙境而去。瑶池池水粼粼，如玉如染，清澈透亮，湖畔水草丰美，瑞气蒸腾，瑶池内外一派祥和景象。

　　湖旁有一平台，平台四周种有数株千年桃木，偶有金风送爽，缀满枝头的桃花纷纷扬扬，飘飘而落，缤纷美伦。天后特在此设蟠桃盛会。

　　气魄宏大的编钟编磬，鼓瑟吹笙，丝竹绕耳，直教人闻之欲醉。

　　仙乐声声之中，临渊上仙乘风而至，平台之上早已集聚诸路神仙，或仙风道骨，或超凡脱俗，或老态龙钟，或美艳绝伦，或凶神恶煞，或平凡无异，另有游仙散仙，真乃聚“精”会“神”。仙子端着琼浆玉露，来往穿梭。众仙人头攒动，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有不少仙家手执请柬礼单鱼贯而入。

　　一仙使眼尖地瞧见临渊上仙脚踏七彩祥云而至，连高声宣道：“临渊上仙到——”

　　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仙皆起身，相迎。

　　万籁俱寂之中，素衣白袍的年轻仙人傲立云端之上，清眸空旷，略扫众仙。广袖扬舞，衣袂飘飘，三千青丝由雪绸带系之，仍旧是那番的圣洁清华。

　　高高在上，隔绝于尘世之外，飘逸出尘，绝世风华，睥睨三界，俯瞰天下苍生。

　　这便是碧霄清微境长梵仙山临渊上仙。

　　众仙恭敬地朝他躬身行礼，无不臣服。

　　临渊上仙淡淡颔首，唇边含笑，逐一回应，清华不骄，高贵不傲。

　　众仙面上有光，心下好感更甚，待临渊上仙自七彩祥云踱步而下，一一欲作攀谈。蓦然，钟鸣鼎盛，仙乐大作，一名仙使宣布即将开席，敬请众仙入座，众仙只好作罢。

　　临渊上仙仪态清雅，领先缓行，散步之间，众仙方才瞧见他用来系三千青丝的雪绸之上簪有一朵极小桃花，更添风华。

　　众仙入座，却见天帝与天后二人早已在上座落坐，众仙齐齐起身行礼。

　　天帝妙相庄严，法身无上，统御诸天，综领万圣，权衡三界，统御万灵，为天界至尊之神，万天帝王，无上主宰，是为三界、十方、四生、六道的最高裁决者。

　　天后雍容平和，是先天阴气凝聚而成，为所有女仙之首、掌管昆仑仙岛。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得道登仙者，都隶属于天后管辖。

　　二人渡为三界之外，已然形神俱妙，不受生死的拘束，神聚神散操纵自如。

　　瑞气蒸腾，一派祥和。天帝致辞一番，众仙亦一一致辞，完毕之后，天后致谢辞，蟠桃盛宴正式开席。

　　九天玄女冷艳曼妙，率领众仙女端蟠桃倒琼浆。嫦娥仙子超凡脱俗，相携七仙女台上献舞。

　　宴开百席，杯光筹影，热闹非凡。

　　临渊上仙端坐千年桃木之下的席桌之旁，仙子斟酒，仙童上桃。

　　这酒，仙人饮之，仙行增高，法术提升；凡人饮之，当可立地成仙。而这蟠桃，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成道；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长生不老；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庚。

　　仙子斟酒退下，众仙家举杯恭贺天后，而后天后笑宣众仙自便。

　　“天后娘娘大寿，特为众仙家设下蟠桃盛会，并借此盛会，祝祷上天下地祥和瑞气，亦祝寿众仙家仙寿无疆，共享升平之乐。实乃我等荣幸，难得，难得啊！”白虎监兵神君举杯感叹。

　　朱雀凌光神君笑道：“你这话儿每每蟠桃盛会上便要说上十遍，不累么？”

　　白虎监兵神君讪讪一笑，并未接话，倒是青龙孟章神君侧首问道：“这北斗七星君与南斗六星君今儿个可是怎么了？上次蟠桃盛会见过，十三人以天上众星对弈得不亦乐乎，如今怎么跟仇人碰面一般？”

　　经他这么一问，白虎监兵神君朱雀凌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倒也都发觉了，皆道怪哉。

　　大生天仙闻之，大笑：“你等四人不知，上回蟠桃盛会上，他十三人对弈，开阳星君落棋后又毁之，你等也知晓开阳那糟老头儿唯这点不好，十三人对弈素来都惯了他，只是上回不知怎地，渡厄星君却不依，十三人便因此起了争执了。”

　　四人闻言，皆一笑，大生天仙又道：“依老夫看，过不了多久时日，便又会对上弈。”

　　“对了，今日怎不见年瑟芳主到席？”玉衡星君奇道，他素来关心花仙。

　　还尚至仙道：“她先前与我前往方丈岛，后经仙上召唤，便急急赶去，之后未曾多见。”

