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自由（外星）》小丁香鱼

33、交锋

　　“你们打算让顾鑫单独去见那个女人，我不同意。”乔老太眼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剐了戴媛两夫妇一眼。饭刚吃完，关起门算账的就来了。
　　“妈，顾鑫大了不是，有些事我们想他能自己做决定。”戴媛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知道这事。殊不知国人三姑六婆的八卦功力可是堪比高级谍报人员。
　　“你妈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这事要不是别人告诉我，你们还想瞒着是吗？哪天我的孙子被别人拐走了，你们也打算就电话通知我一下？” 乔老太很不满意，女儿不靠谱，女婿也不拦着点，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通知他们一声。
　　“妈，这事我们的确是有欠考虑。”韩仲文打着圆场。
　　“你们年纪那么大了，怎么还让人操心？那个女人要我说根本就不用理。她说顾鑫是她儿子，她养过一天呀？生病的时候又带他看过病呀？找你们二话不说就要先见儿子，怎么不会先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付出啊？要我说，她根本就没按好心。” 乔老太早就听到了很多传闻，但是忍着不爆发，等外孙一回来了算总账。不得不说老太太见多识广，还没见面就把顾女士的主要目的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她如果真诚心认儿子，怎么以前不来，等到自己快生不出的年纪才来认，不就是想捡个便宜吗？自己不要的儿子出息了，能去国外拿奖学金读书，而你们又挺有钱的，那不是白捡的。不仅仅用担心这个便宜儿子以后学习工作有人负责，最后还能从他那得到你们的好处。自己以后还有人养老送终。算盘是算得真精。”
　　“妈，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顾鑫才不会咧。”
　　“你妈好歹还看过报纸，上面的不孝养子把养父母的钱骗完了，交给后面冒出来父母盖房子还少见吗？”
　　“妈，媛媛说得对，顾鑫不是这种人。”
　　“顾鑫才多大呀，他再聪明也是个孩子。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被人骗啊，你们就那么放心大胆地让那个女人和他单独接触？儿子这么小就出国读书，一年了，你们都不会去看看哦。你当官的没办法，你这个当妈每年十几天假期是假的呀，难道你们养孩子都是放羊养的呀，都不会心疼？如果不是顾鑫懂事，别家的孩子早就叛逆学坏了。”
　　“我们托人看着呢。”戴媛倒是不敢大声顶撞，老太太年纪大了，万一气上头怎么办。
　　“就那个到处跑的朋友呀？你们当爹妈的真放心呀。”
　　我担心地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老房子用的全是真材实料，隔音效果太好。外公却在慢慢地泡茶。将杯子温过之后，倒上了特级的西湖龙井。
　　“喝茶。这是从梅坞镇带来的明前茶。”汤色碧绿，香味清新。
　　“外公，没事吧。”
　　“你外婆很好，”戴老爷子一副纹风不动的样子，“跟我学学怎么品茶，家里的电脑好像中毒了，你顺便给修修。”家里收藏的那一柜子茶叶可不能浪费了，听说外孙的同学也挺喜欢茶叶的。电脑坏了还是要修好，不然老婆子想找孙子聊天都不方便，智能手机的速度太慢、屏幕太小不好用。
　　戴老爷子支使着外孙干事情，这年头沪市女权主义高涨，当男的都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才能挑个漂亮媳妇不是，多练练准没错。虽然自己对媳妇没啥要求，但是老婆子可是牟足了劲，坚决不想要外地来的，说是掉价；一听说外孙去了国外，又成天担心找了个洋妞管不住，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依他看，这都是瞎操的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是个好的，哪里的不都一样。就女婿这样的他就喜欢，像他度量大，啥事都尽量让着女儿不嫌掉面子。家里小事嘛，听自个媳妇的没错。
　　里间的谈话已进入尾声，乔老太一音定锤，“顾鑫去见她，可以。但是不能单独。你们不去，我去。”
　　韩仲文和戴媛两人一对视，只得同意。
　　于是选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乔老太穿着一件棕色石纹真丝旗袍，提着白色羊皮小包，和顾鑫迟到半小时步入一家咖啡厅。
　　顾女士穿着一件鲜黄色直筒裙，头发盘起，看见顾鑫后表情激动，两手不住地揉搓，几乎泪水就直接涌出。
　　“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冷漠地坐下，打量着这位提供卵子的对象。样子比照片上显得要憔悴几分，黑眼圈突出，面色泛黄，充分表现出一个母亲对从未蒙面的儿子的思念之情。
　　乔老太用严苛的目光从上到下检阅了对方一遍，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哟，这么亲热呀，这位女士，你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外孙到现在也不了解情况。”
　　“我是你妈妈——顾美兰。”她试图摸摸顾鑫的脸蛋。
　　我躲开了那个做过光疗甲的手指，首次开口：“你好，顾女士。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道：“顾鑫，你是不是在怪妈妈？当初我不是有意要抛弃你的。我是真的没办法，连学费都是靠打工赚的，根本养不起小孩。我一直都好后悔，所以不敢去见你……”她开始忍不住抽泣，叙述起当年生活的不易，“那时候妈妈还在上学，一块钱都要掰成两块钱花，去食堂打饭只敢打特价的饭菜，根本连你的奶粉钱都付不起，我只能忍痛把你送到福利院。努力打拼，终于等到这一天……”
　　“我爸爸是谁？”她的泪水不能让我的心扉有一丝触动。我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每天从镜子上看到的熟悉轮廓。俏丽不见皱纹的容颜，没有瑕疵的白皙皮肤，从她这个年纪上来讲，保持得真好，仿佛没有被岁月侵蚀。
　　她一时怔住了，完全没想到这种情况，变得有些吞吐，“你爸爸，他——”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只想听真话。”
　　顾美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和那个记忆中男人一样的漠然，该说他们不愧是亲生父子吗。那个站在人群顶端的人，可以说是她一生中接触过无论身家手段都是最高级的男人，可惜她根本没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自己不过他丰富情史中的一个卑微的过客，她得到的不过是一张白色的银行卡。他上床一直很小心，生怕情人会意外怀孕，她恨他的冷漠，所以故意设计偷偷怀了这个孩子，还没告诉他时，他中断了这段关系……
　　“他抛弃了我，回美国了。”
　　“他叫什么？”
　　“儿子，能不提他吗？我很想你，你长大了好多，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的外孙过得当然好。顾女士，听说你现在都没孩子，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我认识几个好的中医生，介绍你认识认识。只要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导致身体有缺陷，都能治。”乔老太插嘴一句。
　　“我老公说会把顾鑫当亲生儿子看待。能不能让顾鑫到我家住一段时间？”
　　“你老公今天也没见人影啊，”乔老太心里早冒起三丈无名火，开口就想把外孙拐回家住，这不是来占便宜是什么，“难道他家人也赞同？”
　　我冷冷一笑，“顾女士，如果你想我，直接来看我不就好了。再多认一个父母，我怕会叫混的。”
　　顾美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