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是爱》chasteme

2、夜宴

　　我和江敏刚步入宴会大厅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当然，大部分目光聚焦的是我身边这位手挽的女伴。江敏是个天生的大美人，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脸蛋，乌黑浓密的秀发，秋波荡漾的大眼睛，鲜红欲滴的嘴唇，高挑迷人的身材。这一切搭配在一起，在众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完美的化身。江敏今天穿的是一件Valentino的晚礼服，裙摆一直垂到地毯上，那一身的红色十分耀眼。可我嫌这衣服暴露得太多，特别是肩部到胸部那一段，几乎没有任何遮挡，除了脖子上戴了一条我不知名但熠熠生辉的珠宝项链。她的背部则露得更多，几乎是一览无余。我在车上一直担心这样的衣服会不会从身上掉下来，可江敏说她已经做好一切的防护措施，这样穿是因为时尚。我不懂什么时尚，我甚至还不知道她为我挑的这一身西服是什么品牌，但今晚江敏今晚最让我满意的装扮是她的面部装容和头饰。江敏的面妆恰到好处，增一分则嫌浓，减一分则嫌淡。细黑的眉毛，淡紫色的水晶眼影将她那双天生就水汪汪的大眼睛寸托得更加光彩照人。还有那一对又长有翘的睫毛，总让我想到芭比娃娃。江敏的皮肤白皙，所以脸上没有涂抹太多的白粉，白嫩的两颊微微泛起健康的红。嘴唇上涂抹了淡淡一层浅红色的水晶唇彩，看上去和衣服很协调。江敏乌黑秀丽的头发高高盘起，额前的刘海梳过头顶连同后面盘起的秀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然后用一把和衣服色彩相同的像两根红头绳一样的发卡，作为装饰戴在额前。再配上造型简洁但做工精细，价值不菲的一对钻石耳环和胸前的宝石项链，今晚的江敏无疑就像一位皇后，一个女神。

　　江敏受到众人瞩目除了因为自己是个大美人外，我想还有一个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她是今晚宴会的主办方浩天集团董事长江米丽的千金，也是她唯一的孩子。外界一直在传言母女俩不合，如今江敏高调出现在自己母亲举办的慈善晚宴现场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我和江敏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走过红地毯正准备入位，远远便望见江敏的母亲江米丽朝着我们迎了过来。我和江敏自动停下了脚步，更加用力地挽住彼此，等待着江董事长的到来。江米丽今晚穿的是一件深紫色的晚装，虽然款型比江敏身上的稍显简洁，没有长长的裙摆。但覆盖住半条小腿，从下往上看的这身衣服在她的身上同样散发出耀眼的光彩。白皙的肤色，高雅的气质，年过四十却依然不见太过衰老的容颜，还有那或婀娜或丰韵的身材，都将着一身紫色点缀得动人心魄。江米丽还是一个善于佩带首饰的人，在她身上的首饰总能得体地陪衬出衣服的光辉。那些首饰好像就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让人不知道那究竟是从珠宝，还是身体上闪现的光芒。江米丽的面貌和江敏也颇有几分相识，都有着光洁的额头，尖尖的下巴，和一双几乎一模一样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动人心的美丽大眼睛。只不过江米丽如今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年纪，在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历尽沧桑后的镇定，大气与威严。而她的面容也微微呈现出富态，即使面妆出色，也难掩岁月留下的痕迹。这是一位出色的女强人，曾经我还一度认为她是将是我人生的伯乐。可是我错了，在眼前这一张优异出众的面孔背后，隐藏的远远不是仅通过眼睛看到的这么简单。没有人能看到别人的心，特别是当她还对你别有用心的时候。

