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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斐意,今天的太阳是不是很好?”她初醒,不明就里地问道,脸上蒙的白纱遮去脸的一半,露在外的皮肤也未好到哪里去,只是如一纸似的惨白。
      “现在……”是晚上。
      黎斐意的脸色愈发冷峻,伸手去捋她额前的碎发,眼里却霎时柔和起来。他顿了顿,说道,“嗯,今天的太阳,很好。”
      她微微感觉到他的微怔,心下苦笑,无尽的苦涩蔓延着。
      黎斐意,你又何必骗我。
      她笑了笑,说道:“推我出去晒晒太阳吧,斐意。”
      “……好。”他轻松地将娇小的她抱在轮椅上,推着她下了楼,一路上将轮椅抬起,让她不会感到一丝颠簸。推她去了公园,秦玓瓅才感到今夜的月光如斯的清冷,仿佛要透过人的皮肤,尖锐地渗入骨血里去。
      “斐意,你何必骗我,”她轻轻叹口气,闻得此时正是路旁那不知名的小花散发出的淡淡的芳香,她凭直觉探出手去,在空气中探了几探,终于触碰到小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一时愉悦地轻轻勾起嘴角。
      “你若要的是阳光灿烂,便是黑夜,对你我又有何妨,”他看着她此时的微笑,淡淡勾起嘴角,柔和了脸上的线条,看见她脸上蒙着的白纱,眼里闪过几丝不可见的悲痛。
      “是啊……又有何妨,”她微不可闻地颤抖着,接下手中花儿被摇落的几片花瓣。微微的冷,许是因为她的体温本就偏寒吧,竟没能使花瓣温暖些。这样的她,无法给冰冷的人温暖了。指尖,已是微微的凉。
      “斐意,我们回去吧,医生查房时怕是要说了,”她回头,笑着对直觉的方向说着,他看着她此时餍足愉悦的神情,眼里愈发柔和,回答道:“好。”
      秦玓瓅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何下不了狠手。
      黎斐意,若是做戏,你要做一辈子给我看吗。
      心里,她仿佛翻滚了万里烟尘,将她呛得声泪俱下,踩踏事故年年有,今天登陆了她的心。是啊,她便是如此扭扭捏捏,才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吧。
      “斐意,这几天你早该回去工作了,我很好,你别担心了,”她在他抬着整个轮椅上楼时,淡淡说道。
      他怔了怔,没有应答,只是继续将她抬上楼梯。
      他抬轮椅时抬的很平稳,一丝颠簸都感觉不到,可秦玓瓅此时却感觉心上已经颠簸许久。
      上了楼,他将她抱下轮椅,放上床,掖好被角,说道:“好好睡吧,晚安。”
      “嗯,晚安。”她笑了笑,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刚刚她听见他的电话了,大概是眼瞎,听觉也就灵敏许多,大概是火急火燎的一件事,他却仍一脸淡然地陪她散着无聊的步。
      这是又何必呢。
      她感到眼里有丝冰冷的泪滑下,她伸出双手,捂住隔了一层阻碍的双眼,渐渐浸湿了纱布,湿意透过指尖,却是暖的。
      她的心太冷,未曾想泪竟也比心暖。
      他若对她坏点也罢,偏偏他对她又如此的好。
      偏偏……他是她心尖上的人。
      这痛楚,才更加的剧烈吧。
      她虚浮地伸出手,拉开床头柜,熟稔地吞下几片安眠药,渐渐不安稳地入睡。
      梦里,窥见她与他十余年的年华。
      女子最美的年华,都是付诸给了“女追男,隔层纱”的实践,她最终终于捅破了那层长达四年质量强大的厚脸皮的一层纱,正想仰天长啸,上天却提前对她长啸了两声。
      梦里,她与他十指相扣,只见得他一向清冷的俊脸上荡开一丝笑容,轻敲她的头,她笑的一脸灿烂,眸子里映的只满满剩下他。
      她看着那幅画面,头上的力度传到了心里,却又因头上一敲只是力度极轻的示意罢了,一时哽在心头,郁结成痛。原来,这便是愚蠢的情伤。
      黎斐意他是个多么好的人,却被她赖了大学四年,完完整整地被赖的没有办法。
      她悠悠地转醒,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她不知是白天亦或是黑夜,暖暖的光照在她的手上,她想,此时应该是白天了吧。
      黎斐意就被她这样,缠上了几百个这样的白天,暖暖的太阳将她那时的斗志燃烧作了不尽的火苗,却将他蒸腾出了一腔火意。他后来跟她在一起,究竟是因为她本就是他的未婚妻,还是被她缠烦了呢。
