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缘》一丁

1、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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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家是并州一带出了名的富贵世家，老爷子官拜太子傅，深受朝廷器重，直至现在退隐在家，门前出入的官员、秀才仍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再看他儿子这一代，三个儿子志在从商，分别经营木材、酒楼、钱庄，几乎掌握了全国的经济命脉，特别是每年向朝廷赋税时，进贡给皇帝的络绎不绝的稀世珍宝，就够并州老百姓们兴致勃勃讲上一年半载，更别提皇帝对佐家恩宠有加，特许佐家人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了。

　　这里要说的是佐家大儿子膝下的三女一男，这一男叫佐左，排行老幺。话说这佐左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命，这佐左的父母恩爱无比，中年得子，更是疼宠无比，加上佐左天生体弱多病，小小年纪偏又生得俊美无双，一家族的人无不将他当宝贝样呵护，老爷子更是宠溺，亲自当起孙儿的西席，这佐左小小年纪天资聪颖，又乖巧懂事，更是成为老爷子的心肝宝贝，老爷子就曾感慨：佐家有希望出状元了。真所谓“万千宠爱集一身”。又所谓“各人有各人的命，福分天注定。”

　　现在说的是右佑，右佑还没进佐家的时候，不叫右佑，叫石头。他生在石头村。并州地方上有流传着这么一句俗话：“好女不嫁石头村，好男不娶兰花女。”为什么？石头村那个穷啊，庄稼地土地贫瘠，祖祖辈辈刨不出活路来，石头村苦啊，世世代代都买苦力，男子一旦成年往往卖身为奴仆、为小厮。兰花村的女人泼辣，那性子是跟那个炸药似的火爆。可怜这石头早年失母，父亲大石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东拼西凑又娶了个兰花村的女人，石头的日子就难过起来了。

　　石头的继母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大石在家的时候对石头嘘寒问暖，爱护有加的样子，大石一出家门，就拿出母夜叉的样子，可怜石头小小年纪就过着饱受凌虐的生活。

　　“石头，去劈柴，多劈些，晚上用来烧水用的。”

　　“小兔崽子，你没吃饭是不是，劈个柴劈这么久，找打！”

　　“去，去村头挑几担水来，村里的谁我不要，村头的干净，快给我去啊。”

　　“你吃个饭也吃这么久，爱吃不吃的，嫌弃这个家是不是，你走啊，走啊，这家还养不起你这大佛，给我走啊——”

　　“你个白眼狼，长胆子啦，敢瞪我，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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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冬来，冬去春来，日子一晃眼就过去了。
　　等到石头长到15岁的时候，个子却是象树叶儿抽绿样拔高，又黑又壮硕，乍一眼看下，不象15岁的孩子，倒象个大青年，那一张脸倒是带着孩子般的羞赧和青涩，性子倒越发的木讷，就跟他爹石头一样默默无语。

　　话说这石头的继母自己生养了3个孩子，一家大大小小的生计全落在了石头身上，大石那个愁啊，一天到晚忙的象牲畜样累死累活。石头还没满15就跟着他爹田里、山上跑，也是个帮忙的好把手，倒是多少补贴点家用。

　　随着家里几个小孩越长越大，开销也越来越让人吃不消，石头他继母就开始时不时找人牙子探探消息，游说大石将石头给卖给人牙子，这骨肉还是自家的，大石怎么舍得，他是怎么也不肯松口。石头他继母就开始闹腾啊，一会儿今天告东家，明天告西家说后母难当啊，一会儿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的不可开交，天天怨叨说什么这日子穷的没法过了，后天就吵着要回娘家之类的，把一家子都闹的鸡犬不宁，闹得石头晚上都不敢睡熟，天天做噩梦。大石每天都唉声叹气的，一家子愁云惨淡。

　　石头他继母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开始勾引石头，时不时用眼神递点什么秋天的菠菜什么之类的，本来这继母要是生的小家碧玉点，风韵犹存那就还好，但是她偏偏中年发福、人也长的五大三粗的，这一东施效颦，只差没把这个半大人的石头吓得夜夜恶梦，总觉得她是被鬼神给附了身一样可怕。就是那天月黑风高的晚上，石头他继母一不做二不休跑进石头睡的小屋，开始鬼哭狼嚎，吓醒一大家的人，大石一进屋，一看那情形，头都大了，这叫什么情况啊。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大石终于答应，等天明就把石头交给人牙子。

　　“石头，你给我出来。”石头眼泪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向老实沉默的父亲突然一脸的严肃。

　　“给，点上。从今往后你就是个大男人，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大石递给石头一杆自家卷的旱烟。“爹，我真的没欺负二娘，她突然跑进来，就开始哭——”石头边抽嗒边解释。

　　“行了啊！别说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大石狠狠的吸几口，咂巴着，“你二娘那人心眼小，容不下你，都怪我，都怪我一时糊涂啊——”

　　“爹，你那时候，为啥娶我二娘，女人都这么可怕么？”石头打断父亲的自怨自哎，“这是大人的事情，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女人这东西啊，要人死，要人活的——”石头心里一片发秫，那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不娶老婆了。“你二娘这样对你也不是办法，儿啊，就当我对不住你啊，你还是去外头见见世面去吧。”大石又咂巴着烟叶，两人一片的沉默，“我对不住你啊，对不住你娘啊——”大石低声喃喃的说，那话像风一样轻飘飘的飘进石头的耳朵里，娘啊，这下子，爹也不要我了，我成了没人要的孤儿了。泪水慢慢的从石头的眼里爬了出来，一直打转，始终就是没掉下去，爹说的要成为男子汗，要成为男子汗，男子汗流血不流泪。

　　一夜无话，第二天，人牙子来了，带走石头，留下一两五吊钱，只差没把他二娘给高兴死，招罗着买了猪肉，剁细包了饺子，一家口子美美吃了好一顿，大石却从此不曾开口跟他婆娘讲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