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 ...
-
（十八）
岁月吹皱了春水，如涟漪般在秋色里沧桑。
“哲也君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打篮球呢？明明身体条件也不是最优秀，当然我知道哲也君非常的努力。”指尖一圈一圈的绕过垂在肩上的樱色发丝，桃井五月随意的问道。
是啊，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呢？真的有那么喜欢么……这种问题，他也没有答案，又如何回答她。
他知道自己的素质，当初加入篮球部也没有想要出场什么的，只是觉得每天能摸到球，哪怕是最简单的运球训练也能让他心满意足。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开始变得和那几个人有了交集。
“我忘了。”黑子哲也良久才回答道。
忘记了如何相遇，如何习惯了追逐。
是不是影子永远会下意识的去寻找光芒？
“也许是我错了……”
“诶？”少女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我说，有些后悔了呢——当初加入篮球部。”没有理会身后的人有多么错愕，他淡淡说道。
如果没有当初，没有被赤司选中，没有跟青峰搭档，他也许就真的只是喜欢篮球而已。
（十九）
在赤司的训练下，七玖岚已经从一队升到了替补。毫无疑问前几场比赛帝光赢得轻而易举，下一场半决赛就在明天。
“这次换七玖上场如何？”
“哦？”赤司看向青峰，“没想到作为搭档的你会这么说”
“切，难道你们就不想看看七玖和阿哲差多远么”
“其实队长本来就是这么决定的。”黄濑说道，“对吧小绿间，还是让你去通知的。”
绿间真太郎扶了下镜框没说话。
“替我恭喜七玖君，连带我的那份一起加油。”一双毫无波澜的蓝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那个时候绿间努力想从中看出什么，却依旧无果。
“既然如此就散了吧，好好休息一晚。”
“嗨”
（二十）
他叫七玖岚，七玖家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独子。跟黄濑凉太一样有着帅气的外貌和优秀的运动神经，做什么都不曾失败。
早就听说，关东的帝光，国中篮球界的霸主，有一支强大的彩虹队，其中每个人都有其特殊的能力。
这却并不是引起他对他们关注的主要原因。
别人只知道那耀眼的五人，但其实作为幻之第六人的黑子哲也才是最特殊的存在。
长的弱小不堪，投篮都不会，却被赤司无比重视。
于是有一段时间，他收集了帝光公开赛的比赛录像。
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尽可能的去模仿黑子哲也的球技，然后转学去了帝光，动用了一下关系把他分到黑子哲也的班级。
他更想亲眼见证他有何能耐留在那里。
（二十一）
篮球，本身就是一场竞技，胜利才是最终目的。说什么只要努力了就不会后悔，只要感受到打篮球的乐趣就好，那真是可笑无比。
输了就毫无意义。
七玖岚不止一次听见他们谈论这个问题。
他期待着赤司征十郎会训斥他或是怎样，因为那人和他一样可以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但似乎所有的人对于黑子哲也的天真都带着一份纵容。
他不解，他对他们感到失望。
不赢就毫无意义。
如果你们都对他这般退让，那就由我来了结。
——七玖岚
（二十二）
“现在开始进行冬季赛半决赛，请两校队员入场。”
换上属于他的球服，七玖岚缓步走到后场。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如他计划般顺利，赤司果然在半决赛的时候换他上场。
只是……将目光投向休息区，意料中的那个淡漠的身影却并没有出现。
呵，罢了。他所要做的只是撕破伪装拿下更多的分证明他有那个资格取代他就够了。
黑子哲也在不在场，无关紧要。
（二十三）
从开场起，紫原敦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以往他饿的时候也会这样。
这样想着，他一个跳起成功拦下对方的跳投，然后哨声响起，上半场结束。
转身时，他感受到征十郎警告的眼神。
“给我认真点。”对方顺手砸过来一瓶水。
“七玖发挥不错。”稳稳接过，他答非所问道，却在看到桃井接了一个电话后，越发不安。
黑子……
“不好了赤司君！”
“嗯？”
“哲也在路上出车祸了！”
啪！手里的水瓶骤然落空。
（二十四）
自那以后，他们也只在医院时见过黑子哲也。
隔着厚厚的半透明的玻璃窗，那人苍白着脸色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脆弱的一如既往。
据医生说，碰撞时飞溅的零件碎片割破了手上的大动脉和某根神经，太复杂的他们不懂，也不想懂，但是说白了就是可能无法剧烈运动。而且在听到黑子出事的消息浑浑噩噩的完胜比赛冲到医院的时候，他们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只知那人并无生命危险就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幸运。
