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缘》一丁

2、不是冤家不聚头

　　话说这石头跟了人牙子到处游荡，一路颠簸，吃了不少皮肉苦。这人牙子嫌弃他性子木讷，几天开不了几次口，生怕买不了几个钱，一路上便教他怎么说些吉利讨喜的话，可惜这石头嘴笨，总倒是说的不合人意，越发的让人发恨，没事儿就一阵子好打，也是一顿有的一顿没的。

　　等到了并州，赶巧佐府正要招些聪明勤快的小厮，人牙子就招罗着几个人一起去。佐府是出了名的好买主，总管为人正直又出手大方，就是对下人要求严格了点。

　　等轮到报名的时候，现场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轮到石头的时候，老总管一看是个大青年，一脸淳朴样，心里倒有几分喜欢，就随口问了句：“多大啦？”这人牙子心眼活，怕岁数说小了不讨好，就硬扯了扯石头的衣服说，“他有17了。”老总管刚一颔首，石头就硬声声的冒出一句：“不，我今年15。”当时可不把人牙子给气疯了，这个傻子，抡起胳膊就要抽他，老总管不忍心了，才15，多大的孩子就跟小少爷一样的岁数，一个天，一个地啊。

　　“别，别动手了，佐府的下人还轮不到你管教呢，走，去账房取了钱，就给我滚。”老总管一句话就这样买下了石头的终生。人牙子可不乐了，白花花的银子啊，人还真给连滚带跑的走了。

　　就这样，石头进了佐府，终于安稳的过了一个太平年。老总管孑然一身，膝下无子，因此对石头百般调教，看他又勤快老实，就打算收了他当干儿子。这人啊，一旦交了好运呢，挡也挡不住，这不，石头一被老管家器重啊，底下平常嫌弃他木讷又没眼色的人立马就变了态度，过去那些瞄都不瞄他一眼的丫鬟们突然换了副面孔看他，好像他这人立马金贵起来了，成天叽叽喳喳议论着他，今天这个说他高大壮实，是个可靠的对象。明天那个说他大前天拿了小红做的枣糕，吃的那个憨厚。后天那个说他，老一直对着她笑，是对她有意思。总而言之，石头莫名其妙的在丫鬟们嘴里、笑容里鲜活起来了。

　　在这里，解释下这些丫鬟们的心理，你说这年头，当下人的谁不想往高枝上飞啊，但你看看这诺大的佐府，老爷们都一个个妻奴似的，大多都是“一夫一妻”，最多也只纳了二房姨太，那一个个姨太都是天姿国色，哪是我们底下人可以比拟的，小有姿色的都去伺候去少爷们，倒还有几分希望去做填房，大多数的人到时候总还是配给府里的男仆当妻子的，这当然是抱着“宁要鸡头，莫要凤尾”的心理的人多了点。

　　第二年，老太爷要做七十岁大寿，那可真是不得了的热闹。府里一片人仰马翻，老总管从头到尾忙的不可开交，“石头，给小少爷送这套新做的扬州刺绣。老太爷要小少爷寿筵上穿的。”老总管细细的交代石头，心想，就这孩子办事牢靠，交代他了，也省心。

　　石头当时摸着那衣服，就象抓着天上的最漂亮的云朵一样，他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柔软、好摸的布料，小心翼翼的捧着它，心里不知道有多艳羡它的主人。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内宅，（平常仆役大多在大厅、前廊伺候着。）内宅与前厅格局不一样，各各有特色，佐府的宅院都建的小桥流水，一派春光明媚的样子。

　　石头贪婪的看着，小孩子好奇的心性发作，忍不住趴在水池里逗玩大鲤鱼，“你是谁啊？干么碰我的鲤鱼！”脆生生的嗓音，吓了石头一大跳，一回头，看到一个绝代风华的宫装女孩，那如水的眉眼，姣美的面庞，粉嫩的嘴唇无一不精致到极点，“你是大妖精！”石头惊喊了声，那女孩却突然一变脸，笑得无比嫣然，越走越近，在石头被她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是，她却突然猛的一推，将石头往水池里推，石头都快被她吓死了，还好他还算识得水性，“你怎么这样呢？”石头纳闷。（在石头家乡，家里的女人总嫉妒的管长得漂亮的女人叫妖精，所以石头一直以为妖精是形容长的漂亮的人，在他看来，那女孩长得太象传说中的妖精王了。）

　　“啊，我要送给小少爷的衣服，全湿了。全湿了，你——”石头惊惶起来。那女孩却是看着他的糗样象是无比开心一样。

　　“还不快去，小心迟了，我，呃，佐左少爷会狠狠打你一顿。”女孩又轻柔的说道，“看你，肯定是迷路了，来，你看，往这条路直走，就是佐左少爷的别院了。”

　　“你人还是很善良的，不象我二娘，真的，你真的是大妖精耶。”石头第一次看到这么美又这么温柔的女子，心里都发昏了，话也多了几句，嘿嘿，人长得美别人都不忍心怪罪你。

　　“那我走啦，我回头给你带枣糕来谢你。”石头依依不舍，这么温柔的人，等我去送完衣服再回来找她。

　　“傻瓜一个。哼，还敢说我是妖精，找死。”女孩笑得一派温柔，眼底却让人一阵恶寒。

　　“佐左少爷，老太爷说了多少次了，你过完十六岁就不要再穿女装到处跑了，被人看到多不好。”远处跑来个俏丽的小丫头，一边跟着女孩，还一边唠唠叨叨，
　　“你看，这风大，你要是又感冒了，我会被夫人骂死的，你还是回去躺着吧。”
　　女孩，也就是男扮女装的佐左不耐烦的打断丫鬟的罗嗦，“你上回说，这条路是通往后山的是不是？”

　　丫鬟立马紧张起来，“少爷你千万别去，这路上危险着呢，这后山进得去就出不来，老爷有请高人在里头布置了那个什么阵，反正进去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佐左笑笑得说，“没什么，不紧张，我就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