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辞藻铺街

4、杀身成祭

　　一个月后，已是桂花飘香。
　　门前的两棵桂花树开花了，小鬼拾起落在地上的繁英，用来做桂花酿。金灿灿的小花漂浮在白色的碗面，一股清雅的花香与酒香的混合气味使这原本美好的夜晚充满了忧伤的气息。
　　喝完这杯酒，君岚就要离开了。
　　我端起酒杯，慢慢地品，慢慢地喝。当那些微甜的液体在我的口腔中蔓延开来，我的眼泪也顺势滑落。
　　“好辣！”我捏着酒杯挤眉溜眼，撒着幼稚的谎言。我真的舍不得君岚，可是，他已决定离开。
　　他走得毫无留恋，背影笔直而潇洒。
　　月光赐给他华彩，而我在黑暗中酩酊大醉。谁知道呢？短短的一个月里，我竟然爱上了他。那样义无反顾地。
　　“莞莞，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玄胤推开我的小门，指责道。他走到我身前，想扶我起来。我一把推开他，狠狠的，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
　　他不应该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因为我不喜欢将弱点暴露人前。
　　小屋里又安静了下来，长久的安静。
　　突然地，他俯下身，一把将我摁在墙上，狠狠地吻了下来，十分霸道。这是第一次，所以我愣住了，而我的怔愣助长了他的侵略，他越吻越深。
　　“莞莞，我们才是一类。”终于，他放开了我。喘息着，笑得眉眼弯弯，有些小小的满足。
　　他依然是那副小孩的样子，像是在撒娇，像之前与我闹别扭的情形。是我忘了，他依然是天君，或许比我还要年长。
　　我擦擦唇，沉默。
　　“你在生气？”他的脸色变了。
　　我依然沉默。
　　于是，他也沉默。尚还稚幼的脸上透出深沉的神情，我知道，他在愤怒。
　　不再打算理他，我可以姑且把他当作小鬼原谅了他。而在刚刚，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找君岚。所以我擦擦眼泪，准备起身。
　　“啪！”他按住我的双肩：“去哪儿？”
　　“去找他。”
　　“……你是我的。”
　　“我想他，玄胤，我可能真的……”
　　“喜欢他？哈，那我呢？莞莞，我们才是一类！我们一样不喜欢天庭，我们一起生活在凡间，我们一起许愿过天长地久！”打断我，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可是继而，他又扯着我的袖子，语气透着祈求“你是不是喜欢他的样貌？狐族的样貌惑人，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你等我好吗？我会很快长大的，那时我们会在一起……”他又低下头来，在我的唇边留下细细的吻，像一尾干渴的鱼，“莞莞，凡间的岁月不算漫长，你待我长大。我，并不输给他。”
　　“玄胤。”我道，侧过了脸，“不是的，不只是相貌。”
　　“那是什么呢？”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起身，他没有阻止，只是坐在黑暗中。在我开门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重重的捶墙声。
　　“混蛋，是谁曾说我们才是一类的？是谁说我们相依为命？！到底是谁说……她很喜欢我的……”最后的最后，语音已带上了哽咽。
　　我低头，仓皇而逃。
　　玄胤，对不起，我是个骗子。曾经骗了老桃树们，如今又骗了你。
　　找到君岚并不难，我甚至觉得他在等我。我找到他时，他正坐在一盘巨石上，似是感应到我的到来，他忽然回头，挑眉，冲我微微一笑。
　　“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他伸出手，将我拉到他身旁。
　　“什么？”我一看，吓了一跳，“龙骨和麟角？你不会又受伤了吧？”
　　君岚把它们收回，抱在怀中，目光温柔得如同看着情人：“没关系，再重的伤也没关系，因为这一切都值得。”良久良久，他抬头看我，目光诚恳而真挚：“莞莞，你来为我护法可好？我要炼化它们。”在那目光下，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喃喃道：“好啊，当然好。”
　　“谢谢。”他又笑了，金色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炼化仙物的那七天，已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我从来不知道龙骨与麟角是这样厉害，也不知道原来妖邪之力会对我产生这样大的伤害。可是，我愿意啊，如果他需要，我总是愿意帮助他的。
　　七百年的法力换与他的七天共处，值不值得？为了遮蔽他日益强大的气息，我不得不动用了禁咒，我不知道这结果是什么，大不了回到原形。
　　第七天，夕阳如血，拥有了九尾的君岚披着夕阳向我走来，我抬起头，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拉我一把，腿麻了，起不来。”
　　……
　　“莞莞，你喜欢我，是不是？”是夜，我们坐在山坡上，他突然开口道。
　　我拨弄着杂草：“是，很喜欢很喜欢。我感觉……我们曾经见过。”
　　“呵。”他低头轻笑了声，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也很喜欢你。”
　　听得此言，我惊讶地瞪大眼睛，高兴得情难自禁。我想，接下来他这是要吻我吗？结果他只是收回手，淡淡地说：“可是莞莞，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去找玄胤吧。”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那时，我似乎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那是仇恨的味道。可是我并没有在意，我只是在他走后，一个人蜷在草堆里哭了。哭了很久很久，我恍然想起，玄胤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
　　注定得不到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