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蝴蝶曾翩飞》匆匆过客

3、第三章 一二三木头人

　　刚打开门，明显感到一股翻腾的热气迎面扑来，炙烤着人身上每一寸肌肤，恨不得榨干所有水分。另外几个不是他们一伙的学生，抱着冰饮赶紧转移阵地。
　　苏小白被金光一晃，眯眯眼。比方才的天色晃眼多了，太阳倒真毒！
　　“快走！”顾茜叮嘱着她，自顾自地跳下了门槛。她扶着门栏准备下去，手上传来一阵不同的冰凉，害得她差点撞了上去。一抬头，就瞧见一张烂熟于心的脸，她险些腿软跌了下去。
　　是走在最前面的韩长……他回来干什么？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未等她开口问，他径自说道：“方才初晓的钥匙忘在了餐厅，让我过来拿。”
　　“哦。”跟很久以前一样，她低低应了一声，顺带移开了一条道给他进去。就连她心里有个声音也在叫，苏小白，你就怂！
　　可她还能做什么呢，难道是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魔女气场全开，戏虐的挑起韩长的下巴妖娆一笑，姐看上你了，从了吧。然后再恶狼扑食的扑上去……
　　她缩了缩头，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自己是看顾茜推荐的女尊文看多了，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何况，韩长喜欢的是白初晓那种小家碧玉、善解人意类型的女孩。她摸摸刻意储长细软的头发。
　　“怎么还不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韩长拿着串钥匙出了门，看见她还没走，出声问道。
　　“哦。”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一个字，倒像成了习惯似的。
　　他看她低头不看他，不免一笑乐道：“我有那么可怕吗，是长了张狰狞可怖的脸，还是脾气暴躁火热。真心觉得你是在躲我。”
　　他看出来了吗……明知他是玩笑，心里还是会有一丝可耻的莫名窃喜。她唇弯浮起转瞬即逝的微笑，她低声浅浅道：“没，你想多了。”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轰天裂地，或是细水长流。有的时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将那份情愫埋在心里，知道它的存在就好。
　　至少，她是满足的。
　　大概认为她比较害羞，韩长没在为难她什么。斑驳的阳光零散的撒在他干净清爽的白色衣衫上，她走在他身后细细看着，甚至数着上面的光斑多少。
　　在他不知道的背后，是一个女孩想要停住时光，再多走一会，就他们两个。他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因为那怕他突然转身，看见的也仅是一个低垂着头的纤细身影，不辨神色。
　　“韩长，在这边！”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白裙在燥热的风中飞扬的宛如蝴蝶，那般灵动飘柔，带着花季的一切美好。她在不远处，挥挥手。
　　苏小白记得，那好看的纤纤十指是弹过钢琴，得过市内的钢琴大赛金奖的。她看看自己发过传单的手，背在了身后。
　　不及的，是不及的。她眸光似乎黯然一瞬。顾茜无声看她一眼，不忍地挪开了眼。带她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余下的学生站在没有护栏，砖石筑墙的墙沿上杂草丛生。从这里俯视下去，足足五米之高，下面是施工后的杂七杂八的碎屑，有的尖锐寒芒。他们没那么傻，要跳的地方是一块遗弃的大垫子。
　　这种垫子类似跳高用的护垫，又厚又软。上面没有什么东西，中间呈凹形，显然在他们之前有不少前辈挑战过，看上去质量不错。
　　“昨天才下过雨，上面会不会很滑啊。”一个留马尾的女生说道。她穿着夏季的校服，是不同z大的款式，应该是其他学校的学生凑了进来。
　　她却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布料比较粗糙，不会的。”苏小白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头一次不觉得脸红。女生看了过来，清秀的面孔透着属于学生的朝气活力。
　　她知道把活人与死人作比较是很不尊重人的事，但她的确很像，她那在殡仪场化作灰烬的姐姐。
　　“姐姐，为什么你的皮肤这么白，比砖瓦还要白呢？”
　　“笨啊，姐姐是瓷做的，当然有理由亮出肤色鄙视你了。”
　　“哼，姐姐讨厌。我将来一定会比你白比你高！然后，鄙视你！”
　　“呵呵，你‘旺仔’化了。”
　　年幼的她不懂事，不明白姐姐活力快乐的面具背后，是白细胞与白化病狰狞的交织折磨。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她的姐姐就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那粒碎屑，在死神扫过的风面前，不堪一击。
　　殡仪场上她抱着偌大的暗黄菊花，牵着母亲的手看着姐姐沉睡着送入古怪可怕的机器中，猎猎的火色吞噬了她白瓷般的肤色。
　　她记得姐姐在前天晚上对她说过的话，如果看见她入了奇怪的机器，不许闹也不许哭，他和她在玩一次木偶人。谁先动谁就输了，她要是输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就再也不理她了。
　　一二三四木头人，谁动了谁就是木头人。那是姐姐教她的一个新游戏，每次都是姐姐耍计逼她咯咯笑，自个儿赢了。
　　可是这次，姐姐进去之后，没有再出来逗她。
　　明明是，平局嘛。她心里这么想着，眼泪啪嗒地滑过五岁儿童的稚气脸颊。姐姐是个大骗子，大骗子。
　　她的姐姐受不了痛苦，选择了安乐死，年仅十岁。
　　“是吗？你视力肯定很好吧，不像我现在都近视两百多度了。”马尾女生苦恼的指指自己双眼，羡慕的看着她。
　　“没什么，多户外运动运动，注意保持就好。”她回以一笑，当初得白化病的姐姐视力也不是很好，在昏暗的病房里她就是她的眼睛，拉着姐姐这走走那说说。
　　“唉，对于你们这些视力鼎好的人，咱们这些差的只有各种羡慕嫉妒恨了。”她满腔怨言，眼角含着的是阳光，“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白，你呢？”
　　“苏小白，很好记的名字。我叫杨骆雪。杨是百家姓的第六个姓，骆是骆驼的骆，雪是冬天的雪。初次见面，多多指教。”她伸出了手，笑语盈盈。
　　“嗯，多多指教。”杨骆雪，苏罗雪，谐音很相近呢。她也笑着伸出了手，掌心温暖温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