　　“晟安，小敏，你们来了！”还相隔几米的远距离，江米丽就迫不及待地笑着和我们打起招呼。她此时没有过多地关注自己的女儿，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有点笑意，有点温馨，但也有点杀气。复杂的眼光。我赶紧抽出还挽着江敏的右臂，走上前礼貌客气地伸出手，对江董事长行握手礼，以示友好，也顺便缓解刚才江敏脸上慢慢开始浮现的不悦表情。“江董，你好，”我们的手握在了一起，我面带职业笑容，从容镇定地和她打起招呼，“实在不好意思，郑董和张总都在国外出差，实在赶不回来，特派我这个小人物来滥竽充数，还请江董海涵，不要责怪蓝星不懂礼数。我们今后还有很多生意要仰仗江董呢，郑董让我先转告对江董的歉意，回国后，郑董会亲自登门致歉。”听完我这一席话，江米丽狠狠瞪了我一眼，目光比刚才还要复杂。是惊讶，是愤怒，是失望？看不真切。她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之后松开，微笑着还我颜色：“老郑啊？他还不了解我，还跟我这么客气？我们合作多少年了，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小题大做，兴师动众么？有生意嘛，繁忙总是好事。倒是你于总，多时不见，生意经见涨啊，说起客套话来也是有板有眼的。这可不像你啊？”江米丽的这些话是故意在激怒我，挑衅我，她一点没变，惯用的伎俩，但却我早已经学会了不为所动。现在的于晟安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天真的傻小子了，即使我希望自己一直傻下去，但空间和时间还是改变了我。我即使变得圆滑，现实，虚伪，但这都仅仅是为了生活，为了成功，为了追求内心的安宁。但在江米丽面前，我永远也不会低头，永远也不会谄媚。永远是她欠我的，而不是我欠她的，我一直这么认为。她曾给我的是又一段让我痛苦的往事，一段让我从天真中豁然清醒的往事。直到现在，我还是会因为它而痛苦不已，因为它而无法面对江敏。我厌恶自己为什么一直都还在天真与现实之间挣扎着，如果问我们为什么还不愿意对江米丽谄媚，不愿意对不愉快的往事释怀，那可能是因为我现实得还不够彻底，这将注定是我一个悲剧。我还始终还拽着一条线，有时想放开，但又不敢。或许当那条线断的时候，我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变成行尸走肉。“谢谢江董的教诲。人总要长大，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子。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正是江董期望看到的么？当初江董还教过我不少呢！”我豪不示弱，继续与她针锋相对。“哈哈哈哈————”江米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对我说，“晟安啊，你是变了很多，变得更成熟了，更帅气了，也更有出息了，我很高兴。但更让我高兴的是，这么多年了你有一点始终没有变————”她笑着说完这一番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就从我身边走过去，走向在我身后不远处的江敏。

　　我不想再和她纠缠，而对于江米丽母女两人的对话，我也无意关心。我知道，江敏和我一样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江米丽了。这次机会难得，母女二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趁着这样的大好时机，江米丽应该想到这番谈话还可以在众人面前打破之前母女两人不合的传言，这对她的声望有帮助。我搜寻着周围的熟面孔，想在母女二人交谈的间隙找个熟人随便唠嗑两句，也不至于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她们身边呆呆地站着。我马上就发现了目标，在我右手不远处的一张圆桌上我看到了宏泰集团的总裁李书勇。宏泰集团同样是蓝星的重要合作伙伴，和蓝星的关系一直良好，而李总裁的儿子李宁是我大学的同学，也是我曾经的好友。我曾经还答应过李宁，毕业后去宏泰工作，但后来，我们因为江敏翻了脸。当时我让江敏做了我女朋友，而李宁却告诉我他喜欢我，一直想和我在一起。我毫不犹豫地打了他，并且放出了狠话和他绝交。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对我是这样的一种感情，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做同性恋，即使是对我从小就一直依赖的感情最深的小伟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我更加不能允许我身边的最要好同性朋友时时刻刻对我存在着性幻想，而我却毫不知情。这样的结果让我认为自己是被李宁骗了，原来我们之间的友谊并不是平等地付出，在我给他真心认为可以得到他的真心的同时，他的心里却还对我有着邪恶的念头。我害怕被欺骗，害怕被背叛。对欺骗和背叛的恐惧在我身上几乎是与生俱来，在我一次次对别人付出真心之后，换来的结果总是自己的受伤。虽然受伤多了我从小到大就十分会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但一但有人真正走进我的内心，我的感情就又会像决堤的江水一样，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在一次一次的被伤害和背叛之后，我的外表变得更加冷血无情。我告诉自己，不要再轻易让任何人走进我的心，我害怕最终的背叛。即使是如今的江敏，我也没有完全向她敞开过心扉。我想这样做，到了分手的那一天，我才不会更加痛苦。所以，我认为李宁是不可原谅的。李宁在我们毕业的那一年去了美国，继续攻读MBA，后来我们慢慢就失去了联系。虽然在工作上偶尔与宏泰会有来往，但我都会刻意回避李宁的消息。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我已不是刚刚毕业时候的那个我了。我想，李宁也应该早也不是当初那个李宁了吧？或许因为那时青春的迷惘，李宁才对我说出了那些话，但现在大家都成熟了。有了新的阅历，新的眼界，我想，李宁也应该同我一样，早把那段荒唐的往事遗忘得干干净净了吧？我需要朋友，特别是像李宁这样在我大学生涯中曾给过我无数帮助和关爱并能够走进我内心的朋友，那是我人生中难得的一段美好的经历。可每当我问自己，如果再次遇到李宁，我会继续和他做朋友么？我一直犹豫着，思考着，没有答案。最后也不得不以苦笑结束思考：不愉快的往事，我真的忘得了么？我有时太潇洒，可有时却太倔强。

