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记》范特里希

2、第二章 前尘往事

　　出租车将林芙美送至海淀区四季青桥的一个居民小区内。下了车，看着四周熟悉而又陌生景物，沿着那条走了20几年的老路，向家的方向走去。
　　对着四周飞速拔起的高楼大厦，幸好这个小巷子里还保留着那两排枝叶茂密的冬青树，待到夏天最炎热的时候，这条巷子却是阴凉可人。睹物思情，脚下走着，心里却飞向了10多年前，自己仿佛时光倒流，回到那个梳着两小辫子的小女孩，穿着裙子却整天和一群男孩子嬉闹打架的时候，那股疯劲任谁都不敢把她和现在的自己相比较，连母亲都大叹怎么生了个疯丫头。每到傍晚来临，巷子里就会传来母亲的叫声，自己都要等母亲叫了三四次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伙伴们，回到在那个旧职工宿舍2楼的家。自己最爱在母亲做饭的时候在旁边看着她，在袅袅的炊烟中，母亲苗条健康的身躯是那么的美，几样蔬菜经过她纤细的双手加以调弄，便是一道可口的菜肴。虽然父母都是清贫的教师，母亲平时的穿着打扮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白衬衣、碎花裙子，在母亲身上穿起来却把她优美的身形完全衬托起来了，想到这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继承了母亲的衣架子身材。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熟悉的小楼底下，想起多年未见到的母亲，心情更加急切，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妈妈，你那个娇气，爱吵吵闹闹的小丫头回来了。

　　几步登上楼梯，马上见到那扇熟悉的门，门楣上还挂着副有点褪色的春联。“五湖四海皆春色万水千山尽得辉”，正是父亲的手迹，出身传统知识分子家庭的父亲写的一手好字，逢年过节左邻右里的春联都是他一手包办，可惜父亲已经过世了，你的乖女儿再也不能为你磨墨了。心下暗叹，用手背擦了下有点湿润的眼睛，取出那把旧钥匙，门开了。多少年了，家里的门还是那把锁，好像专门等待自己的归来一样。

　　推开门，一切景物还是那么的熟悉。左拐角的台子上仍然放着个泥金塑的大阿福，永远笑口常开看着一家人。狭小的客厅上那两张格子布沙发还是在原来的位置，父亲时常坐在上面，一杯茶、一卷书，自己就呆在父亲旁边看小人书，偶尔从父亲手中得到1个糖果的赏赐，就这样呆上一个下午。那种平静而又充满幸福安详味道的生活自己已经久违了。心口一热，动情喊道：“妈，我回来了，你的女儿回来了。”

　　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屋子宁静的氛围，但是芙美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反应——惊讶、拥抱、泪水、欢笑、母亲慈祥的话语。屋子又恢复了静谧，有点糁人。芙美有些迷惑了，难道母亲搬家了吗？急忙走到父母的卧室，推开门，整洁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对面双人床上挂着的父母的合影静静的看着他，好像在无声的说：“女儿回来啦，我们等你好久了。”芙美身子一软，坐倒在床上，眼泪脱框而出。

　　爸爸妈妈，女儿终于回来了，你们为何不见我一眼啊。

　　精神恍惚中，不觉听到门口传来模糊的脚步声，芙美勉强抬起头，泪光朦胧中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子。20岁左右，除了一头直发外，脸蛋身材和自己好似一个模组里造出来似的。

　　“啊，小妹”这正是林芙美的妹妹——林慧美。林家就这2个千金，当年芙美出国的时候，小妹才3岁多一点，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姐，你可回来了。”慧美一声悲鸣，投入芙美的怀抱。两姐妹多年后重逢，份外亲切，触景生情下，两人抱头痛哭。

　　“妹，姐姐在外面好想你们啊！每到逢年过节的，一家人一起吃饭，总在想：要是爸爸妈妈和小妹能在一块有多好啊，想着你们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不，小妹多高了，上学了吗？今天总算让我见到你了。”芙美激动得捧起慧美的脸蛋，仔细端详。慧美双目饱含着泪水，青春娇美的脸蛋洋溢着阳光般的气息，好像看到了16年前的自己。

