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晴天》张芷阳

23、曾经

　　伊泽明神情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滕子俊等人。
　　自从他替安若茜看完病，回到办公室后，滕子俊与他的两个助手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等待他说出当年的事情。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哼，他早就看滕子俊不顺眼了。这次机会难得，怎么也不能顺这个臭小子的意。所以，两个小时来，他一直假装忙着处理手上的病历，而不去理会一边的那三个人。
　　他在等待，等待滕子俊因为忍无可忍而发飙。可是，他似乎要失望了。对于他故意的冷淡，滕子俊并未如他所料的暴跳如雷，反而一脸困惑地坐在那里。
　　他－－应该是被安若茜的举动吓到了。
　　事实上，当下午他看见安若茜再次被送入医院时，他也被吓到了。那样的情景就好像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安若茜一般。不过，好在这一次安若茜并没有生命危险。
　　叹了一口气，伊泽明有些挫败地起身，走向滕子俊对面的一张单人沙发，并坐了下来。
　　原本想趁此好好出一口恶气，可是，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既然事情已经再也瞒不住了，那就告诉滕子俊吧。虽然很不甘心，可是，他不得不承认滕子俊会是安若茜康复的一个转机。
　　“我一直很不喜欢你。自从你出现后，若茜就三天两头地进医院。”伊泽明不满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滕子俊。“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你可能是若茜康复的唯一转机。”
　　“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滕子俊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
　　虽然，伊泽明一直刻意地隐瞒着，但是，从安若茜今天下午的举动中，他已经能猜到一二了。可是，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
　　伊泽明沉默了一小会儿。在滕子俊以为他想再次逃避这个话题时，他却慢慢开了口。
　　“我记得那天是个大雨天。当时，我正在急诊室值班。”伊泽明的思绪渐渐回到来了五年前的那一天。“若茜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几乎已经没了呼吸。她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仪器显示她还有微弱心跳，我都以为她死了。”
　　“在急诊室里，我什么样的病人没有见过。可是，若茜当时的样子却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说到这里，伊泽明的眼里有些湿润。“我们对她抢救了很久，可是情况一直在变坏。最后，她连心跳都没有了。就在我们要放弃的时候，她的心脏竟然又奇迹般地跳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想她一定对这个世间还有眷恋。”
　　“经过检查，若茜她曾经被人－－□□过。可是，真正让她生命垂危的原因是失血过多。那个伤害她的人用利器在她的背上划上了复仇两个字。”
　　“是谁干的？”滕子俊暴怒地从沙发上蹿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伊泽明说出的真相却仍然让他感到无以负荷。安若茜她－－
　　“我不知道。若茜对此一直缄口不言，警察对此也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怪不得，征信社查不到她来流云岛后一年期间的事。”桑梓鸣神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我隐瞒这件事，除了我自己的私心之外，我是希望若茜能忘了这件事，好好地活下去。”伊泽明很坦率地说道。“若茜伤好后度过了很艰难的一段时间。”
　　“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她一直很介意那件事。她曾经自杀过六次，不过，每次都幸运的被人发现，而被救了回来。”
　　“伊泽雪今天会知道若茜在凯恩大厦上，难道是因为－－”滕子俊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伊泽明点了点头。“若茜最后一次自杀是试图从那里跳下来。可是，却被来医院找我的小雪发现了。我不知道小雪对她说了什么。不过，从此以后若茜就再也没有做过傻事，而且和小雪成了好朋友。”
　　“若茜渐渐适应了正常的生活。只是，那次的创伤，让她对异性有了莫名的恐惧感。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自残。”
　　伊泽明的话让滕子俊想起了宴会那晚的事。原来，她对他的恐惧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都错怪她了。
　　滕子俊悔恨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难道安若茜从来没有提过是谁对她下了毒手吗？”坐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竹野凌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于竹野凌的问题，伊泽明只是摇了摇头。“她从来不说，而我也不愿意问。对于我来说，她能开心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那样的手法应该是帮会执行家法。”
　　“帮会？”桑梓鸣有些疑惑地望着伊泽明。
　　“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想－－”
　　不等伊泽明说完，滕子俊突然冲出了办公室．

　　有些事情或许以前不明白。可伊泽明的话让他终于清楚了五年前安若茜突然失踪的原因。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五年的恨是多么幼稚，多么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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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急地推开病房的门,滕子俊一眼便看见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安若茜。
　　即使是处在昏迷中，她仍然紧紧攥着眉头，放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着手下的床单。她一定是被恶梦困扰着吧。
　　滕子俊心痛地一步一步向病床走去，最后，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暗淡的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有那么一瞬间，滕子俊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她。如同五年前一般，毫无留恋地，毫无征兆地从他的生活中消失。这样的想法让滕子俊的心剧烈地抽痛着。
　　小心翼翼地握起安若茜放在身侧的右手，然后，轻轻地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旁。那细腻冰凉的感觉让滕子俊有了许久没有的踏实感。
　　“你这个小骗子，耍着我玩，是不是很有意思呀？”
　　滕子俊抬眼注视着双眼紧闭的安若茜，嘴里说着一直不敢对安若茜说的心里话。
　　“我曾经那么恨你。恨你的水性杨花，移情别恋。恨你，因为你，我大哥不明不白的死了。恨你，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你这个坏女人，你至少欠我有那么多。”虽然，口中诉说着安若茜的种种不是，可是，眼泪却不知不觉地在滕子俊的眼中凝聚。
　　“既然这是你当初的计划，为什么你不让我继续这么恨下去？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回想起下午安若茜在天台边，那迷茫却又决绝的眼神，滕子俊仍然后怕不已。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真这么跳了下去－－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既然受命于人，既然你已经成功地让我们两兄弟都掉入了你布置好的陷阱。为什么最后你还要选择逃跑？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不会遭遇到那样的事。”
　　眼泪顺着滕子俊的脸颊慢慢滑落，滑过了安若茜紧贴在他脸庞的手指，流入她的掌心。也许是感应到了滕子俊的哀伤，安若茜的眼睛轻微地动了动。只是滕子俊并未察觉。
　　“你这个小傻瓜，总是自作聪明。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我绝不会再对你放手了。”
　　低下头，滕子俊眷恋地轻吻着安若茜的右手。
　　只是，他没有发现安若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此刻，正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站在门边的鹰翔看见这样的情景，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靠在门外的墙上，鹰翔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寓意未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