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绿间摩擦着手里的蓝色云朵挂件，开始无比感激早上准备幸运物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水瓶座的。
他起身，走到病房口。
“对不起先生，现在还不能探访病人。”
“……”没有缠绕着绷带的手骤然拽紧，“那麻烦你替我把这个放在他身边。”
“好的。”
“既然无大碍，我们先回去。”赤司说道。
“等等，我还是留下陪小黑子吧。”
“今天还有训练，黄濑。别给我忘了再过几天就是决赛。”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但这其实是赤司征十郎第一次对那个人感到了恐惧，恐惧着那原本就存在感微弱的人会就此永远消失。
恐惧什么的明明是弱者才会有的。
这样想着，他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这个地方，让一切回到正轨，似乎这样便能让他冷静下来。
“桃井，你负责联系黑子的家人。”
“嗯，我会的。”
“走”说完，赤司跟紫原便先行离开。
“回去吧，哲也一旦醒了，我就通知你们。”桃井五月对执拗的定在那不动的两人说道。
“……”
（二十五）
晨曦的第一道曙光透过病房被洗得发白的窗帘打在地上，留下温暖的一片光晕。似有一缕清风通过半开着的窗拂过床上沉睡着的少年的额发。
黑子哲也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冗长又繁琐的梦。
他梦见一杯白色的奶昔，萦绕着香甜的气息。
他梦见纯净的彼岸，妖冶的曼珠沙华。
他梦见一本诗集，封面印着金框粗体字。
他梦见帝光的图书馆，一个逆光的角落。
他梦见一片蓝色的云朵，只有一片。
他梦见彩虹。
他梦见影子。
他梦见眩目的灯光，木质的地板，高高的篮架。
最后，他还梦见，七玖岚代替他和他们一起卫冕了冬季赛。
（二十六）
几周后，他出院，正好赶上期中考试。
虽说有一段时间没来上课，不过幸好有桃井给他复制的笔记。
此时，黑子哲也盯着那份也是从她那里拿到的退部申请表格，看了良久。然后提笔，一字一划认真的开始填写自己的名字，信息……
他写的很慢。
写到原因的时候，却犹豫了下。
其实，这也不重要了吧……
只是一个过场的流程。
思此，他跳过那一行，迅速在最后签下名字。
嗯，这样就结束了。
（二十七）
他觉得他输了。
七玖岚输给了黑子哲也。
其实赌注什么的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他只是看不惯那些本应该和他一样执着胜利不惜一切的人后来却因为那个人而变了。
他们很优秀很高傲不是么？就像是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所以凭什么他们得到了救赎，那个纸一般干净的少年。
他看他好不爽啊，从第一眼在录像上起。
所以赌注什么的真的只是借口而已。
只是为什么到最后，会是这种结局收场。
他从未想过要让那人受伤。
结果是他自己提出退部了。
整整齐齐叠放在那的队服到底属于谁的。
（二十八）
那个学期结束后，他也退出了篮球部。
已经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的意义了。
也许很多人觉得留在奇迹是一种荣誉，毕竟那是多么长胜的一支队伍，国中篮球界的奇迹。
可是呢，他七玖岚从来就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但他不曾想到，黑子哲也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个人眨巴着天蓝的眼眸说，呐，七玖君，能不能帮我离开这？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你看，那个赌注我不是输了嘛，作为安慰补偿不可以么？
。。。
话说我会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七玖君呢
。。。你
嗯？
我答应。。了
无奈答道，他却意外的松了口气。
——也许他仅有的一点小小愧疚被看穿了。
呐，七玖君，其实比起喜欢篮球本身，我更喜欢看见他们打篮球时的笑容。
七玖岚最后听见对方说。
（二十九）
那人一走就是几年，谁曾想到他一直在那里,不曾离开。更没有人想到，七玖居然会被他拜托帮忙隐瞒。
这些年的沉淀已经足够让那些少年成长到足够认清自己的心意。
无论是对待篮球还是某个人。
只是谁也不知道当年的错过是一时还是一世。
唯有那一幕清澈的回忆一次又一次轻薄过，不知疲倦——那是那个人永远不知道的开始，在少年们未绽放的青葱岁月留下一抹浅浅的痕迹，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多年以后，当少年已被他们自以为的浮夸遣散出了时光，他们还是保留了这个不算习惯的习惯——正是因为那样的离去，所以成就了他们的信仰。
One word keep for me in the silence,
Oh World, when I am dead,
"I have loved."
-Fin-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