　　“对了，小妹。咱妈呢？我们是不是搬家了？为什么我没看到妈妈啊？”芙美激动过后，冷静了一下问道。

　　“姐…你等等，我慢慢和你说，别激动啊。”慧美有点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咱妈怎么了？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啊小妹。”芙美从慧美犹豫的语气中仿佛看到了什么不祥的预兆，激动得用力摇着慧美的胳膊，力量大得让慧美直皱眉头。

　　“姐，你轻点，轻点啊！好疼…”芙美激动之下，双手用力将慧美的胳膊抓得紧紧的，慧美疼得快要流泪了。

　　“姐，妈住院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今天正是回家拿些备用的东西取医院照顾妈妈。”慧美答道。

　　“住院了？妈生病了吗？什么病，严重不？妈需要什么吗？”听到慧美的话，芙美暂时放了一半心下来，不过母亲住院的事实却让她心情又急了起来，蹦豆子似的连问了慧美十几句话。

　　慧美脸色一黯，说道：“妈妈在前天收到你要回家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忙着张罗屋子、作好吃的好等你回来。昨天晚上我们还一边看电视一边谈论你，没想到当天夜里妈妈的老毛病又犯了，可能是太激动导致的吧。医生以前就提醒她高血压性心脏病的患者不能情绪波动过大，否则很危险的。但是听到你要回来，她就怎么也控制不住，每天就是念叨着要给姐姐你买什么东西，做你最爱吃的菜，让你在家里过得舒服一点。没想到，这下子就出事了……还好有人帮忙，连夜把妈送到北方医院，治疗及时，今天早上刚醒过来呢。”

　　“哦，那还好。我们还等啥，快去医院吧，妈看你这么久没回来一定会着急的，咱们快走吧。”芙美心急如焚，不断的催促慧美。

　　“姐，你等等啊。我早上熬好了紫菜猪耳汤，用暖瓶装好了给妈送过去，还得带上些替换衣服呢。”慧美答道，一边忙着跑进厨房，把锅里的汤盛进暖瓶，然后用塑料袋装好。这边芙美也帮忙把衣服收拾好，拎在一个包包里。两人一块出了门。招来一辆的士，驱车向北方医院行去。

　　在车上，俩姐妹久别重逢，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互相倾述多年来各自的情况。从慧美口中得知，自从父亲在5年前因病去世后，母亲的情况就一日不如一日，慧美又在念大学住校，一周只有2天能在家里陪伴母亲。母亲失去了父亲这个精神支柱，一下子老得飞快，平日里一直念叨着在外的大女儿，盼望着能享受天伦之乐，没想到这天真要来了，自己却撑不住先倒下了。慧美随口询问芙美在外生活的情况：“姐姐，你这次就一个人回来啊。姐夫呢？还有我的小外甥呢？”

　　芙美心下一黯，低声说道：“他们3年前出事故，不在了已经。我怕家里人挂念，就一直没告诉你们。”

　　慧美惊呆了，没想到姐姐光鲜的外表下竟然藏着如此惊人的惨事。问道： “那几年姐姐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不知道，我平时就是埋头工作，一有闲下来的时候就想念他，想念我的小杰。好像他们还在我的身边，注视着我，默默的爱着我，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怪啊？小妹，你觉得活人能和死人一起生活吗，还能相爱吗？“芙美目光有点呆滞着看着窗外喃喃说道。

　　慧美看到印象中坚强美丽，充满主见的姐姐这个样子，心下凄凉，心想姐夫和外甥的去世对姐姐打击太大了，使她迟迟不能摆脱2人已经远离人世的事实，还沉溺于幻想之中。

　　慧美问道：“人死不能复生，姐姐你何苦折磨自己呢？你还这么年轻貌美，生活中还有很多可以享受的事物，为何要拒绝呢？”

　　芙美淡淡答道：“我心如灰烬，对生活的热情已经殒灭了。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身上带着不详的诅咒，爱我的人才会一个个的受伤害，是不是都是我的过错呢。”

　　慧美急忙答道：“那当然不是了，人生总会有意外的，这些我们都掌握不了，怎么会是姐姐的原因呢？姐姐你这么美我相信一定又很多出色的男生喜欢你的，不要自我封闭呀。”

　　芙美苦笑答道：“再怎么出色也比不上他，可是我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了，或许只有在梦中才能如愿吧。”

　　慧美诡秘地一笑，说道：“那可未必哦，有个人，姐姐可能忘记了，人家却还依然在等你哦。”

