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已更新)》风宪省略

17、[番外]尤拉·中

　　中

　　睁开眼睛后我第一反应是转头看床进窗外的天色，发现天空很美的浅水蓝色。应该是清晨吧……我从昨天正午一直睡到现在吗？唔，柔软的大床果然比硬木板舒服多了。

　　我是要继续在这床上躺到有人来叫我还是现在到镇上去转转？按马车的速度来看，我应该已经到中陆了……不要去想玉寒雪的投胎行径，我是宽宏大量善解人意的好少年，应该让让比自己小的人……那就按一般RPG程序去镇上打听情报吧。

　　中陆人看上去与南陆人好象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至少跟自由都市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不过跟赛理斯完全是两个样子。但赛理斯跟南陆任何一个地方风貌都不同……以前听一起跑商道的老向导说过那是因为朝迭山脉和沙漠戈壁阻隔的缘故。喜欢吹牛的老向导那次似乎是认识以来唯一一次没哄我的。南陆除了塞理斯以外就没有国家了，沿着北岸一溜全是大同小异的大城被一群小村镇包围，虽然偶尔会有冲突，不过大规模的战争我还没听说过。也许是有实力争战的大城之间相隔太远互抢场子没多大意义的缘故吧。光是为了应付马贡多就够高级长官们睡不着觉的了。……我想这么多干嘛？肚子饿了，先解决眼下的主要矛盾再说。

　　小镇上好象没有我最喜欢的烤鱼卖……我们家以前住的自由都市东北边的隆美尔区因为临海，又是船只出海港之一，所以每到出海的人回来时沿着海堤都会一字摆开一串小摊，专卖烤得焦香的新鲜海鱼。不放一点作料，又香又脆，我最喜欢了……唔，不能再想了，口水快吸不住了……到了生地方还是不要像家里那么挑，找个顺眼的摊子填肚子先。

　　玉寒雪带我去的那所房子似乎离集市不远，我在巷子里头东转西转就看见一个很大的空地上摆了不少卖吃食的摊儿，光顾的人也满多……问题是，我能找到位置坐下吃顿安静的饭吗？

　　我在人群里东游西荡，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我的钱包现在躺在那栋房子里我的旅袋中……就我看到的一些摊贩卖的吃食价格绝对比我兜里那几块铜子来得高……不过这里东西比自由都市要便宜一点，因为在那里这些铜子只够买两条三寸来长的烤咸鱼，至少这里还能买到几块肉馅饼——可我不喜欢硬得一口下去能硌我俩牙的肉馅饼。其他一看就知道水比汤料多的不知名食物我也不喜欢……

　　宁缺毋滥。老爹和妈妈一直这么教导我。所以，我的肚子只好先委屈一下了。现在我还不想回住的地方。

　　好吧，反正镇子虽然不算大至少还算热闹，我就不信转一圈还找不着我能下口的东西。

　　镇子真的不算大得离谱，但它街道的复杂程度跟隆美尔区有得拼。小时侯闯了祸后妈妈来抓之前我往往第一反应是钻到如蛛网一般复杂的小巷里躲起来。可现在我没必要躲什么，干嘛得转在这里头出不去？我身上的钱大概刚够上别人家里去买顿饭吃，问题是这一路转过来我还没看见一扇门啊……

　　一般RPG主角不会因为迷路和饥饿而在第一站就结束他的传奇生涯吧？那我还不如呆在自由都市。

　　好吧，一般走迷宫方式是怎么走的来着？选定一个方向就一直朝那方向走？那我不是会一直走到出这个镇子为止？那还有什么意义？……对了，老爹不是教过我看方向找路的方法么。

　　我抬头看看天色，发现太阳在正前方，刚到房顶的高度，红红的像个生蛋黄。我出来时太阳还没出地面，天色只是发白而已。那时是哪边的天空发白啊？好象是……右边吧？那我现在要回住的那栋房子，得往右后方走。

　　转过几条街，我终于看见开着门的一排店铺。找到面包店后我用几个铜子买了几块夹了葡萄干的面包和一份甜玉米。

　　啃着面包和玉米，我决定不回住的地方，让玉寒雪那小子着着急。

　　抬头看看天，我拐进左边一条小巷里。走了几十步，不远处一条巷子深处突然传出一阵听上去持续时间一长就有窒息危险的狂笑声。我被吓了一跳，差点连手上还没吃完的早饭也扔了。站在街道中央呆了一会，我决定去看看那个居然能笑得如此夸张的人。老爹几乎没笑过，每次笑也不过嘴角向两边拉开而已；妈妈虽然经常笑，不过都是让我想到直射海上的阳光的那种朗笑；周围认识的人也没有一个能发出这种可称之为“放肆”的笑声的人。

