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高》凭栏听风

23、藏剑

　　李惊河忍不住打破这一室的沉闷道：“你二人即以诚相待，我等岂能漠然视之，若二位有意，那明日咱们便一同启程吧”，说完便拿眼觑洒云几人。
　　林凤也忙接口道：“对呀对呀，多你们两个路上也热闹点啊，”说着凤眼一转，满眼期待，“唉，小湖、小水，这易容之术好神奇啊，能不能教教我？”
　　林莲本想打圆场，此等绝技岂是能轻易外传的，却不想那江湖竟点了头：“姑娘若真心想学，我二人自会倾囊相授。”
　　林凤大喜过望，忙着就要向他们讨教起来，林莲打断她道：“凤儿，这易容之术如此绝学，其中必有许多奥妙，要学也不急于一时，倒是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江公子。”
　　江湖忙拱手道：“不必多理，叫我小湖即可，公子要问什么尽管问便是，我二人既诚心与诸位相交，只要知道，无有不答。”
　　林莲看着江湖眼底的坚毅之色，眼神更显深遂，淡淡开口道：“公子既易容而行，想必是怕被人认出？”
　　不等江湖开口，江水便急急说道：“以我们的易容术,不会有人认出我们来的。”
　　林莲薄唇微微一勾，颇有点轻蔑地道：“我看，你们逃亡一个月来都没被人抓住，不是你们的易容之术了得，而是人家现在根本没空来抓你们。”
　　这不留情面的话激得江水眼眶又瞬间红了起来，“你，你，你是在怀疑我们家的祖传绝技吗？”
　　林凤也忙拉了拉林莲的袖子，急道：“哥，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人易了容跟真容无有一处相似，谁会认得出他们来啊？”
　　李惊河和黎正洪也纷纷点头附和。
　　江湖沉默了一会，颇为冷静地朝林莲拱手道：“但请公子指教。”
　　林莲轻摇折扇，悠悠落坐于江湖对面，指了指他们放于桌上的两把宝剑道：“你们这么堂而皇之地携这两剑而行，是觉得不会有人认识它们吗？”
　　江湖闻言大惊，他其实也想过宝剑的锋茫太盛，万一这两把剑被认出，他两兄妹就又无宁日了。
　　只是自己的真容可以不见天日，却实是不忍心这两把宝剑也终日只得遮遮掩掩，且又存着侥幸心思，觉得这两把剑的威名虽盛，可亲眼见过的却委实没有几人，应该不会被认出的才是。
　　刚才在饭桌了见这公子望着这剑的神情便觉有异，如今听他这话的意思，难道竟一直是自己异想天开了吗？
　　又听得这俊美公子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吐露出让他更加震惊莫名的话，“古有殇水双剑，剑刃莹泽胜春水，春水见之羞惭而自殇，以此得名。吹毛断发、削铜剁铁、斩金截玉，殇水一出，无与争锋。”
　　江水已是嚅嚅不能言：“你，你，你怎么，怎么……”
　　洒云埋头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曾经，自己费尽心思想找到这享誉盛名的宝剑来讨某人的开心却无果，可如今，连自己都早已不是曾经的自己了，这宝剑却真真地摆在了面前。暗嘲一声，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吗？
　　林凤、李惊河、黎正洪不敢置信的目光在林莲和放于桌上平静如水的双剑之间不停游移，林莲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好端端地怎地说起那殇水双剑来了？
　　那江湖语音颤抖：“敢问公子是如何认出来的？”
　　林莲执起其中一把剑小心翼翼地抚摸，“真正的宝剑不只会在出鞘之时锋茫毕露，便是隐在刀鞘之中，那莹莹剑气也是蠢蠢欲动。真正的剑客看剑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因此，你说，如此不世宝剑，是泯然众矣地了的吗？”
　　林凤大惊：“哥，你的意思是这两把剑便是那鼎鼎大名的殇水双剑？”
　　李惊河忙凑到林莲身边，却颤抖着双手不敢去拿那宝剑，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嘴里不住叹息，“这怎么可能呢？殇水双剑不是只在传说中才有的吗？难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黎正洪也忍不住上前细细观察，绝世兵器对于武者总是会有莫名的吸引力。
　　林莲的话对于江湖来说不亚于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忙恭敬地拱手相询：“多谢公子指教，先前是江湖浅陋无知，险些犯下大错。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能让这两把剑掩人耳目？”
　　抬头环顾了一圈，见这几人个个对着自家祖传宝剑目露激赏，眼底却都清澈坦荡，毫无贪欲的样子，更是坚信自己看对了人，遂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江家因着易容绝技和这殇水双剑遭人迫害，如今阖家只余我兄妹二人逃出生天，不过对方没得到这两样东西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们也知道我们必会去北方投奔亡父生前的至交，所以……”
　　看了对面几人一眼，坦诚道：“所以，我二人之前提议和诸位一起上路，也是想混在你们中间更不易被他们发现。你们也知道，我二人武艺平平，若是被他们发现——绝无胜算。”
　　说着又转向林莲长辑一礼，“公子若有什么使宝剑掩人耳目的好法子，但求再指教一二，江湖无妨，但是，实不想舍妹出事。”
　　江水也红着眼睛，恳切道：“公子若想学这易容之术，我二人也定会毫无保留地传授于你，只求公子帮忙帮到底，给我们一个法子，让我们能平安到得北方。我江家如今只余我兄长一个男丁，可不能绝了后啊”，说完已又是泪湿衣襟了。
　　林凤、李惊河按捺不住，一边一个地推着林莲，林莲忙躲开他二人的推攘，踱至一直低头不语的洒云身旁，重又坐下，轻摇起折扇道：“法子自然是有，而且非常简单。其一便是把这两剑用厚实黑布重重裹了，藏于行李之中；其二是就近找个地方，把这两把剑给埋了，以后有能力保护它们了再来取。”
　　江湖听了细细思索了一番，这两种法子虽然都简单，可他都有点不愿意，颇有种委屈了自家宝剑的感觉，不过如今自己还真没有能力护得住它们……
　　林凤皱眉道：“这法子说起来简单，不过就第一个法子而言，行李容易被盗，不如放于身侧安全，且危急之时要取委实不方便；第二个法子呢……就怕你兄妹二人永远也没有保护它们的能力，那宝剑岂不是要从此埋没了。”
　　说着见那江水红红的眼睛瞪了自己一眼，忙嚷道，“唉，别瞪我啊，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习武关键要看资质，你俩资质平平，要想配得上这宝剑，不知要练到猴年马月去。”
　　江水听了颇不服气，撅嘴道：“你可别小瞧人，我江家有祖传的殇水宝剑，自然也有相应的殇水剑法，两者相得益彰、威力无穷。我二人之前是未曾想到会有如今这景况，所以荒废了这不世剑法。如今既然下定决心，自然是会勤加练习的。”
　　李惊河和林凤听得两眼放光，黎正洪不禁问道：“这世上真有殇水剑法？”
　　江水颇为得意地昂了昂头：“笑话，我江家既有殇水宝剑，自然也是有殇水剑法的。”
　　和她的得意不同，江湖低沉的声音响起：“也是因此，才会让那贼人觊觎至此。怪道人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江水听了又瞬间萎靡下去，气氛重又沉重起来……
　　许久不曾开口的洒云打破这沉默道：“那你们去把这两把剑处理一下，大家各自洗洗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