　　芙美迷惑的问道：“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小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慧美凑到姐姐身边，把小嘴凑到芙美的耳边轻声说道：“姐姐你还记得你在北大念书时的同学吗？有一个特别痴情的，当初追你的时候经常来家里坐，还给你送过花呢，别说你忘记了哦，我还亲眼见过你们俩一起散步呢？”

　　“徐昊天，难道你说的是他？”芙美心头突然涌起一个人的影子。

　　“嘻嘻，我最聪明的姐姐，猜对啦！我就说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一般吧，怎么样？人家现在还是单身，应该是依然钟情与你呢。其他别说，昨天妈妈病倒，家里没个人帮忙，我打了他电话，他二话不说马上赶过来叫救护车把妈妈送到医院，又动用关系给妈妈安排高级病房和医院里最好的主任医师给妈妈治疗，人家可够念旧的吧。”慧美说着，看芙美默然不语。抓狭的呵了下姐姐的腋下，说道：“姐姐，姐姐，是不是在想他了？徐哥条件这么好，对你又是这么痴情，你总不会没有一点反应吧。”

　　“哦，那得多谢谢他了。我们以前的事很复杂，小妹你不明白了，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的。”芙美木然回道，思绪却漂到多年前的校园时代。“哼，你不领情那就算了，反正我觉得他对你真的很好就是。”慧美嘟起小嘴答道。

　　芙美本科是在北京大学念的，专业是现代汉语言文学，也就是在北大，她遇见了一生最爱的人——尹鸿飞。那是在一次学校举行的舞会上，作为当时北大的“校花”，芙美是被公认10年来北大第一美女，当仁不让的成为舞会的主角和中心。其时也少不了众多仰慕者的追求，而徐昊天就是其中最为热烈也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个。那时候很多同学都认为北大里能夺得芙美芳心的，非此人莫属。因为徐昊天不但身材高大，英俊潇洒，又是学生会主席，校园的风云人物，据说其还是高干子弟，爷爷曾是共和国的一位高级将领，当年为党打过江山。很多人在徐昊天表明参与竞争后都打了退堂鼓，因为他们自知与徐昊天的差距，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夺得“冰美人”（这是男生中给芙美取得外号，形容其冷艳惊人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那这个人只可能是徐昊天。

　　在当晚的舞会上，徐昊天施展才华，全力向芙美表现自己。而芙美却被冷然坐在墙角抚弄小提琴的尹鸿飞所吸引，与其交谈起来。而尹鸿飞对音乐执着的追求和对生命的热爱更是深深打动了芙美的心，从此之后两人一发而不可收，感情在音乐和文学的交融中日益滋长。徐昊天虽然使尽各种方法（包括和芙美家人建立良好关系，坚持不懈地送花、陪自习、陪散步等手段献殷勤），林家的父母对徐昊天也是颇为青睐，但是芙美一颗芳心全在鸿飞身上，不惜因此和家庭闹翻。徐昊天只能遗憾得看着他们毕业后立即结婚，然后双双出国深造。

　　芙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徐昊天仍然牵挂着自己，和自己的家庭仍然保持着联系。想起前尘往事，不由地感慨万千。

　　出租车在芙美的回忆中驶到了北方医院的门口，慧美的叫唤打断了芙美的思绪，两人提着东西下车，向母亲的病房走去。在病房门口，芙美郑重交代慧美一定不要和母亲提起丈夫和儿子的惨事，以免惊动母亲，慧美连连点头。

　　推开病房的门，在洁白的床单上，母亲记忆中和蔼慈祥的脸终于呈现在芙美的面前。岁月不饶人，母亲脸上多出的那些皱纹和已经花白的头发代表着这些年的思女之苦。母亲双目紧闭着正在午睡，芙美轻轻地走到床前，为母亲撩起一缕散落的白发，看着母亲嘴角露出的一丝安详的微笑，顿时泪流满面。这时慧美也走了过来，把暖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也许是慧美发出的声响，林母嘴角动了动，突然醒了过来，张开眼睛一瞧，看见面前站着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女儿吗。

　　“阿芙！”

　　“妈！”