　　走到巷子尽头转一个弯，又是一条冷清的小街。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正提着裙子从一扇门里冲出来。她是正面对我的，尽管和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我仍然感到那张美艳的面孔上的表情是何等的愤怒。这种激烈的感觉，就像开得极热烈的萨菲罗斯火鹤，或者一团烈焰。

　　那女子气势十足地冲我奔过来，在我想转身逃开的时候，一个凭空冒出的高大男人挡在我面前。红衣女子收势不及，正好撞入男人张开的双臂中。

　　“放开我！”女子喊道，却被男人一把抱了起来。他似乎和老爹有相似的毛病，不过妈妈总是表情愉快地让老爹抱着坐在院子里，从不像眼前这个像只发狂的猫一样的女子那么激动。

　　“你是我的女人嘛。”男人仍是笑，紧紧地抱着女子转过身面对呆立一旁的我：“你说是不是啊，小弟弟？”

　　我一边继续发呆一边观察那个高大男人。他看上去三十多岁，黑色的头发被他怀里的女子正弄得一团糟。因为有红衣女子挡着，我只看得见他的右半边脸。他的右眼是半睁半闭的，眼皮下却是黑黑的一个空洞，像是受了什么伤，导致整个眼球被取出来了一样。即使是这样，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张残缺的脸比我老爹那张没残缺又方正的脸要好看多了。

　　“看够了了吗？”

　　“还没。”我乖乖的回答之后才发现问话的男人正将怀中的女子放到地上，仍是紧紧地搂着，面孔上还带着笑，左边浅色的眼睛微微眯着。

　　“……呃，不，我看够了。两位请继续。”有错就改，我赶紧补救之前的失误。

　　“哦……你……”他眯细了眼，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拍拍怀里不停挣扎的女子，突然问：“生你的女人是不是栗色卷发，下巴尖尖的，皮肤是蜜色？”

　　“呃……是啊。”我莫名其妙地拉拉自己跟妈妈一样颜色的卷发，又看看自己拉着头发的手。

　　男人又往前迈了一步，我们之间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我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长相。叹气，的确比老爹来得好看些。

　　“那么，你老爹的个子是不是很像熊一样，头发眼睛是深灰色的？”他又问。

　　“呃，你认识我老爹和我妈妈？”在他的目光下我下意识地摸摸我跟老爹一模一样的眼睛。从小就有不少认识我们家的人说看就知道我是老爹和妈妈的小孩子，因为实在太像他们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我找到那个笑得很夸张的人了。

　　男人笑得弯下腰，把脸埋在怀里红衣女子浓密的黑色卷发中，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怎么样，他们现在还在自由都市？”

　　“……他们啊，” 我抬起头，认真地回答：“老爹死了，妈妈失踪了。”

　　如果不这么说，我也许会马上就狂奔会自由都市家中的那个地窖，在那里一直等到死吧。可是，这与父母平时的教育是不合的。我得听话。

　　“哦……”男人仍是没笑完的样子，却放开了怀里紧紧搂住的女子。挣扎中的红衣女子突然没了束缚，反而怔住了。很快，他扳过她的身子，两人一起面对我。

　　“呐，怎么样，这孩子？”他低头笑问个头刚到他胸口的女子。

　　“长的比你可爱多了！”女子大叫，我估计她负气的成分居多。

　　“哈哈哈哈哈！”男人又笑起来，头埋在身前女子的肩上。女子则涨红了脸，嚷：“他本来就比你可爱！”

　　唔，被美丽的女性称赞了，我是不是要骄傲地脸红一下？

　　“是是是，他比我可爱，呵呵。”男人直起腰，仍是一脸笑意难忍的样子，右手伸到背后去摸了一会，神奇地摸出一把红色的剑，朝我抛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伸出手，那把剑猛地发出光芒，在快要落到我手中时自动转了个弯，掉在我脚旁的地上。