　　李宁的父亲就在我眼前，我的脑海里还闪现着读书时和李宁去他家，同他父亲一起下棋，一起玩闹的场景。那个时候的我时时刻刻都在羡慕着李宁，他有一个这样和蔼可亲的爸爸。我走上前来到李总的桌前和他打起了招呼：“李伯伯，您好！”我打断了李总正和旁人的对话问候道。李总转过身来，看到是我，马上高兴地起身，握住我的手，笑着对我说：“喔，是晟安啊！什么时候来的，快坐快坐！”他边说边指引我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李伯伯，不用了，”我笑着指了指身后的江米丽母女说道，“我就不坐了。刚好看到您在这边，我就过来打个招呼。实在抱歉，我这个晚辈比您还来得晚！”“呵呵，晟安啊，你太客气了，”他看了看我的身后，松开我的手接着对我说，“年轻人不拘小节，你就别太拘束，太客气了。我虽然年纪大了，还是很欣赏年轻人随性作风的。你既然还有女朋友要照顾，那我也不强留你。等过些日子，小宁从美国回来，我让他邀请你到我们家作客。小宁还经常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呢，你们哥俩是应该好好聚聚了！”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李宁终于要回来了。我来不及作太多的思考，江敏已经结束了她母亲的谈话，正朝着我走过来。“好的，李伯伯，李宁回来之后让他打电话到蓝星找我。”我不加思考地回答李总，江敏和江米丽已经走到了我们身旁。江敏在她母亲的注视下问候了眼前这桌上的一些长辈。随后挽着我的手臂，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和我一起来到了这本应该属于蓝星总裁，但现在属于我的那一张圆桌的两个坐位，优雅自然地坐下。我们的圆桌在李总那一桌的正前方，都位于中间红地毯的右边，毗邻红地毯。宴会大厅被中间的一条红地毯一分为二，红地毯的左边是和右边同样格局摆放的横两张，竖十张的规格相同的檀木大圆桌。我和江敏所坐的桌子是最前面的一张，而在我们的前面是一个横穿东西的大舞台，舞台右边也就是我们这张桌子所处的方位有一架漂亮的钢琴摆放在角落，中间是一个主席台，舞台上方的灯光色彩斑斓。我们的桌子最靠近舞台，拥有对舞台一览无余的绝佳视角。现在这张桌子上只有我和江敏，其他的贵宾还没有到齐。而我们的对面，也就是红地毯的左边的宴席坐的是一些运动员。还有一些参加晚宴的明星和艺术家，不过也只有零星的一些老面孔，可能真正要表演的大明星们都在后台忙着准备吧。在我们右边的一张桌子也像会场第一排最左边的那桌子一样早已座无虚席。但能看出来，那些坐位上的人大都扛着“长枪短炮”，应该是记者。他们占据了除在红地毯左边和我们这里一样位置的两张桌子外的全场最佳地形。看来，这些记者的待遇还真不错！只可惜我和江敏，就在那些记者的眼皮底下，丝毫动弹不得。

