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是爱》chasteme

4、重逢

　　当江敏坐下来看到我的样子时吓了一大跳，连忙夺下我手中的酒杯问我：“晟安，你怎么了？怎么又这样喝酒？哪里不舒服么？”她的手伸到了我额头上，表情焦急忧虑。我好像从酒精中清醒了一点，起码我现在还知道我不能让她再担心我。现在我除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她。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勉强地笑着对她说：“没事，觉得无趣，就想喝酒。”我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江敏听到我的回答，也松了一口气，笑笑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呵呵，我还以为你在吃醋呢？”吃醋？我转头惊奇地看着江敏，一脸不解。难道她认为我在吃那小子的醋？老天，开什么国际玩笑！不过听到这样的小玩笑，我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也很诡异地对江敏讪笑了一下。“好拉，好拉，别说了，我们看演出吧！”江敏握着我的手，头靠在我的肩上撒娇地让我陪她一起看演出，并将我的视线引导向舞台右侧的钢琴方向。原来，翟伟已经坐在了钢琴旁，开始了表演。悦耳动人的音符从钢琴上空飘出来，让人安定，沉醉。从舞台顶棚上射下的一束蓝色强光照在他身上，表演的画面也投在了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上。他的侧面更加秀美，更加有诱惑力。完美的面部线条，一束遮住额头的漂亮刘海，高挺的鼻梁，鲜红蠢蠢欲动的嘴唇，漂亮的领结，有质感的黑色礼服，笔直挺拔的身材。再加上一架复古的钢琴，嘴唇下面侧立的蓝话筒，眼前的翟伟就像是一个王子，一个驰骋在音乐国度的王子。这个美丽帅气的王子，此刻正在接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人们都沉浸在他的音乐中。这里的不会有人不喜欢他，他几乎得了所有的爱。

　　是啊，我居然忘了他是一个这么出色的人，是成千上万人的偶像，是这个时代培育出来的文化精英，那么我的一点点思恋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曾经对我说他的梦想是做个飞行员，但他最终却做了一个歌手。而我，曾经告诉他我想当官员，但如今却做了一个公司职员。原来，小孩子的话是不能当真的。我们已经分别了十四年，我们的生活早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了吧？他现在连名字都改了，他忘了我也是人之常情吧？我到底还是没有他出息大，在感情上如此，在事业上也是如此。我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对我说的一番话：“你就混吧，你看看人家小伟！你今后如果没有人家有出息，你就到你爷爷坟前一头撞死算了！亏你还有脸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在人家后面晃悠，人家还比你小一岁，你就不怕丢人么？”这番话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了好多年，我和小伟童年的爱恨情仇几乎都是由此衍生而来。现在想起来，我的眼睛也不禁湿润了起来。或许从现在开始，我和小伟的缘分才真正要彻底结束了。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相互鼓励，相互竞争，相互爱戴了。

　　“Don\'t even like to think about it，I don\'t know what I\'d do without it，I only know I live and I breathe for your love. And baby you came to me, in my time of need, When I needed you, you were there for me, And baby the love from you, Is what got me through……Someone to love, oh someone to touch, Someone to hold, someone to know, ooh……And you gave me someone to love, Oh Someone... Cause you are someone to know……”

