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四章 被推卸的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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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笑尘骑车到达学校时才6点40分，即便这周是八年级（2）班担任值周班，她这也算到的早了，只是见到上海电视台的采访车，让她蓦然一阵心慌。
校门口，一个漂亮的女记者正在嘱咐摄影师摆放机位，“一会儿7点多开校门，先拍几个学生进校的场景，然后看看能不能采访到学生和老师，先做定点街访，校长和班主任专访，我会再进一步联系看看……”
戴笑尘一蹙眉，推着自行车快走几步，却冷不防被唤住，未及反应，话筒已经递了过来，“同学你好，我是上海电视台记者，请问你是城西女中几年级的学生？你听说遗言少女季君兰的事情了吗？”
戴笑尘一抬头，摄影机红色显示灯已亮，正对着她。她忍不住退了两步，“我……我不知道……”
“同学你别怕，我们只是想采访一下……”女记者话音未落，另一边，一个清亮女声已经响起，“季君兰是我们班的学生。你想问什么？”戴笑尘转过头，见是班长云杉。
女记者立即将话筒移了过去，摄影师也自觉将镜头偏了偏。“同学，你认识季君兰？”
“嗯，她是我们班的学生，我是班长。”云杉说道。
女记者不由心中一喜，她出这个采访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担心因话题敏感性而被校方拒绝采访，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关键人物，连忙问道，“季君兰平时是怎样的学生？你知道她为何要在网上发布遗言吗？”
“嗯，季君兰平时在学校里算是挺优秀的学生吧，成绩不错，也能跟同学打成一片，而且人也挺开朗的。所以对她突然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都非常震惊。”担任学生干部多年，云杉应付这类采访自是游刃有余。
“那你们有发现季君兰在事发前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吗？为何她会突然在这个时间做出这样的选择？”女记者追问。
“没有。或者说我们都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吧。如果事先有发现她有困扰，我们一定会帮助她，绝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云杉答道。
“那作为同学，你们之前知道季君兰发布遗言的那个微博吗？”女记者又问。
“你是指‘死寂泱泱’？不知道。其实我们很多同学都有微博，季君兰也有，我们都有互相关注，但不是这个号。所以当得知死寂泱泱就是季君兰的微博时，我们都很意外，一开始都不敢相信，没想到她看起来很阳光，却有那么多负面情绪。”云杉解释道。
戴笑尘站在一边，静静瞧着女记者和云杉的一问一答，仿佛在瞧一场事先排练过的演出。她终于忍不住，一转身，推着自行车快步便从小门闪进了学校。
“笑尘，你等等我啊。”没走几步，背后便有人叫她。云杉奔过来搭住戴笑尘的肩膀，“你没事吧？”
戴笑尘鼻尖轻轻一哼，“我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被记者的采访给吓住了呗。多谢班长大人解围。”
云杉自然听得出戴笑尘言语中透着的敌意，她也不以为意，便道，“你以为我是出风头去的？电视台采访车都来了，不问出点什么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作为同班同学，我们不说，难不成别人也不说？不如我们先说了，也防止别人乱说。”
戴笑尘一摁刹车，停住脚步，正搭着她肩膀往前走的云杉脚步一个没收住，绊了一下，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那我得代季君兰谢谢你了，还承蒙你为她在镜头前美言了几句。”戴笑尘嘴角扯出一记冷笑，跨上自行车座椅，便独自往前骑走了。
云杉眼中的不悦只是一闪而过，她掸了掸斜挎着的书包，似掸去灰尘，也似整理心情。昨天一整晚她都在跟刘思萌、钱亦婷等几个同学□□群聊，她们把“死寂泱泱”的微博进行逐条分析，把“死寂泱泱”和“阳光的季节”进行比对，并共同回忆每一条微博发出的当天班级里发生过的事情，却还是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她这样也装的太辛苦了吧！！！！！！！！！！！！！！”最后刘思萌忍不住敲了一行感叹号。几个女生一时无言，便默默散了。
云杉到达教室时，班内只有几个学生，几个人看见云杉进来，不约而同地聚拢过来，“班班，网上说的季君兰的事情是真的吗？”
“嗯，大概吧，”云杉把书包放进教室后方的柜子里，掏出跑鞋，换下脚上的皮鞋。
“那，那她真的留遗言自杀了？这倒底怎么回事啊”又有同学忍不住问道。
“可能有什么误会吧。”云杉一抬头，正见戴笑尘走进教室，想是她去车库停自行车耗了时间，反而比云杉慢了。
“误会？什么误会？”“是啊，什么误会要这样发遗言啊？”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聊开了。
“好了好了，大家别在这儿八卦了。我想她只是有些事情一时想不开。大家做做准备，一会儿就下去执勤了。”云杉眼角瞟了一眼戴笑尘，朗声道，“笑尘，刘思萌早上有点不舒服，会晚到，校门执勤你代替她好吗？”隔了会儿又补了半句，“唉，这原先也该是季君兰的位置，谁知道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戴笑尘猛地转头，云杉正看着她，目光坦荡。
