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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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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微微抬头看着白衣男子,半晌才轻声道:“白袖,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白衣男子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说罢瞥了飒飒身后的三人一眼,眸中冰冷,察觉不到一丝温度。
看到柳宿的时候,白衣男子愣了愣,马上又挑起嘴角讥诮一笑,沉声问飒飒:“你今天又是为何事?”
飒飒开门见山:“前几天是不是有人到你这里买过引渡?”
叫做白袖的男子看了飒飒一眼,说:“我这里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不算奇怪吧。”
飒飒皱了皱眉头:“你应该知道,凡人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并且在你这里买过花的人都死了,那可是四条人命。”
白袖弯着嘴角无所谓的笑笑:“你情我愿的事情,谁也没有逼过谁,用灵魂换梦境,本就是他们自愿。”而后又看了柳宿一眼:“凡人,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本分,不要自命不凡,到头来害了自己。”柳宿总觉得白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冰冷的眼神里有一丝痛苦。
飒飒清秀的眉皱的更厉害了:“白袖,千百年前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呢?投胎转世,重新来过不好吗?因为你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引渡里沾着多少人的血你知道吗?”
白袖眼中有些厌恶的看着飒飒,眉头轻轻蹙了蹙,旋即又舒展开。他笑了笑,转过身转眼消失不见,只留下最后一句没有温度的话语:“阿衡,送客。”
叫阿衡的蓝衣男孩子又出现了,他有些胆怯的看了看飒飒,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飒飒深深的看了一眼前方簇攒着的蓝色花朵,转身走出店门。
顾琰觉得这一切很莫名其妙,只是一路上飒飒和柳宿都沉默着,他便不好意思开口。叶长风开着车,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的说:“看来这个案子是结不了案了。”柳宿想起他在咖啡厅说想气死他父亲之类的话,莫名觉得很好笑,弯起嘴笑了笑,又想到这将是一起无头案,又莫名觉得烦躁。顾琰一直看着柳宿脸上阴晴变化,便想他该不会是中邪了。
到叶长风和飒飒家门口,飒飒留他们吃饭,柳宿和顾琰都拒绝了,因为看得出飒飒的脸色不是很好。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可能吃得下饭,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白袖所为,那就永远不可能找出线索结案,尽管柳宿一直不肯相信神怪之说,可是这样的情况让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信仰变得很苍白。
柳宿和顾琰一路沉默着,后来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家。柳宿吃不下东西,只觉得鼻尖有淡淡的血腥气息在缠绕着,氤氲着,挥之不去。床头上放着一朵即将枯萎的引渡,妖冶的蓝色光泽慢慢黯淡下去,柳宿仿佛可以看见它清晰的脉络,里面有汩汩的血液在流淌,在挣扎。
白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柳宿一直在想,如若没有人的指引,那四个受害者是不可能找到白袖那里去的,若是白袖所为,那他也没有必要破坏几条街的监控录像,这样做反倒是有些故意想把人引过去的意思,四个人毫无关联,又为何会相继到白袖店里,这其中绝对有什么隐情。思前想后,柳宿觉得还是到白袖店里去一趟亲自调查清楚的好。
想到这里,柳宿穿上衣服又出了门,没有叫上顾琰,只自己一个人步行前往那条古旧的弄巷,远远望去,蓝色的花海依旧在迎着风微微荡漾,仿若一场梦幻。柳宿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再一次走进了这个名为花清明的店。
白袖仿佛知道他要来,一袭白衣在蓝色的花朵里显得格外耀眼,他端坐在桌前,把玩着一朵引渡,抬眼瞥了柳宿一眼,垂下眼帘讥讽道:“你还真是不听劝,这不是你们凡人应该来的地方。”
柳宿直直看着他,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有些事情我必须调查清楚。”
白袖脸上似乎浮起一丝不悦,眉尖轻轻地蹙着,半晌才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桌前的柳宿道:“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偏执,这么惹生厌。”
他的嗓音异常清丽,就这么冷冷吐出一句话,有如雪落上眉梢,转眼化为水滴流淌进心间。
柳宿只是这样直直的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中得到些什么,最终目光也只能陷入他漆黑的瞳孔里。白袖将引渡凑在鼻尖嗅了嗅,冷冷道:“你想知道什么?”
柳宿回过神来,一字一句:“我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四个人是怎样找上你的,最终又是怎样死的。”
“呵。”白袖清清冷冷的发出一声嗤笑:“不管多少年,你终会问这句话。”
柳宿看着一道白影从眼前略过,定下神来,那人冰凉的手指已经扣上柳宿的下颚:“真相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柳宿被他吓了一跳,那双幽深的瞳孔近在咫尺,修长的指节还扣在下巴上,有些略微的疼痛。白袖眼中有些不知名的怒气在升腾,任柳宿再怎么迟钝,也知道是自己惹了白袖不高兴。可是柳宿依旧执拗的微微抬头对上那双眼眸,字正腔圆的说:“很重要。”
白袖定睛看着柳宿,从眉目,到鼻梁,到淡色的薄唇,最终扣在柳宿下颚上的手指松了松,食指指腹缓缓滑过柳宿的唇线,柳宿觉得唇上一阵冰凉,却舒服的紧,而后,白袖垂下头,轻轻印上了柳宿的嘴唇,只片刻便离开了,留下柳宿一脸惊愕不知所以的表情,被白袖尽收眼底。柳宿反映了一段时间,魔怔似的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被白袖吻过的嘴唇,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白袖又恢复了原先的表情,只是深邃的眼神中有些懊恼。
白袖转过身,怒气似乎更盛了一些,背对着柳宿开始陈述:“我做的便是抵换灵魂的生意,前几天接二连三的有人找上门,我也有些乏了,便让阿衡接待着。无一例外,来这里的人都是为情所伤,我要他们的灵魂喂养引渡,便给他们一个永生永世不会醒却也不会实现的幻境,很公平的交易。其实,陷在一场梦里,又有何不好呢,看不到负心,看不到背离,就算是虚幻又怎样,至少心里还有个念想...”白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一个人呆立了许久,柳宿看着他挺直的后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难怪查不出死因,没有哪个法医会鉴定为死者丢失了灵魂。平时被柳宿视为无稽之谈的事,此刻就如此真是的陈列在眼前,逼他不得不去相信,不得不去否定自己的世界观。
柳宿又问:“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白袖摇了摇头,不置一词,近在眼前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柳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白袖这样一个人,站在眼前便给人一种安静的力量,让柳宿开不了口。
白袖沉吟片刻,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作为两个世界的媒介,既可以在现实世界生存下去,也可以自在往来于这个世界,这就是所谓的通灵。不过据我观察,具有这样体质的恐怕只有飒飒一人。”
“那有没有记载引渡的书?或是记载能出入你们世界的方法的书?”柳宿追问。
“或许有吧,现在的人都想探求我们这个世界,不过因为好奇罢了,太多的念头导致最终丢了性命,我们这里和你们的世界没什么不同,甚至你们眼中的世界,远不及我眼中的世界干净。”白袖的声音很飘渺,仿佛退了寒冰,只剩下雨点击打梨花,溅起点点飞沫。
两个人都回避着刚才那一个吻,柳宿不知道白袖有着怎样的经历,白袖也不会想去了解柳宿过着怎样的生活。
尘世烟火对他而言,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短短一瞬,千百年的光阴,怎可用于爱恨。他不关心世事怎样的变迁,只是一如既往的种植引渡,算是他漫长生命中一点小小的任性吧。
任性一次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