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荼》炼之蜻蜓

12、第十二章

　　一大早荷荼便跑去寻墨泓，男子寮人来人往，一个个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明眸皓齿流脂沁兰的小圣女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
　　虽说也没有明确规定女子不能进入男子寮，但一般好像不会有女弟子这么奔放地直接跑进来。
　　轩辕玉泽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衣带缓缓，却每一步都踩出了肃杀的气息。

　　一早景暄就劝她在光华苑等着就好，他们会遣个剑童去男子寮把人叫过来。
　　荷荼不乐意，阴阳怪气地哼唧唧自己有事请教别人，还得人家上门来，真是好大的架子。
　　总感觉，荷荼好像挺在意自己在墨泓心中的印象的。

　　最后荷荼得偿所愿，轩辕玉泽却不知道自己巴巴地跟过来干什么。
　　“这位师兄，请问你可知道墨泓师兄的房间在哪里？”
　　突然被圣女搭话的男弟子略显结巴地指了路，荷荼回过头来冲轩辕玉泽招手，“玉泽兄快走啊！”
　　轩辕玉泽只是慢慢地跟过去，脸上也没见个笑脸。
　　荷荼有点迟疑，眼睛清清亮亮地抬头看他，“玉泽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顿一下，“没有。”
　　“可是你今天都没有笑。”
　　平时轩辕玉泽对着她都会笑的很好看，不笑的玉泽兄荷荼就觉得怪怪的。

　　轩辕玉泽迟疑了一下，许是觉得自己板着脸是不大好，便道：“没什么，早晨没吃饱，没什么力气。”
　　荷荼的心便放下来，没吃饱那心情是不会好。
　　她伸手挽住轩辕玉泽的胳膊，“那我们早点见完墨泓师兄，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轩辕玉泽这才脸色稍霁，平日里他都不喜欢荷荼大庭广众的跟他拉扯，这会儿却没拒绝，由着她拉着一路走过去。

　　“墨泓师兄，我是荷荼，可以打扰吗？”
　　墨泓很快打开了房门，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荷荼师妹怎么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
　　墨泓让了荷荼进屋，她也没客气，不在意地拖着轩辕玉泽就走进去。
　　墨泓看一眼两人挽在一起的手，心中暗道出手真快啊，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
　　轩辕玉泽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有些烧的慌，却还是没把手抽回来。
　　这是想要昭告天下了。

　　墨泓并不在意地笑一笑，问道：“荷荼师妹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笑容既亲切又得体，有着年长的从容，那身湛蓝湛蓝的剑服更是昭示着他有从容的资本。
　　“我想向师兄请教一把剑——”她推了推轩辕玉泽让他把剑拿出来。
　　因为没有剑鞘，剑就用一块布包着，放在桌上一打开墨泓脸上便露出惊讶，“幽灵剑？今年是找上师妹了吗？”
　　“师兄知道这剑？”
　　墨泓点点头，“我那一年，幽灵剑也出现过。”
　　果然找对人了！荷荼立刻抓住墨泓，很严肃很郑重地问他，“要命吗？”
　　墨泓愣了一愣，便知道她大概是听过一些传闻，拍拍她抓着自己的手安慰道：“别怕，具体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见他这般平静的态度那定然是不会要命的了，只要不要命，那一切都还好说。
　　既然都没有性命之忧，轩辕玉泽便把荷荼的手从墨泓胳膊上拿下来，道：“对师兄，别太失礼。”
　　荷荼才发觉自己方才一时激动，没注意。她也知道仙门中人是比较麻烦的。
　　墨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着轩辕玉泽说了句：“我不介意。”
　　——谁介意谁知道。
　　轩辕玉泽不吭声。

　　“不知道师兄要找谁打听？若是在神英寮我可以自己去的。”荷荼嫌转告来转告去的太麻烦，不如自己一步到位亲自去问。
　　墨泓却道：“自然是幽灵剑的前主人，不过他现在外出历练，我可能要找几个人问问才能联系上他。”
　　荷荼一听幽灵剑的前主人不但活着，还活蹦乱跳的在外历练，一颗心就放回肚子里去了，“那就拜托师兄了！不过师兄你怎么没有去历练呢，第三年的弟子不是都外出了吗？”
　　墨泓看了荷荼一眼，轩辕玉泽敏锐的发觉那一眼表达的意思是：为了你。
　　但是他嘴上却只说：“墨修竹是我师父，他今年入寮当教习，我留下给他帮点忙。”
　　荷荼一脸果然如此，“我就觉得师兄跟墨教习很像呢！”