　　……是我眼花还是那男人存心要我出丑？我低头看看离我脚趾还有一点距离的剑，它正微微地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不是吧，你还从一而终？”我没听错话，那个男人脑子坏掉了，正对着地上的剑说话。被他搂在怀里的红衣女子这时已没了怒气，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我，还有那把剑。

　　我不知道该看什么，只好低着头看那把剑。它还在闪烁着光芒。

　　“你想从一而终，可我不喜欢死缠烂打啊。”男人继续说道，红衣女子露出了“你还有脸说别人”的表情。

　　“叮”地一声，剑这次不仅是疯狂地闪着红光，剑身还微微震动起来。……这把剑是怎么回事？

　　“生气？你还生气？”男人又一次露出忍不住想狂笑的样子，说：“我早不想要你这个没创意的东西了，又不能随心所欲地变化又难看，我自己的比你好多了不是？我现在有一份不得不送的人情，你还不给我乖一点？”

　　“咚咚”，那把剑不震了，猛地竖起来，剑鞘狠狠地敲着地面，活像抽风——如果剑也会抽风的话。

　　“你闹呀，看看能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呀。”男人语气悠闲得连我的手都痒得想揍他。红衣女子再也忍不住，倒在他怀里大笑起来。

　　那把剑“砰砰”地撞着地面，剑身时不时被撞得快要从鞘里跳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一般RPG里会出现有自我意识并且不跟肯随主角的武器装备吗？

　　“行了，别装小媳妇脸。我不吃这一套。”男人挥挥手，红衣女子惊笑着低呼一声，又被他抱起来。两人自顾自转身往来时的巷子走去，我听见那男人含笑的声音：“恩，既然那小鬼比我可爱，那我们要一个比他更可爱的好不好？我的血统肯定比他那个没有的老爹好，将来小孩子也肯定比这个每长成的小鬼可爱。”

　　红衣女子这时又在打他，又笑又气地嚷着：“纯血就了不起啦？那孩子天分比你高多了！”

　　夸张的笑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两人身影已消失在巷子里，可我还能听见男人的话语：“呵呵，魔法天分连他老爹都比我高呀。要是……呵呵，他要是比我还高，那倒奇了！”

　　我没听清“要是”后面是什么，我只知道这个男人的自信和骄傲，还有脸皮的厚度，都高得令人发指……

　　寂静的小巷里，只有我和那把“咚咚咚”乱跳的剑呆在那儿。我看看红光大盛的剑，吞了口口水，小心地说：“你不喜欢我，那我先走了。”说完转身拔腿就跑——换作是我，我也不想要一把容易生气的剑。万一发生战斗，它又不合作的话，那我不是完蛋了？

　　“砰”的一声，剑鞘重重地敲在我的脑袋上。痛死了，一定起包了。

　　“你干嘛啊！”我捂着头把快喷出来的眼泪逼回去，冲着那把正在半空中得意地晃荡的剑嚷。它见我冲它嚷，在空中倒立起来，剑身朝上，发着光转了一个圈，顿了一小会，以老鹰扑小鸡的姿势又朝我脑袋敲过来。

　　“哇！你还打！”我在小巷里一边抱头躲避一边腾出右手，做出老爹教过的手势，对准又一次冲过来的剑。

　　“砰砰”的声音响起，那把剑被我打得飞到半空中。哇哈哈哈哈，看你还打我的头。我冲着它得意地晃晃还做着手势的右手。

　　那把剑在高处顿住了。过了一会，慢慢地放下竖起的剑身，平平地落到我的面前。我迟疑了一会，松开右手，想去接住它。谁知道它又猛地竖起，朝我狠狠敲下来。

　　“哇！你这个骗子啊啊！”我惨叫一声，及时用双手抓住剑柄，顺着它的来势让过那足可使我头破血流的一击。

　　“怪不得他不要你啊啊！你这把疯剑！”我一边大喊一边腾出手抓住剑鞘，两手同时用力伸直，不让它朝我敲过来：“你还打我、你还打我，我、我就撅了你丫的！”

　　刷的一声，剑发出几乎刺瞎我眼睛的红光。片刻之后红光消失，我睁开及时闭上的眼睛，只觉得手里一沉。目光移到手上时，发现剑正安稳地躺在我平举的双手中。

　　“不是吧？”我捧着一把红色的长剑，张口结舌地立在已经变得闷热起来的空巷里。

　　……不是吧，我就这样被这把剑赖上了？

　　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