      如今他对她更好,她心里却明白,这是无法道清的东西。
      因为,她无法忘记他,又不能铭记他。
      她为何又要死缠烂打。
      她感觉她一觉醒来,平白无故又傻气了许多。
      感觉到有脚步声进来,她听着那高跟鞋的声响,暗道应该是护士,听她开了口:“小姐,您今天便可以拆纱了,不过要记住……”她听着护士一成不变如同汇报的嗓音,思绪越飘越远,想起了当年北姩跟她说起食堂大婶智斗清洁工大妈的场景,笑了笑,为何她的日子,越过越无聊了呢。
      声音终于终止,她反射性的说道:“好的,谢谢。”却又根本什么都没有进耳朵。
      拆纱后,医生问道她昨晚的纱布是否不小心被沾湿了些,她信手拈来地拉了句谎言,从容说道,“嗯,喝水的时候不小心被热水的热雾熏了熏,可能就湿了点吧。”
      随着纱布被揭开,她却仍不敢打开眼睛,常日里的压迫突然松下,她却只觉心里空落落的,待听到窗帘拉下的声音,她缓慢地睁开眼,许久不见的光明使她有些生疏,看着那处站立的男人,她笑了笑,说道:“斐意。”
      他转头,看见她,一时愉悦地勾起嘴角,轻抚她长期被白纱轻轻压迫显得更加苍白甚至微微有些青的眼周的皮肤,说道:“嗯,玓瓅。”
      她笑了,看着他仿若初见那般能吸去女儿家魂魄的容颜,却早已敛去周身的锐气,只是深深藏在眼底深处,连着他所有的喜与悲一起被深藏起来。
      她一时有些恍惚。
      后来几天,黎斐意每天都来看她,却逐渐有整整一周都没有来。
      身旁的小护士看着她满脸的苍白,问道:“小姐,先生有可能只是忙呢。”
      “嗯,没关系的,”她摆出无所谓的表情笑了笑,后来又看着这个护士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小护士不忍同情地看了看她,看的她已经嘴角直抽才缓缓带着另一个默默站着的护士缓缓离开。
      她压抑下心头不住的恐慌,下了床,腿下有些虚软,艰难地踱步去了洗手间。
      她拿出来医院时的衣服,虽沾染了血迹,却因为是黑色的衣服而并不清晰,她抚着衣服上干涸的一块略微坚硬的血迹,颤抖地穿上,拢了拢一头因为近日没有怎么悉心照料略显干枯的头发,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眨了眨眼睛,仍有些融入不进光明里来。
      她的父母给她取名“玓瓅”,明明希望她一生都过得明媚璨然如同珍宝一般被人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的。
      伸出双手,她抚上她的眼,后来又渐渐垂下。
      乘坐的士去了机场,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垂下眼,视线并不清晰,脑海里好多东西却又那么清晰地重播在眼前。
      她随随便便拿出口袋里钱包的一张银行卡,从包里掏出了一切乱七八糟的证,看售票人员惊愕地看着她,以为她是□□的,拿护照上的照片仔细核对了好久,才给了她机票,于是她浑浑噩噩地买的这张机票,却不知道是开往何处的。
      登机时,她拿出手机,接通了黎斐意的电话,听见他略显惊讶地说了一声:“喂。”
      确实该惊讶,毕竟她的号码此时不该被她接通到他的手机上显示出来。
      “喂,斐意,”她轻柔地说着,然后在登记处望望旁边的人,茫然地说道:“我在登机口,我也不知道飞机飞向哪里去。”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用找我,如果我不想让你找到我,你找不到的。”
      电话里,他似在咆哮着什么,她无所谓地将手机丢在了机场,想了想觉得不对,又跑去厕所帮它泡上两回澡,想起它是防水的,踩了两脚,又跳了两跳,拿行李箱砸了一下,看着稀巴烂的手机,她扔入了垃圾桶,她站在那里很久,久到已经有人向她丢着易拉罐。
      她扯了扯衣服,讪讪地离去。
      回头看着机场,她想着,黎斐意,再见。
      她登上飞机时,蓝天上烈然的太阳将她的眼睛刺激下两行清泪,她关上窗,闭上眼睛,心下一片茫然。
      她追了他四年,只是因为一个人,有点无聊。
      而如今她决心离开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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