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高》凭栏听风

21、兄妹

　　话说洒云五人因着忧心严老将军的病情，一路马不停蹄，只在经过城镇时随便吃点东西，补充干粮，夜深时，到得城镇便住店，到得荒林便宿荒林，半月下来，那黎正洪还好，其余四人虽无一人叫苦，可都面有菜色，精神不济。
　　是以，这日日落时分正好经过一个镇子时，黎正洪毫不犹豫地在一家看上去中规中矩的客栈前勒马停车……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客栈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小二的送菜擦桌忙的脚不沾地，看这停于店外的马车无甚起眼之处，便一边收拾手底下的桌子一边远远地招呼：“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呐？”
　　黎正洪以往常年呆在军营里，这几年又说书为生，大嗓门惯了，此时见问，便一如往常地声如洪钟道：“即吃饭也住店。”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这喧嚣吵闹的一堂子人震得瞬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堂内众人不由地把目光都移向门口那辆马车……
　　小二的愣了愣，随即马上又招呼：“客官有几人呐？这会正是饭点，没有空桌了，跟人拼桌还是先订了房间，给客官送到房间去啊？”
　　黎正洪闻言愣了愣，这般座无虚席的景况之前从来没碰上过，这店家的生意也未免太好了，只得转头去问车内四人……
　　李惊河早闷坏了，还没等黎正洪开口，便右手一把撩开车帘，左手一撑车壁，眨眼间已稳稳落地，走进店内环顾一圈，无视众人的目光，朝着那肩搭一方雪白汗巾的小二朗声道：“坐房间吃多没滋味，跟人拼桌也无防，你快收拾收拾，我们有五人，捡你们店里最好吃的菜给上个四五个就行了，麻利点啊”。
　　说完便又大步走回马车，一撩车帘，吼道：“你们快下来啊，都不饿啊？！”
　　车内，林凤被这一嗓子吼得立马擦了下口水，倏地坐正了本靠在洒云身上的身子，她坐马车总觉得那一摇一巅的韵律很催眠，只要无人跟她玩闹，便会不由地沉入梦乡，刚才也是，好梦正酣呢，突然被惊醒，颇有点分不清南北……
　　洒云看了看外面广阔的天地，颇有种重生之感，连续半月的奔波，身上已无一处不在叫嚣着酸痛，今晚不赶路也好，否则自己要是病倒了，更要拖累行程了……
　　眼见着林莲一边应着自家兄长，一边也撑壁下了马车，转头朝着睡眼惺忪的林凤道：“凤儿，今晚不赶路了，咱们吃个饱饭、睡个好觉，明早再上路。”
　　林凤听了欢呼一声，见自家兄长白皙修长的手伸进来，忙一把拍开，一边念着：“本小姐哪用得着扶啊”，一边也是一扶一跳，稳当落地，转而朝着洒云伸手,笑呵呵道:“云儿，你就别逞强了，来，本小姐扶你一把。”
　　洒云翻了个白眼，她何时有过逞强的念头，就着凤儿手上的力道，迈步下来……
　　黎正洪等洒云下车后，放下撩车帘的手，把马车交给应声上来的小二，叮嘱了几句，便跟着四人进得店内……
　　堂内众人无不屏息凝神，这个小镇虽处交通要塞，人来人往，可何时见过如此出众的人物，那两个白衣公子一黑一白，可均气度潇洒、傲气天成，那绯衣女子张扬洒脱、银衣女子飘逸脱俗，两人气质不同，却一样地仙姿迭貌、清贵流转，就连那驾车的马夫都是气宇轩昂、不可一世……
　　小二的见那肤白的白衣公子看将过来，迅速回过神，忙引着五人至一桌前坐下，转身时不禁抹了把额上沁出的冷汗，这俊美公子好凌厉的双眼啊……
　　五人坐下后，见桌上已坐了一男一女两人，林莲见两人虽样貌普通、打扮平常，可皆眼神锋利，那放于身侧的宝剑虽未出鞘，可自己阅剑无数，一看便知那两把剑绝非凡品……
　　历来什么样的剑配什么样的鞘，剑与鞘本就是浑然一体的，此两剑的剑鞘一股檀木清香，显然是内由檀香木制成，外铸黄铜。上刻繁复花纹，无过多装饰，却尽显古朴大气……
　　两把剑的花纹交相辉映，都向着对方生长……想起曾听到过的兵器谱排名第二的殇水双剑，眼神一凛，重看向他二人的目光不觉地带了点审视。
　　对面两人觉察到林莲的目光，警惕地相互看了一眼，那男子拱手道：“相识便是有缘，今日能跟诸位同席而食，不才甚感荣幸，不才姓江名湖”，又指了指旁边女子道：“这是舍妹江水，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李惊河闻言大笑出声：“江湖？江水？这什么名字啊？太好玩了！”
　　林凤也是掩不住的笑意，指着李惊河道：“就是，怎么取这名字啊，不过他名字里有个河字，跟你们倒真是很有缘”。
　　李惊河笑着点了点头，复又指着他们身侧的剑惊喜道：“哇，真是好剑，给我瞧瞧！”说着便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拿。
　　不想，前一刻还是一脸友好笑意的两兄妹此时却脸色大变，同时闪电般出手制向李惊河手腕，李惊河猛然受敌，伸出的手腕本能的迅速翻转，同时一掌直直拍出，正正拍在两人虎口处……
　　李惊河本便力大无穷，这一掌虽未灌注真气，却也直震得那对兄妹虎口发麻，两颊发青，险些坐不住,却在堪堪扶住桌角稳住身形之际便迅速执起身侧之剑，面现决绝之意。
　　此番变化其实只在顷刻之间，之前林莲几人来不及反应，此时几人对看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也快速出手，林莲、林凤分别快速闪至那兄妹二人身旁，出手如电，在他二人拔剑之际点住他二人穴道。
　　与此同时，洒云拱手朗声道：“兄长性子直率，对兵器颇为热衷，方才纯粹是出于好奇想看看两位的兵器而已，绝无恶意。刚才出手也是出于自保，故并无使用内力，不然……两位怕是不只会虎口发麻而已。我等几人急于赶路，不想横生枝节，是以，我们现在解开二位的穴道，望二位也勿要再计较刚才之事。”
　　说着示意林莲、林凤解穴。这两兄妹还未出手便被制住，自是知道双方武力悬殊，给他们如此台阶，只要不傻，必然会下。
　　果然，待穴道得解，他二人对看一眼，皆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林莲、林凤也各归其位。店内众人见无好戏可看，纷纷颇为惋惜地转回头去继续吃喝谈笑。
　　此时洒云几人的饭菜陆续上来，都已是饥肠辘辘，是以都自顾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