　　众仙将目光移向那素衣清华的年轻仙人身上，只见他淡然一笑，温润如玉道：“她那日前往未名岛送与些桃花种子于本座便告辞了，想来是又去寻集千嬅心以酿嬅花露罢。”

　　语毕，众仙家不禁摇头，或感概，或可惜，或黯然失神。

　　东海龙君叹道：“想不到年瑟芳主到如今仍旧苦苦不肯放下。”

　　仙凡相恋自古便无好果，莫说是那秀雅绝伦的花仙与凡人相恋了。那凡人最终神灭身亡，花仙悲痛欲绝，苦苦哀求临渊上仙相赐亘水，才能以保全凡人肉身，无奈他早已魂消魄散，即便有亘水保存肉身又能如何。然，花仙年瑟不知从哪知晓，寻千嬅花酿成嬅花露可借凡人肉身逆天强行拼凑回一魂一魄，得以转世投胎之后，便无休无止地开始寻集。

　　天帝天后得知之后，大发雷霆，坚决阻扰。这事整个天界无人不晓。后不知为何，天帝与天后二人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当作不知，由着花仙去了。只是寻千嬅心岂是那般轻易，眼见已过数千年，嬅花露是一个影也没见着。

　　氛围到此有些压抑，众仙家静默之后不再言及而谈他，气氛倒是提了些许欢乐。

　　身旁众仙家欢笑言谈，金风送爽，桃花扬扬，落英缤纷之中，一朵极小的似血桃花缓缓飘落在临渊上仙的夜光杯中，在琼浆玉液中漂荡。

　　临渊上仙与身旁几位仙人聊了几句，回首，正欲端杯饮酒，却发现那倒满琼浆玉液的酒杯中只余一朵桃花，这花不同于其它桃花，甚是娇小，有些眼熟。

　　他微皱双眉，正欲细想，便听见上方天后道：“临渊上仙，前些时候天帝命你养收未名岛之事，现下如何？”

　　天后周身祥瑞，眉目雍容华贵。天帝浑身金光，庄严妙相：“天后不提，这事朕倒也忘了。”

　　临渊上仙起身行礼，答：“奉天帝之命，临渊已将未名岛养收而成，不日便可脱离尘世，尽早归位。”

　　天帝闻言，朗声一笑：“闻未名岛上如今灵气凝集，珍兽汇聚，桃花遍岛，流光溢彩。甚好，甚好！临渊果不负朕之望！”

　　临渊上仙面色依旧，只道：“天帝有令，临渊自当竭尽丹诚。”

　　天帝龙心大悦：“既如此，这未名岛从今之后便改名桃花岛，归位之日，由临渊上仙全权管理。”

　　临渊上仙又一礼：“临渊谢天帝，谢天后。”

　　天帝兴情甚佳，只摆了摆手，与天后二人专心欣赏起歌舞。

　　临渊上仙礼毕落座，身旁须发皆白的元老太仙抚掌笑道：“唯有仙上，才得此神恩浩荡啊！”

　　盈音灵仙小巧可人：“可不是！现下众仙家哪个不是为了下三岛养收之事暗地里争着呢！仙上不需多言，上帝便将桃花岛划归与仙上，实在羡煞我等也！”

　　妙通真人抚须道：“正是！”

　　临渊上仙淡笑不语。

　　东海龙君举杯，敬道：“一直想去长梵仙山拜访上君，只不知上君是否空闲，便了了止之。今儿见到上君，定要敬上三杯！”

　　临渊上仙举杯，却发觉杯中已空，而那朵极小桃花不知所踪。身侧仙子立即为他斟满酒水，他举杯回敬东海龙君，道：“本座正有一事要劳烦龙王，这酒应本座先敬才是。”语毕，先干为敬。

　　东海龙君见此，朗声笑道：“上君果然不凡！既如此，这敬酒，小王便受了！”仰头饮尽，遂问：“不知上君所提为何事？”

　　临渊上仙眯眼含笑道：“便是想请龙君赴一回桃花岛，为本座降一场大雨。”

　　以临渊上仙之能，降下一场雨水不过挥袖之间。东海龙君一怔，只怕这降的不是雨水，而是东海龙泉水。他心下一动，倒也明白了，只道：“上君有所吩咐，小王自当竭尽所能。”

　　闻言，临渊上仙举杯，敬了两杯酒，二人又谈了几句，东海龙君便被其余三海龙君拉去拼酒。

　　今年的蟠桃盛会较之以往，甚是热闹。熙熙攘攘，杯光筹措，每位仙家皆是红光满面。

　　临渊上仙素来喜静，众仙家亦是知晓的，便都未上前打扰其雅兴。但见他嘴角含笑，如冰崖上雪莲花开，眉眼清华，静在一旁，默看众仙言笑，如隔绝尘世之外。

　　盛宴举行一半，临渊上仙起身向天帝与天后告辞。天帝天后二人惯了临渊上仙的性子，并未多言，颔首同意了。

　　临渊上仙伸手召来一朵七彩祥云，乘风离去。

　　身后，桃花簪于雪绸带之上，分外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