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言（上）》榕杉

29、第 29 章

　　Part 29

　　由于之前的精神状态不好，冶司言在家一直陪着苏愿。转眼事情过去两个月，已经到了八月底，冶司言的工作地点也从公司搬回了家里的书房，虽然忙起来一上午一下午都不出书房门，但在家里他还是比较安心。

　　“睡前喝杯牛奶，容易入睡些。”苏母把杯子放在床边的矮柜上。
　　“谢谢你，妈。”苏愿拉着母亲的手让她坐在床边。
　　“我是你亲妈，说什么谢。”苏母佯装出不高兴，笑着捏着苏愿的脸，“看你脸上还不长肉，赶快要好身体，陪妈出去旅游。”
　　苏愿点点头，随即又底下头，沉默了半天，然后抬起头对母亲很自然的说，“妈，我身体也差不多了，你也回去吧。爸一个人回去那么久了，我不放心。”
　　苏母疼爱的看着女儿，捋了捋苏愿耳边的头发说，“好，再过两天我就回去。”
　　从这次事情之后，苏愿在面对父母的时候，强装着表现出坚强，她不想已经两鬓斑白的父母再为她操碎了心。
　　苏母看着苏愿身体好转，嘱咐再三后听了女儿的话回到B市了，冶司言也回到公司。

　　很多时候，最大的困境并不是发生的时候，而是时候对事情的态度。
　　苏母回B市后，家里就少一个人。平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却真实感觉到空气的安静。从出院后，苏愿就变得话很少，父母在的时候她还勉强微笑着回应，而现在更多的时候，她则躺在床上，或者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软榻上望着窗外发呆。
　　她没有当冶司言的面哭过，也看不出明显的心绪的消沉，也没有再提过孩子的事情。但是她这种态度，却让冶司言更加担心。
　　冶司言总觉得她变得小心翼翼，他想不出为什么。想到过她那些年因为自己而备受苦楚，而自己却差一点放弃了她，甚至再邂逅的那几个月，他都没有好脸色对她，这种感觉让他苦闷，所以加倍对她好。
　　但是无形之间，似乎两人之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隔着过去也挡着未来。
　　苏愿本来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软榻上，听见卧室门把的响声，赶紧把手中的东西藏在抱枕底下，回头微笑着看看冶司言。
　　“饿了吗？”冶司言蹲在苏愿面前，握住她的手。
　　“没有，还早。”
　　“这几天公司的很多事要处理，所以陪你的时间少了很多，对不起。”
　　“没关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的。”
　　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几句话，冶司言看着她， “那我手边的事处理完后，我们就开始筹备我们的婚礼吧！到现在我还没给你一个仪式，还差你一个蜜月旅行，还有婚戒，去年送你的那个也不算正规，总觉得亏欠你太多了，这次我们一样一样补齐怎么样？”
　　苏愿没等到冶司言话音落下，就急忙摇头。
　　“你不欠我任何东西，司言，你所做的一切已经够好了。”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亏欠最多的人，从过去到现在，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冶司言看着她，也坐在软榻上，胳膊圈住苏愿让她靠在怀里。
　　苏愿提起力气对他说，“你最近比较忙，我身体也不是很好，等过段时间我们都比较好时，再计划着好不好？”
　　“那你一个人呆着无聊怎么办？”
　　“你不在家时候我可以找阿檬来陪我啊，还可以看看书啊，不会无聊的。”
　　“好，那等我们都比较好时，你可要忙起来和我准备婚礼的事，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吗？”冶司言看着她表现出的极为正常，但他却总觉得她哪里不对。
　　苏愿点点头，“我饿了，你快去给我做晚饭吃。”
　　冶司言凑近吻了吻她，然后就出去准备晚餐了。
　　直到卧室门紧闭上，苏愿嘴角的微笑才淡下来，手伸到背后抱枕下，拿出刚才藏起来的东西。她看着之前的诊断书和拍的超音波照片，眼泪珠子止不住，吧嗒砸在纸面上。
　　她不敢让冶司言看到关于孩子的东西，也不敢让冶司言看到自己哭。自从醒来，她没见过冶司言皱过眉头，没见过他脸上流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而他对自己也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温柔体贴。孩子没有了，他不是不难过，没有表现出来也是不想让自己更为伤心。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冶司言对这个孩子有多喜欢，有多期待他的到来。每每想到冶司言所做的，她就算再伤心难过，都告诉自己不能在冶司言面前掉眼泪，她不想再给他添加烦恼。
　　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她把认识冶司言到现在统统想了一遍。从第一次见面，冶司言就跟她在走廊被罚站，一直到上了大学，期间许许多多的事都让冶司言为她不断操心。再往后，她害的他的母亲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而现在，她以为一切都好了，自己终于如愿的嫁给了他，却给他引来了接连不断的噩梦。她想是自己忽略了，过去的人或事，存在就是存在，不管怎样都是抹不掉的一块印记。公司的因为她被负面新闻缠身，孩子也因为自己而流失。她曾经想过，嫁给冶司言到底是对还是错？可现在的结果赤裸裸的告诉她，她就是个负担，把冶司言原本豁朗的天空搅得乌烟瘴气，如果自己当时不去招惹他，他现在一定会有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在家照顾他，在外能也也有能力帮他公司的事。那样就不会有现在的悲剧，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静谧的夜晚，苏愿照旧在冶司言怀中躺着。这份爱她多么不舍却还是义无返顾的选择离开。

　　她再一次选择了逃离。只不过这次，她走的更为遥远，给自己不能回头的提醒。她坐在飞机上看着这个爱与恨纠结的城市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泪流不止。
　　飞机落地在半年前她来过的城市。
　　若干年前她还在为了逃避生活躲藏在陌生的别墅里，三年前她为了父母从新活了过来，去年她以为上帝终于还给了她幸福，半年前她还和心爱的人携手走在这座古老浪漫的城市，三个月前她却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而此刻，千帆过尽，只剩下那份宁静和淡然，她一个人独自流淌在塞纳河上，看巴黎的古老和年轻。塞纳河不宽，行使的波浪缓缓划开，扩散到岸边，就这样摇曳着，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