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赤黑]致命关系（ABO设定）》容天

21、21

　　伴随了自己好些年岁的枪从手里滑脱，掉到地上，他仰着头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眯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腰部开始刺痛，紧接着身体在感受到血液外涌的温热后迅速冷却了下来。
　　然后，腥热的液体涌上了喉管，有些还进一步郁结成了团块，让他忍不住颤抖着咳嗽。
　　抓着手机的手还没有彻底不能动弹，他的一根手指已经摸索到了那关键的一个按键，只要轻轻一用力，起重机、集装箱和炸弹中的任意一样东西都可以要了眼前这个赤发青年的命，但是他不想按下。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完不完成那个任务都已经没有用了。
　　他是个身份不能公开于世的Omega，就算做了一次英雄，他的名字和骨殖（或者是骨灰）也只能埋藏在暗无天日的政府特地安排给他们这种人的秘地里。
　　黑子轻轻地松开了手，手机坠落在了地上，程序在许久没有得到下一步指令的情况下自动关闭了，这也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赤司在愣了几秒后便立即打开护住自己的部下的手，几乎是跑着来到了黑子身边，脚步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镇定自若，变得紊乱而急促。
　　他低下头去，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的眼神看着黑子虽然白皙但已经透出青白色的脸，他知道眼前的青年的鼻腔和口腔现在一定是被血块堵住了。
　　他轻柔地把青年的头扶起来靠在自己跪着的腿上，帮他把血块弄出来。情绪在诧异和失落间交替后居然变得异常稳定。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抢救演习班训练时一样，麻木不仁而又镇定有素地做着抢救工作——虽然他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眼前的人正在飞速流逝着的没有重量的生命。
　　他看着赤司跑过来抱住自己、紧接着给自己清除血块的动作，非常想要站起来告诉他一些自己毕生深感遗憾的事，但是巨痛让手脚都在发软，大脑也昏沉痛楚得像是要在开口的那一瞬便停止运转般提不起一点精神。
　　赤司轻轻地叹息着，直接用干净的手帮他擦拭脸上的血迹。虽然他知道向黑子表达自己的疑惑和遗憾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他此刻只想做这些让以前的自己看起来是极其无聊的无用举动，“……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如果你放弃的话，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优渥而又舒适的生活。到时候，你会拥有在给政府卖命的时候没有的舒适而又平缓的生活节奏不会被危险和紧张逼迫得坚定的意志和不再装模作样的自由……”
　　黑子闻言，把藏在袖口的小刀紧紧攥住，感受到一阵让他多少清醒了一些的刺痛，这让他感受到了回光返照般的力量正涌回他的四肢百骸，几乎使他舒服得不想开口。
　　但他必须开口。
　　“——然后，我就每天乖乖地服用你掺杂在饮料和饭菜里的各种药剂，任凭自己的记忆和意识渐渐模糊，最终变成你想要的那种样子，对吗……？”
　　黑子如同预料的那样看到了赤司透露出含而不露的疑惑并游移起来了的眼神，在嘴角拉扯出一个并不从容然而真挚的笑容，“……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看过你的药单，你的记忆消除剂肯定不会是给你自己用的。”
　　他确实看得出赤司对自己或多或少有一点真情，但天知道这是得了趣的喜爱还是货真价实的爱情的萌芽，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心来投奔到这个男人的麾下，为他出卖生命和感情。
　　他也知道自己会在正式被这个男人收纳后将会处身其中的境况——比方说，拥有不那么结实紧绷的肌肉、不十分急促紧迫的生活、不老是喜欢投身于勾心斗角的勾当的同事、不总是藏匿着真正的情绪的眼神和从未有过的情人。
　　黑子很平和地开了口，眼神里甚至有种默不作声的温柔，“……谁知道你会在哪一天厌倦我呢？”然后弃若敝履，像是对待从前失去了价值的事物一样彻底不施予哪怕一个眼神。
　　黑子闪烁着的眼神让赤司皱起了眉，但他一时却无法找到合适的答案来回答黑子这一在他看来很是奇怪的问题。
　　但是怀中身体正在慢慢冷却着的蓝发青年并不在乎他是否说出答案。
　　反正他就快要死了。
　　赤司已经从那双美丽而又冷漠的眼睛里找到了让他尝到了让他感到浓重的遗憾的答案。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这个男性Omega都不会相信自己那个看上去就让人难以相信的承诺——也是，在这样一个性别分工明显、每个人从一生下来就已经规划好了大致命运的社会里，但凡有点血性、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的Omega都不会相信的吧。
　　——然而，赤司是真的有想过这样做的。
　　“我生前是被一直束缚着的——”
　　黑子虽然还在说着话，但被血液浸湿了的头却慢慢地偏了过去。原本视线集中在赤司一人身上的眼神也渐渐涣散开去，像是墨水滴在水里一样开始散得无影无踪，他的生命随着越来越苍白的、几乎可以看见其下血脉的脸流逝着，而赤司却没有办法停止住那股不动声色地流逝。
　　黑子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至少死后让我自由一次吧。”
　　赤司从黑子的身下抽出一只沾满了黑子血液的手来捧住黑子的头，黑子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只紧紧地笼住自己侧脸的手上沾满了Omega特有的味道。
　　那是他极端厌恶的味道。
　　还没等他试图用最后的力气偏开脑袋拒绝那只手，赤司的眉眼便在视野里放大，投下浓重的阴影，然后唇上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
　　黑子微微皱起眉，想要用舌头推拒那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了的入侵，然而赤司却轻巧地卷起那舌尖，缓慢地吸吮着，慢慢地加深着这个吻，时不时还特意停下来给黑子换气的机会。
　　黑子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这个吻居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了。他反倒觉得这个温柔得让他想要沉睡的吻有几分美好，作为无声的葬礼的一部分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