　　翟伟弹唱着一首英文歌曲，这是我熟悉的一支歌。我的英文很好，也喜欢听英文歌曲。我曾经害怕小伟从美国回来之后我们的交流会出现问题而拼命学习英文，但现在已经无用武之地了。他的嗓音深沉，性感，磁性十足，歌声是那么的美妙，触动人的灵魂。他像是在倾吐自己的心声，婉转低沉，如痴如醉。他的情感也犹如歌词描述般丰富深沉么？他的内心也会有哀伤，寂寞和无奈么？他在深夜无法入睡的时候思恋的是谁呢？他在彷徨无助的时候最需要谁的鼓励呢？我还是那么想了解他，想知道我们分别后他的生活。那些气话，那些恼怒时的想法丝毫也阻止不了我迫切希望了解他的心情。或许我应该主动去告诉他我是谁，说不定我们今后会继续做朋友，延续我们童年时代的友谊。但理智又不得不让我回到现实，既然他已经忘了我，我又何必却打破平静再次介入他的生活呢？我们的缘分在十四年前就已经走到尽头，今天应该是画上一个完美句号的日子吧？他虽然一直是我支撑自己勇往直前追求更远大理想的精神动力，但现在的我们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在不同的领域的工作。如果不是这样的巧合，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或许从今天起，当我割舍了这段我一直放心不下的感情，我就会全身心地去爱江敏，给她真正的幸福。“这么出色的人，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有福气和他在一起。哎，可就这么几步的距离，但怎么就觉得他离自己那么远，那么的不真实呢？像是他不在舞台上而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江敏在听歌之余还若有所思地对我感慨。“呵，如果他活生生地走到你面前，你会不会连我也不要就直接跟他跑了？”我淡笑着调侃她。“讨厌，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他虽然好，但我的男朋友也不赖啊。如果非要我选，我当然选你。虽然也会为那帅哥感到惋惜，但没办法，我就认准你了！”江敏用略带嗔怒的口吻回应着我的调侃。我也摇摇头笑出声来，问自己如果让我选呢？我握着江敏的一只手不愿放开，就好像我才刚刚发现这个稀释珍宝一样，心情复杂。翟伟在我的心中真的那么重要么？难道我可以为了他放弃我眼前拥有的幸福么？如果没有他，我的日子也还得过。或许他一直就仅仅是我心中的一个信念，一场美好的梦。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人若要偷生，即使没有了信念，不再做美梦，也总会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翟伟一曲唱罢台下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他缓缓起身然后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致意表示感谢。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都亮了起来，照亮了每一个角落。随后主持人和一个工作人员一起走到了舞台中间位置，那个工作人员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大纸盒子。翟伟也矫健地来到了主持人的身旁，看来是要开始拍卖翟伟捐献的物品了。主持人依次从盒子里拿出了翟伟捐献的物品：第一件是一件衣服。翟伟将它接过来开始对观众们展示和介绍：“这件衣服是我决定做艺人之后第一次登台的时候穿的一件演出服。它是那时侯我在北京的五六个朋友凑了2000多快钱买的，现在虽然我已经用不着它了，但是它对我意义的却很深远。每当我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曾经追梦的日子，那么的无所畏惧，不顾一切。我今天将他捐出来，同是也想告诉那些有梦想但是需要帮助的朋友：只要你们不放弃自己，我们的这一点点帮助汇集起来就可能让你走向成功，实现自己的梦想。”翟伟的语气是那么的诚恳坚定而且有力量，我也情不自禁地和旁人一样鼓起了掌。接着，主持人拿出了第二件物品，是一块手表。翟伟也接着介绍说：“这块手表是我成名之后第一次买来犒劳自己的礼物。它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一点回报。虽然这是物质的东西，但是它同样有着不寻常的精神力量，让我感受到成功的喜悦，收获到精神鼓舞的力量。”最后是第三件物品，一把口琴。口琴？这可是小伟小时候最喜欢的乐器啊！翟伟慢慢地接过口琴，将它握在手中展示给观众。那是一把陈旧的口琴。铁制的外壳已经被磨得失去了光泽，普通的质地，普通的价值。翟伟如获至宝地看着那把口琴，然后又动情对大家说：“这把口风琴对我的意义最为重大。它是我儿时最要好的一个伙伴在我去美国之前送给我的礼物，这同时也是他那时候最珍贵的东西，是她的母亲留下唯一物品。到了美国之后，每当我想起故乡，想起亲人的时候，我就会把它拿出来，吹着和他在童年时代哼唱的歌谣。这把口琴伴随了我的成长，给了我前行不畏险阻的力量。现在，我之所以想把它捐出来，一方面是想让它去承载更多人的希望和梦想，同时也想借这个机会告诉我的那个朋友，是你，成就了今天的我，我一定会实现我们之间的诺言。我希望今晚这把口琴能找到一个真正懂得去珍惜它的新主人。”

　　当翟伟说完这番话，我完全懵了。他手中的那把口琴就是我送给他的那把么？他说的那个儿时的朋友就是我么？是的，没错，那把口琴是我曾经送给他的。而他说的那个儿时的朋友也就是我。原来他并没有忘记我，只是他可能认不出我了，难道是因为我和小时候比变化太大了么？这样的重逢可真是荒唐啊，明明彼此就在眼前，却一个不敢认，一个认不出。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放弃这次和他相认的机会，但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就这么相认。我的脑子开始打转，开始思考我们相认的办法。“对，那口琴！”我一定要先把那口琴买下来，那么他就可能会注意我，仔细观察我，他就可能认得我了。可现实马上又泼了我一盆冷水，翟伟在放下那三件物品之后径直从舞台的左侧走进了后台，没有在舞台上作丝毫的停留。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柔软的后背椅上，看来我的计划又要落空了。我端起酒杯，开始细细地品味杯中的美酒，就像在品味和他的快乐往事一样：陀螺，风筝，竹棍，蛐蛐，笛子，口琴————对了，我还需要拿回我的口琴，我才是那个最懂得珍惜它的人。不管能不能和小伟相认，我也要得到那把口琴。我平静地等待拍卖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只需要那把口琴，可它却留在最后。江敏和在身边决心要买下那件衣服的一位女士在商量着竞拍策略，帮着她出谋划策，忙得不亦乐乎。我也只好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知何时，突然背后一只手轻轻拍在我肩上惊醒了我。我回头一看，一个健壮的黑衣男子站在我身后。他将头低下来轻声对我说：“于先生，您好。我是翟先生的助理，请借一步说话。“我听到那个翟字浑身一个激灵利马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跟着他来到了会场的一个无人角落。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离我们太近后接着对我说：“翟先生现在在后台等您，希望您能去和他碰个面。”“翟先生？是翟伟么？”我迫不及待地问道“正是，请您跟我来！”他回答。我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脑子开始条件反射似的思考：他难道知道我在这里么？不是根本就没有认出我么？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么多，现在我只想见他。我高兴地对眼前的黑衣男子说：“好，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我迅速地回到坐位告诉江敏说我看到了一个老朋友去打个招呼，很快就回来，并叮嘱她务必要将那把口琴买下来。江敏惊奇地看看我，似乎想知道我要那口琴的原因。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向她解释，就径直走到那个黑衣男子面前跟着他穿过人群，来到了后台。我们在一个化装间的门口停了下来，黑衣男子告诉我翟伟就在里面，让我自己进去，接着他就离开站到了远处。我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双手将脸颊抚摸了一吧，深深呼吸一口起，扭动门上把手，缓缓将门推开。