　　两声叫唤交织在一块，芙美含泪扑进母亲的怀抱。“妈，你的女儿回来了，我在国外好想念你啊。”“我的心肝乖乖，妈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啊，我日盼夜盼，总算把阿芙你盼回来了。”林母激动说道。

　　“妈，是女儿我不孝，女儿我太任性了，把你老两口抛在家中，自己身在国外，都没有尽到子女的责任。”芙美哭道。

　　林母老泪纵横，用手抚摸着女儿的长发说道：“阿芙，妈不怨你，真的。妈能在入土前看到你就很欣慰了，总算老天开眼，让妈能过度过这一关，要不然今天就看不到我的心头肉了。”

　　芙美连忙说道：“妈，别说了，再说女儿真的没面目站在你老面前了。”

　　林母叹道：“好的，不说了，不说了，我的两个女儿都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奢求，我现在真的很开心了。”

　　为了给母亲解怀，芙美打开暖瓶，盛了一碗鸡汤，亲手喂母亲喝。一边询问母亲的病情，母亲喝着女儿亲手喂的鸡汤，老怀大慰，脸上露出了笑容，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闲聊着，母亲突然问道：“阿芙啊，鸿飞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啊。还有我们家小杰呢，奶奶好想他啊，我的乖孙子也不带回来让我亲亲啊？”

　　芙美连忙掩饰说道：“妈你说笑了，鸿飞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只是这个礼拜有个国际性的演出在奥地利举行，他不得不出席而已。他老早就记挂着妈妈你，一直说要回来给妈妈你道歉，他还托我给你带了礼物呢。”说着，从手袋里取出自己在欧洲时买的一个紫色的发夹。说这个是鸿飞的礼物也不过分，当时他们在欧洲旅游时，鸿飞正想给母亲买礼物，经过商量和讨论，选中了这个Channel 1966年的款式。林母见到女婿送的礼物如此精致，十分开心，在女儿的帮助下带上发夹。“妈，你真好看。”芙美看着母亲，由衷说道。林母不好意思的说道：“阿芙你别取笑妈了，都60多的人了，再好看就变老妖精了。”

　　这时慧美插口说道：“妈你别自谦，左邻右里谁不知道您年轻时出名的美丽动人，要不，也不会生出我们姐妹两朵花呢。”

　　林母在慧美的胳膊上打了轻轻打了一下，笑道：“哪里学来这油嘴滑舌，这个该不是我传给你的吧。”芙美和慧美两人大笑，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两姐妹又陪林母说了一会话，待把母亲哄得入睡后，悄悄地走出了病房。芙美找到林母的主治医生张主任，询问病情。张主任50岁上下，和蔼可亲，是国内心脏病领域的专家，多个国家项目的带头人。在听取了姐妹俩的问题后，沉吟了一会说道：“你母亲这个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芙美忙问道：“怎么个可大可小？医生，你一定要帮我把母亲的病医好，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张主任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你母亲的病是长期积累下来的病根，如果采用保守疗法的话，定期配以药物，平时不情绪激动，生命可以延长8年左右，这是可小。”芙美急问道：“那可大呢？”张主任回答到：“可大就是得动手术，只要心脏搭桥手术能够成功，你母亲的寿命可以延长20多年，而且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慧美抢着说道：“那我们当然要可大了，医生快给我妈妈动手术吧。”

　　张主任笑吟吟答道：“手术自然没有问题，既然家属都在这里了，我们就准备这个月底开始吧。”

　　两姐妹连忙点头，张主任又额外吩咐两人让病人保持心态平稳，稳定过渡到手术前。两人满口答应。

　　走出张主任的办公室，芙美还想回去照顾母亲。慧美连忙挡住她说：“姐啊，你一天都没休息了，饭又没吃，这样怎么行。还是让我来照顾妈妈，你先回家休息休息，明天早早的来替我。”芙美自机场下来一直忙个不停，现在的确感到几分倦意，于是吩咐慧美小心照看好妈妈。

　　“好啦好啦，我的老姐。老妈也是我的老妈，我肯定会看护好的，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要不这么憔悴，走出去我还不敢承认你是我姐姐呢。”慧美说着把芙美推出医院，叫了辆出租，让姐姐回家休息去了。