　　在等待贵宾入席的时间里，我发现身边的江敏心情似乎不大好。对比在路上的心情，显然她现在的状态与刚才和她母亲的对话有关，不然依她的个性，早就满场飞奔为我这个不谙世事的男友开始公关了。我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手，盯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江敏听到了我的告白，眼睛马上湿润起来，但始终还是强忍着郑重地对我说：“有你我就不会担心。”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江敏在外人的眼里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似乎能看到的总是快乐的她。但只有我知道，江敏的心里究竟有多少纠结，有多少痛苦。也只有在我面前，江敏才会将她内心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和她很像，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不愿意轻易付出自己的爱。但我却知道，江敏承受的压力比我要大的多，心中的痛苦也比我多得多。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我在难受的时候可以喝酒，可以闹事，可以拼命发泄。但她，只能默默咽进肚子里，只能依靠我这个到目前为止还无法给她真爱的男友。我这么一直哄着她有时觉得自己很可耻，但我却始终不敢亲口告诉她，我有多么的爱她。因为想起自己即将说出这些话，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就会心神不宁。总有一个影子会在我眼前晃，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不知是什么，会在何时何地发生。或许我需要的只是时间，来坚定自己。

　　嘉宾陆续到位，等到绝大部分人都到齐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这桌上坐的都不是简单人物。除了江米丽自己，还有浩天的国外合作商的重要嘉宾，还有国家信息产业部的官员，还有一些身份显赫的其他行业的巨头。虽然我目前已经身职蓝天集团的副总，但和他们坐在一起我还是有点心虚。毕竟现在我只有26岁，是除在座的部分女士之外年纪最轻的，更何况我一直就觉得自己爬升得太快，不和常理。不是我不自信，而是面对这些德高望重，表情严肃，气质威严的行业顶级精英，自己显得像个孩子，不太合群。在江米丽的帮助下，我一一认识了眼前这些大人物，并亲切友好地进行了简单的问候与交流。接着这里大部分人都无不羡慕地称赞我年轻有为，气度不凡。不管他们是不是出于真心，是不是因为我旁边亲近的人是江米丽的女儿，但起码这种礼貌性的交流拉进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管中窥豹，通过与他们的简短交流，我能马上分辨出这里的哪些人对我的胃口，值得深交。或许，我的前途，蓝星的前途，将来都将会与这些人息息相关。这样的宴会，吃饭喝酒是假，网罗人际关系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相对于我，这里的男士显然对我身边的江敏更加感兴趣，丝毫不顾忌自己身边的女伴的感受大赞江敏美丽大方，羡慕江米丽有福气，女儿优异出众，仪态万千。见惯此类场面的江敏自然不愿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在他们面前巧舌如簧，希望他们能够多多关照我这个“新人”。虽然有时候我不大喜欢江敏这样的方式，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白脸，但确实，在一些问题的处理和交流上女人要比男人吃得开，我也就由着她去了。

　　在我的另一边，坐的是一位信息产业部的官员，叫葛长平。他40岁左右，戴着副眼镜，气质成熟稳重，颇有官场的老练之风，让人望而生畏。当我笑着从江敏与其他的人寒暄之中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我看，而她旁边的女伴也丝毫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顾着品尝桌上的美酒和与其他女人谈论着八挂新闻。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我的脸，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眼神中流露出自然的欣赏与艳羡，就像我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一副油画而不自觉地陶醉在其中一样的表情。我觉得有点尴尬，我更加希望他是因为在想其他美好的事物而一时走神将目光聚集在了我的脸上，我决定提醒他。“葛先生，您在想什么？我敬您一杯！”我浅笑着端起酒杯举到他面前对他说。他像受了刺激一样猛然惊醒，脸上泛起一 阵潮红，急忙举起酒杯，将头凑到我面前笑着小声对我说：“于总，你真帅！”我身子一僵，顿觉浑身不自在。我不是小孩，自然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突然有打人的冲动，但不能。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决定采取其他的方式好好羞辱他一番。我用杯子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然后露出一种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妩媚表情，盯着他的眼睛小声回应道：“葛先生，你也很有魅力，我们干吧！”哈哈，我想我此时的声音，表情，眼神和语言一定能杀死人。我故意还加重了那个“干”字的语气，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音调。葛长平立马傻了眼，脸色惨白。整个人像丢了两魂六魄一样不由自主地把酒喂入自己的口中，虽然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我的脸，但已经没有了焦距。我在心里暗暗叫爽的同时表面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无辜无奈的表情将酒慢慢喝掉然后转过身，离开他的视线。这个时候，江米丽走上了舞台中间的讲台。眩目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而身后不远处的大屏幕上也出现了她动人的身影。我看了看江敏，江敏也看了看我，然后同所有人一样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舞台。拍卖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