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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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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柔能想到的,嬴政也能想到。这几日关闭城门,宫中也四处搜查仍然找不到刺客出没的踪迹,说明刺客必是宫中之人无疑,而且是她宫中之人。“来人!”嬴政刚想叫人去查敏柔宫中有谁是楚国人“大王且慢!”“你是不是想到会是谁了?”“容臣妾再问问她可好?”“好。”
第二日一早,敏柔用过早饭就叫人把元曼抱出去玩,单叫杜若收拾妥当后来见她。杜若走进寝宫的外室心下有些忐忑,她隐约觉得敏柔自打她养好病回来之后就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不单是看她的眼神叫她心慌,还有敏柔对她的态度。就像此时整个大殿中除了他们俩个再没有其他人,却是一个跪着一个坐着,一高一低,等级分明,这在从前是从没有过的。敏柔坐在上首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她跟了她七八年了吧,可是敏柔才发现自己一点都没看透她。她不知道她的身世,也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她什么都不知道。
“杜若,”敏柔开口“给我讲讲你的事吧。”“奴婢生来就是奴隶,幸有公主当年相救奴婢才有命活到今天。”“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当年我救你不是让你今日做下这等糊涂事的!”敏柔把方玉佩摔倒了杜若面前,玉佩绝地而裂。“娘娘......”“杜若,你跟着我将近十年了,你叫我怎么相信会是你做的,你告诉我不是你做的好不好,一切都是我想错了。我的杜若是不会犯出这种灭族大罪的。”“娘娘,这方玉佩是奴婢的,那晚行刺的也是奴婢。这玉佩就是那晚从奴婢身上掉落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做!”杜若以膝前行,捡起已经摔成几块的玉佩,拿在手里:“奴婢跟了公主近十年,却从未对公主讲过奴婢的身世吧。”杜若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奴婢本是楚国贵族,后来因为奴婢的父亲反对与秦连横之策,中了秦国的离间之计,全族男丁悉数被斩,就连奴婢刚刚百日的弟弟也没能逃过此劫。”杜若握紧了手中破碎的玉佩,面前仿佛还是全族被斩时的血腥场景。
“奴婢全族女眷皆被充为官奴。奴婢被送入楚宫,奴婢的母亲被送入了教司坊。奴婢的母亲在与奴婢分离前给了奴婢这方玉佩,这本是我父亲的贴身之物,后来父亲送给母亲作为定情之物。母亲说虽然是楚王下令灭我全族,可真正的凶手是秦国。若是以后有机会便要秦国血债血偿。后来奴婢身为陪嫁随着王后娘娘嫁到了郑国,后来奴婢因为年纪小便被送到了浣衣局,浣衣局的宫女和宦官都欺负奴婢,是公主救了奴婢。机缘巧合之下,奴婢竟然跟随公主到了秦国。”“可你之前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动手?”“因为奴婢知道,公主爱上了秦王。家恨固然要报,可公主对奴婢有恩,奴婢愿以公主对奴婢之恩抵了奴婢对秦国之恨。”“可你还是动手了。”“如若秦王能善待公主,奴婢愿意不报此仇。可公主嫁到秦国三载,多少次危及性命,受了多少委屈又吃了多少苦奴婢全看在眼里。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差点病死在王陵,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从前在郑国时即使公主备受冷落,却也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奴婢心疼公主!”敏柔心里苦笑,到头来竟是自己害了她:“可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做不但不能帮我,还可能会害了我,害了郑国,让我成了郑国的罪人。杜若,你不该这么糊涂。”
杜若此时已满脸泪痕,指缝间全是血:“可奴婢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奴婢能杀了秦王,就带着公主逃出去,隐居山林,不再过这勾心斗角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你没有,你如今必死无疑,你想没想过你死了赵高该怎么办?”“是奴婢对不起他。既然本就是段孽缘,那就断了吧。奴婢欠他的,来世再还。”
“噗。”杜若的身体抖了一下,向前扑倒,手里还死死的攥着那方玉佩。嬴政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中仍在滴血的长剑扔在地上。走到上首将敏柔揽入怀中不让她再看杜若的死状,对她道:“想哭就哭吧。”敏柔忍了许久的眼泪汹涌而出,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赵高瘫软在杜若的尸首旁,昨日还和他巧笑嫣然的女子今日便已成了剑下一缕香魂,她的音容笑貌仿若还在眼前,可鼻端的血腥气和耳畔敏柔的哭声告诉他,杜若死了,再回不来了。杜若犯了灭族大罪,没人救得了。
嬴政揽着敏柔,只觉得胸口被她打湿的那片衣襟烫的他很疼。敏柔嬴政怀中哭了许久,哭到最后几乎倒不上气来,嬴政只好在她后颈劈了一记。敏柔终于止了哭,软绵绵的倒在了他怀里。
敏柔再醒时已是第二日傍晚,嬴政正坐在她床边,身上还是上朝时穿戴的冠冕,想来是散了朝便来了,见她醒了便道:“醒了就起来坐坐,吃点东西。”“臣妾吃不下。”嬴政知她心中难过,此时多说无意:“那就等饿了再吃,寡人朝中还有事,晚上再来看你。”说完又叮嘱雪梦好生照顾着便走了。等他晚上再来时敏柔已经又睡了过去,眉头紧锁,口中喃喃着:“杜若......杜若......”眼角又有一滴泪水悄然滑过。嬴政心疼,抚平她眉间皱褶,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早上,敏柔醒来时,见嬴政正趴在床沿上睡着,手中还握着她的手。即使睡着,还是掩不住满面的疲惫。昨日他走后雪梦说杜若旧疾发作暴毙身亡,顶替杜若的人还没选好,那晚行刺的人也抓到了,是从前被处置的大臣之后,不日便要被处死。敏柔看着他——两道鸦黑的剑眉,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嬴政眉头耸动,睁开了眼,见她正看着自己,对她一笑:“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敏柔其实并没有胃口,可她不想再让他为她担心,便点了点头。
早膳摆在外室,敏柔刚刚坐下,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下面,眼前又闪过杜若那天在那里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一股血腥味从她的鼻端溢满她的胸膛。敏柔一下子便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