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册

5、盛筵

　　我抖开来，只见上绣凤凰、碧梧、翠竹、彩云和湖石，左上题绣有“旭日朝霞光彩异，碧梧翠竹凤凰栖”诗句。用绛红、蓝、绿、赭、白等十多种彩线绣成。以缎子作地，绣工精细，湖石和坡地，用淡彩渲染敷色，绣画结合。
　　“这个……”，不明所以，琳钰干吗塞我幅画绣。我是没了解，它认识我，我也不识它啊。
　　“给你的，今儿个不是你生辰么？”琳钰两颊绯红，害羞的解释着。
　　我一听是给我的礼物就乐了，赶忙往怀里揣，“哦，哦，那我好好收着。”
　　阿哥眼尖的问：“冬儿，琳儿送你什么呢？”
　　“一幅画，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礼物哦。”有点小兴奋的举给他看。阿哥大感兴趣：“那你可得仔细收着，别又丢三落四得弄不见了，到时候啊哭鼻子也没用。”
　　阿哥打开看了眼，敛起双眉：“顾兄，这太珍贵了。”
　　顾贞观但笑不语
　　阿哥面色稍和缓：“如我没记错这应该是露香园的顾绣。”
　　“容若果然见识广博，这幅是‘凤凰双栖图＇”顾贞观点点头称是
　　“哪里，上次跟皇上去江南时，在织造府待过一阵，略有耳闻。”
　　“《松江县志》有载：顾绣，斗方作花鸟，香囊做人物，刻划精巧，为他郡所未有”阿哥收起卷轴并不给我，“足见这顾绣之珍贵。”
　　“容若无需挂意，只是六妹与三小姐很是投缘，这是六妹之物，仅仅作手帕之交，不无不妥”顾贞观笑道，“容若何须拘谨。”
　　阿哥将绣图交于我，苦笑道：“正是，是小弟多虑。”
　　顾贞观收起笑意，小心的问：“可是最近有何不顺？”
　　“并无，只是……”
　　“怎么？”
　　“很是厌倦……”
　　我在一旁看着阿哥不高兴，心里也难受起来，“阿哥”
　　阿哥突然间心情大好，拉起我，笑着说：“走，今天冬儿生日，咱们骑马去西郊。”
　　换了宝蓝骑马装的阿哥，一扫颓废，很是英姿飒爽，和顾贞观相视一笑，策马奔驰，很有些相忘于江湖的意味。
　　在那样快乐的日子里，纵使隐隐感觉到阿哥有些不对，也被他温柔的笑过。
　　西郊畅游，不知不觉接近晌午。空天飘雪，过了渌水亭，正打算进去小憩，顾贞观停身侧立着缓声说：“沈小姐”
　　莺啼婉转：“顾先生”
　　大家回头一看，一个淡粉色汉瓦纹刺绣对襟绸衣素白绣裙的汉衣小姐，伴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丫环。
　　“小姐怎么到了京城？ ”
　　“为了家父的事情，特来此处打探消息。”
　　看我们在一旁，忙介绍：“这是在下好友纳兰容若、纳兰三小姐和舍妹。”
　　又颔首那位沈小姐道“这是江南沈先生之女沈婉 。”
　　沈小姐微一点头，算是见礼了。
　　阿哥微笑着：“大冷的天儿，如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坐。”
　　沈婉含蓄的道谢：“谢谢公子，还是不打搅了。”
　　顾贞观劝说：“沈小姐别推辞，沈先生对我有过指点算是恩师。”
　　“那…好吧”沈婉略一沉吟答应着。
　　众人吃了一顿便饭，沈婉听说今天我生辰，取了一挽珠花给我，歉然地说礼薄。本就是不相识之人，哪好意思收下，阿哥推托道：“素昧平生，怎好相受”
　　沈婉嫣然一笑：“既是在一起吃饭，必是有缘，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阿哥也只得收下。

　　拜别沈婉和顾家兄妹，阿哥带我赶在晚宴开场前进了院子，苍雪斋的左侧原本悬挂的《雪禽梅竹图》轴换成了竹简式小篆《诗经.小雅.鹿鸣篇》，正堂也挂上了绣锦的“百鹿鸣春”图。旁贴寿联：
　　‘葭官飞灰璇闺溢喜
　　萱闱爱日宝婺腾辉’
　　侧偏厅里，黄梨木几上安放着两支双头宝文玉如意；金质、银质缀有流云花饰、富贵春的如意锁摆了一锦盘，外面放一金镶玉八宝莲华项圈；黄铜镜梳妆台上堆着各式绣图刺绣的绢罗手帕，珍珠翡翠；又一镂空镶银翠玉妆奁匣子，满着珠花珍链翠环。雕花玉碗，翡翠绿长身杯......
　　我吩咐将绣轴收进福嬷嬷急匆匆的指挥着宝禄、春喜给我梳洗打扮。扎五彩丝络辫子，编细珍珠串银丝链；蓝莲花边绛红袍套红锦仙鹤团花袄，别一交角金花帕；挂五彩麒麟火纹金锁；穿腾纹绫袜缎面如意鞋。
　　听着嬷嬷叨叨说大姐芙慧一早地就过了府。我一喜赶紧地催她们，临出门嬷嬷又给她戴一串如意珠串红玛瑙沿边两道销金锁又加叩领连环白玉琮。跑去前庭，一眼就看见一身宝蓝色蝴蝶戏花旗袍，花边镶兔毛坎肩的大姐。乌黑把头儿上撇着一支大如意的扁方儿，一对三道线的玉暨棒儿，栓着八颗大东珠的大腰节坠角的小桃，右边一排三支刮待刷腊的矗技兰枝花儿。陪着额娘身边说笑，腮即的宝珠红穗子一抖一抖的，衬着笑脸越发明艳。
　　暖塌上还有佟国维的福晋索尼之女赫舍里氏，这位福晋和额娘本是闺中密友，因着阿玛和佟大人交好更是来往频繁。但她一贯的身娇体弱，想是最近大好了，才跟着国舅爷出来。只见她斜靠在软垫上压着青莲纱绣折枝花蝶大镶边加套袖氅衣；三只玳瑁嵌珠宝翠玉葵花金户甲垂在病态清白的指上，仿佛承受不住这般羸弱；塌下放一双刺绣锦缎面镶珠花盆鞋。不时地点头应和或与额娘比着绢帕。
　　一身绣清竹叶锦袍的阿哥和夸岱在栏外赏宫灯，月下越发来的俊美潇洒似仙人谪子。闲来应景吟诗作对几句，笑意盎然一扫迷蒙之气。
　　和一众女眷分开独坐的是佟家的柔琪格格和继珠格格，锦衣华服容貌娇艳的柔琪格格最是出挑，发上扣一青索缎点青鸟缀玉珠旗头，又插万花玉簪、翡翠吊环；画一烟红点金妆；着嫩黄绣紫萝花绿线边旗袍，围一缉珍珠薰毛皮披肩。时不时眼波荡漾，往栏杆方向瞅一眼，又转头和隆科多说笑。相比之下，继珠格格倒是显得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素净，只是一身圆领如意云头纹素袍，头上别一珍珠莲花形玳瑁扣链，也不多话，只是柔琪说到兴头才默默的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