　　这是一见大概有十平米的化装间，灯光格外明亮。我对面不远的地方是一面大大的镜子，镜子前面是一张摆满各种化装品的梳妆台。翟伟就靠在梳妆台前，伸长了腿，两手插在腰间。美丽深邃的眼睛正出神地盯着门口，他应该是一直在专心等我。看我推门进来他立刻直起了身子，目光也随即转移到了我脸上。他慢慢露出了微笑，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迈不动脚步，抬不起手臂，也说不出话来。我只能傻傻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脸。他笑着朝我走过来，将我身后门的推上，然后双手用力地搭在我肩上对我说：“安哥，我们又见面了！”我精神一振，回过神一看，翟伟和我已经近在咫尺。我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嘴唇凑到他耳边对他说；“臭小子，你终于认得我了！”翟伟也紧紧地抱着我。我们就安静地感受着彼此身上这久违的气息，没有再说话。想不到现在的他，身上还有着童年时代的那特殊香味。我又可以抱着他了，同一个人却是大了一圈的身体。我突然有一种想将它占为己有的冲动，不愿再放手。我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似乎找到了一种安定的力量，就像进入安全港湾的船只，不再风雨飘摇。

　　“小伟，你好吗？”我慢慢松开他，握着他的手臂，从上至下一边打量一边问他。眼前的小伟几乎和我一般高，近看更加帅气，皮肤非常好，眼神更加幽深明亮。他现在又换了一身打扮：简单的黄色T恤外披着一件白色的休闲西服，下身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和一双棕色的休闲皮鞋，显得青春时尚，充满朝气。他没有我健壮，但是身材也还是非常好。衣服也十分合身，身上的肌肉也很结实。翟伟也用同样的方式打量着我，带着满脸惊喜和兴奋表情对我说：“我很好，晟安！你的变化很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好吗？”“怎么不叫我安哥了？怎么，一下子混熟了就又忘了礼貌了？我比你还好。”我笑着调侃他。我喜欢听他喊我哥，我们只有在感情最深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叫我。“呵呵,你才比我大几天啊？叫你哥是给你面子，你还要得寸进尺了？别忘了小时候可都是我罩着你的，想不到现在你长这么高这么壮了！”翟伟大笑着用我们小时候说话的口吻还击着我，他的性格还真没怎么变呢。“那从今天开始，我罩着你！”我一和他说话就来劲，自然不愿服输。“行啊，你小子现在长能耐了，耍起派头来了？那我就勉强多要个保镖吧。”他还是接着损我。

　　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无关痛痒的话。可我想知道的不止这些。我还需要知道他这些年的生活和经历，需要知道他回国后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会去做明星，为什么会改名字，为什么明明认识我却在舞台上装作不认识。还有，他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我也想告诉他我这些年的生活，告诉他我一直没有忘记我们的过去。当我带着这些疑问准备问他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翟伟侧过身拉开门，先前和我说话的那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对翟伟说；“时间到了，该上场了！”翟伟利马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晟安，我现在还要上台去唱一首歌，完了之后要去录音棚录歌。今天不能和你多说了，留下联系方式，我改天给你打电话，我们再好好聚聚！”他既然还有工作在身，我也不便再打搅。反正我们已经重逢了，以后还有的是见面机会。我们交换了联系电话，翟伟和助手就先于我匆匆地走出了化装间，但我们俩还是非常默契地对彼此说了一声再见。

　　当我从后台回到坐位的时候，翟伟已经在舞台上唱起了一首动感的中文歌，还跳着动感的舞蹈，惹得台下的女人们尖叫不已。我心情大好地欣赏着舞台上翟伟的表演，竟也有了想跟着手舞足蹈的冲动。江敏问我去见了什么朋友，我说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并没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眼前的翟伟。江敏接着对我说那把口琴已经拍下来了，呆会宴会结束后去签了字就可以带走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我要那口琴的原因，我也没有再解释。翟伟唱完这首歌，今晚的宴会就圆满结束了。当他离开舞台的时候挥手向观众致意，还特地看了我一眼，向我挥手告别。我现在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几乎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整个人突然变得十分轻松，充满了朝气。即使是当葛长平向我告别重提我们的约定的时候，我也想都没有想就爽快地答应了他。我和江敏去领取了我们拍得的东西，当我重新拿起那把口琴的那一刻，似乎觉得我的生命也开始获得了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