　　芙美回到家里，立马仆倒在母亲为自己准备的房间的床上，就那样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好香，直到第二天早上9点，芙美才缓缓醒来。猛地想起慧美还在医院等着她接班，连忙从床上爬起，匆匆刷牙洗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黑眼圈高挂，面容憔悴。忙抓紧时间洗了个热水澡，给自己煎了几个鸡蛋当早饭，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上浅绿色的呢子大衣，将头发高高挽起，这才容光焕发地走出家门。

　　刚打开门，一个人影挤了进来，不是慧美是谁。只见她面带倦色，无精打采的嘴里嘟囔着：“骗人的姐姐，说好早上来接班，现在都几点了，困死我啦，我要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都不要吵醒我啊。”芙美抱歉说道：“对不起啊，小妹，姐姐真是睡过头了，别生气，回头姐姐带你去买逛街买衣服。”慧美边向自己房间走去边说道：“姐姐，我开玩笑呢，不过你真要给我买衣服，那我可是不是拒绝的哦。嘎嘎，我要呼呼去了，姐姐你先去医院吧，外面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在等着你呢。”芙美奇道：“什么人，是谁啊？”“这个要保密，哈哈，你走出门就知道了，BYEBYE老姐，我睡着啦，不要吵醒我啊。”慧美说着一头钻进房间。芙美无奈的笑笑，这个妹妹，真拿她没办法。

　　走出门外，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S65，车旁站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大男子，背对着自己，看上去似乎有点熟悉。

　　听到脚步声，那个男子转过身来，微笑地说道：“芙美，终于让我再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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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扑面的风也多了几分寒意。聂远和陈以轩各自抱着胳膊走在大街上，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裳抵挡不住寒风的袭击，冻得他们牙齿直打战。几个路过的小孩子看着他们的狼狈样子，追在后面取笑他们，还不时用小石子砸他们。他们俩不得不装出一副凶样把小孩子吓跑，但小孩子们都很狡猾，看他们动了就跑，等他们不动了又跟在后面，这里的小巷子特多，他们又不熟悉地形，结果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小孩子在躲过一次聂远的“反击”后，又回头辍着他们，还唱着歌谣：“小乞丐，没衣穿，眼睛盯着大姑娘；走一步，看两行，遇见警察慌忙跑…”

　　他们落魄的样子的确和乞丐没什么差别，就差没去讨饭了。已经走了一整天了，他们一点都不认识路，只想着建筑工地应该在有大楼的地方，于是便向繁华的商业中心、CBD等地方走去。但他们破烂的衣衫和污黑的面孔不免惹起市民的唾弃，警察也经常来找他们的麻烦。就这样边走边躲，两人在大城市的海洋中迷失了方向。

　　现在夜色降临，他们也不知有何去处，只得一步一步挨着走着。旁边的屋子里飘出饭菜的香味，诱得他们空空如也的肚皮咕咕作响。

　　“小轩。”

　　“嗯，什么事？”

　　“难道我们真的会饿死在北京吗，我们连爸爸的一根毛都没找到。”聂远哭丧着脸说道。

　　“靠，你不是时常说自己是大富大贵的命吗？怎么现在就要死要活的了？”陈以轩没好气地回答他。

　　“唉，俗话说得好，一根毫毛也能压死骆驼啊。我们现在没吃没喝的，就差那最后一根毫毛了。”聂远大摇其头说道。

　　“去你的毫毛吧，平时吹得那么厉害，现在一点小风浪就经受不住了？这能出来混吗？不吃得苦中苦，怎能成人上人。”陈以轩沉声说道。

　　聂远全身一震说道：“啊哈，小轩你说得很对。看来平时我对你的潜移默化的确有效果啊，刚才我不过是试试你的韧性罢了，可别把我当孬种啊！俺是什么人？俺是玉皇大帝一脉单传的第十八代的弟子的姑奶奶的姥爷的二侄子，是不折不扣的真龙天子，哈哈！”

　　陈以轩对他的胡说乱讲早已习惯，目光直盯着远处。聂远见没人欣赏他的表演，奇怪得把头凑过来一看，说道：“怎么了？看啥呢，有美女吗？”

　　“美你个头啊，我们这次是歪打正着了，碰到正点子了。”陈以轩凝视着对面说道。

　　聂远把头凑过来一看，顿时目光凝住了。

　　远处100米的地方，灯火通明，一幢幢钢筋组合成的高架拔地而起，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正是一个建筑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