“我有自己的位置。不爱抢别人的位置。”戴笑尘冷冷道。
“你这是什么话？代替未到的同学守护她的岗位，是我们的责任。”云杉毫不相让。
“我没你那么冠冕堂皇。”戴笑尘将书包一扔，便向教室门口走去，不想，却迎面撞到一个人怀里。
“高……高校长！”戴笑尘认清来人的面目时，愣在当场。
“你们早啊。”高雯走进教室，视线在几个女孩儿身上逐一扫过。
几个女孩儿都站起身来，云杉小跑到高雯跟前，“高校长，您怎么也那么早？”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们。”高雯微笑着理了理戴笑尘的领子，“又忘记校规了？不准在教学楼里跑来跑去，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我……”戴笑尘低着头有些讪讪。高雯搂了她走进教室，“这周是你们班执勤，大家要这么早到校，都辛苦了！”
“哪里，学校是我们大家的。”云杉迅速答道。
高雯轻轻冲云杉点了点头，手一比划，道，“我还记得你们刚入校的样子呢，一个个才这么矮，一晃，都快长成大姑娘了。时间过的真快哪。”
作为校长，高雯虽然素来待学生亲切，却也不是学生们随便便能聊天的对象，更多时候，城西女中的女孩儿还只是通过校园闭路电视才能近距离看到她。此时，她就这么站在八年级（2）班的教室里，说着些温暖又家常的话儿，几个女孩儿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云杉先反应过来，道，“高校长，我们都长大了，可您一点没变，我记得我们六年级入校时，您在大礼堂欢迎我们，穿着一件青花瓷盘扣旗袍上衣，就跟今天一样。”
高雯笑了，清晨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落在她已不再年轻的面容上，平添一份慈祥。
临近7点，陆陆续续，班内的同学都到了。校长的突然出现让这些平日里闹腾地很high的女生都有些意外。
匆匆赶到的李依卉见到高雯，一怔，“校长……”
高雯摆摆手，“没事儿，只是来看看大家，”说着，便冲女孩儿们嘱咐道，“今天是教师节，平日里不那么乖的，今天也要乖一点，好吗？”
“好！”女孩儿们的声音，难得的齐整。
高雯转身走出教室。李依卉追了上去，“校长……您看见门口的电视台采访车了吗？”
“嗯。”高雯脚步并不停留。
“那……那就让他们这么举着话筒一个个采访进校的学生？我刚才进校时也差点被逮住。”李依卉心中着急，却彷徨无策。
“才这么一个记者你就怕了？你知道我从昨天到今天接了多少个记者的电话吗？”高雯斜睨了李依卉一眼道。
李依卉一时语塞，停住了脚步。
高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拍了拍李依卉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媒体的事，我会处理。还记得微信里怎么嘱咐你的吗？事态现在已经瞒不下去了，不如公开向全班同学说明这件事，预防学生们只是私下议论，人心惶惶的。而你的任务，就是把班级学生情绪安抚好。”
昨日下午，当季君兰作为城西女中学生的身份被叶孜在微博曝光时，已临近学校放学时间，而学校已在午间召开过全体教师急会，对于事件的应对大家已有计较，高雯便没再强留各位老师，只是嘱咐大家务必保持手机畅通。而她本人保持手机畅通的代价，便是遭到了教育界同仁以及闻风而来的记者们的连环电话轰炸。
到得子夜，已疲于应付的高雯只得将手机无线电通信进行了阻断，只是她还是保持着网络连接，因她早已嘱咐魏秋泓建立了一个微信群，成员只有6人，便是校长高雯、教导主任张卿、科研主任陈岚、八年级年级组长英语教师魏秋泓、语文高级教师沈馨竹，以及八年级（2）班的班主任李依卉。
微信群的讨论几乎维持了一宿，原先意见各异的老师渐渐在一件事上达成了一致——根据惯例，青少年自杀，追究起来，主要责任不在学校，便在家庭。既然目前记者已经爆出季君兰的家庭背景，亦隐射季君兰选择在当日留书出走可能与其心理学教授的母亲正在参加第13届世界预防自杀日主题论坛有关，那么学校进一步顺水推舟，也不算无的放矢。
回到校长办公室的高雯，站在窗前俯瞰，从她办公室能望到校园的大半风景，她看见女孩儿们三三两两从教学楼走出，校园大门开启，李依卉带着几个女孩儿在校门口排成两队。
上海电视台的采访车就停在不远处，摄影机对着校门，女记者举着话筒，时而四顾。
高雯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东方新观察》科教部记者姚一敏的号码。这个高雯的老相识，并没有加入电话轰炸高雯的记者大军，而是非常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与等待。
铃声响了两声便被接起，“喂，高校长。”
“据说记者都是夜猫子，我以为你还在睡觉呢。”高雯打趣道。
“呵呵，我们记者都是要求24小时手机待机的，如果有任务，即便是躺在床上，也得立即爬起来干活。”姚一敏答道。
“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高雯切入正题。
“您说。”姚一敏不急不缓。
“是关于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嗯，就是在网上发布遗言的学生。”高雯不露声色。
“您希望我怎么帮您？”姚一敏问得直截了当。
“我想请你帮我出一篇稿子，从学校的角度来谈谈这个学生的事儿。当然，你还是可以保持客观，我们也希望记者客观，只是，使用一些我们提供的例子。”
“这没问题，不过我还是需要老师和学生的采访作直接引语。”
“好，我会安排……”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四章 被推卸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