　　墨泓留荷荼坐了一会儿，同她讲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幽灵剑的消息。
　　幽灵剑的前主人是无极岛第三年的弟子风啸鸿，与墨泓仅是小有交情算不得亲密，而交情的程度也就刚好出门游历各自分别却未留联系方式。
　　因此幽灵剑虽然在这一年出现，墨泓却未曾过多关注。
　　只记得幽灵剑最初出现时风啸鸿也咋咋呼呼了几天，但很快就接受了这把剑。
　　他作为同修提醒过风啸鸿安全起见还是查清楚些，但风啸鸿这人心一向大的很，只说剑好用就行，最后到底查了多少也没人知道。
　　毕竟事主本人都大大方方的接受幽灵剑了，旁人又哪会过多在意。墨泓更是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两次遇见幽灵剑，尤其这一次还不管不行。

　　他道：“风啸鸿此人虽不拘小节但绝非莽夫，性命攸关的事他不会大意。既然他当初接受了幽灵剑，也必然有他的考量。只是为什么幽灵剑会离开他寻找新主人这一点却让人有些疑惑，只能等联系到他再问了。”
　　谁都知道一般情况下剑一旦认主，非主人身死或是剑意相承不会另择他人。
　　一把剑隔两三年就另寻新主的事闻所未闻，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会有“吸光宿主精元”这种传闻传出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荷荼都已经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就算有再多缘由尚未探寻，她也已经抓到了两个重点：其一这把剑不会要命，其二剑能用，说不定还很好用。
　　其他的，重要吗？
　　荷荼一脸豁达的样子让墨泓觉得有些意思，这性情，说不定与风啸鸿倒是意气相投。
　　他继而心思一动，说道：“风啸鸿与你倒是有点共同之处。他是个武修，过去一直为自己真气不继难积修为而困扰，后来被一位鬼刀宗的教习点拨才得以突破。如今想来他拿到幽灵剑之后的那段时间，剑术上的实力发挥得似乎有些超常……”
　　话出口之后墨泓才发觉自己有些思虑不周，这么冒然的点明真气不继这件事，岂不是让人知道自己对圣女修行的情况掌握的有点多。
　　荷荼显然没有多想，轩辕玉泽的眉头却微微皱了皱——他是个平日连面都见不到的师兄，又不曾与他们一处练剑，知道的这么清楚未免有些别有用心。
　　墨泓被看穿也只是浅浅笑一下并不十分尴尬，反正，有些事大家本来就心知肚明。（并不是……）

　　荷荼收获匪浅心满意足——至少她自己这么觉得。
　　她谢过墨泓正要离开，墨泓却是叫住了轩辕玉泽，“这位轩辕门的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轩辕玉泽回过头，收敛起不豫的神色，只是一派淡漠疏离地问道：“墨泓师兄有何请教？”
　　墨泓瞧一眼已经回避到门外的荷荼，带着几分意有所指道：“师弟已经决定好了？却不知这是师弟自己的意思，还是师门的意思？”
　　轩辕玉泽疑惑片刻微微蹙了蹙眉，“师兄在说些什么？”
　　他的神情绝非故意装傻，墨泓愕然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想想某些事好像也的确不会大张旗鼓地到处宣传？他是不是问了些不该问的？
　　幸好自己也没有透露什么，墨泓立刻决定当做什么都没问过，若无其事地笑笑，“没什么。荷荼师妹在等你了，别让师妹等太久。”
　　轩辕玉泽的眉头拧的更紧——话说一半，还为了敷衍就直接赶人。师兄你这么做厚道吗？
　　墨泓那张和如春风的脸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不厚道，轩辕玉泽心下满是疑惑却不愿跟他在这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纠缠，只拱了拱手告辞。

　　这一个早晨，心情很不美好。就算荷荼去厨房给他拿了点心都好不了。
　　荷荼拿着甜甜桂花香的糕点在轩辕玉泽嘴边晃了晃，“玉泽兄~来，吃点心了~”
　　“我不饿。”
　　轩辕玉泽心里揣着心思没有胃口，荷荼却坦率地摆出一脸疑惑：“你刚才还说早晨没吃饱啊？”
　　“……”话都是自己说的，他能怎么办。

　　轩辕玉泽略显尴尬地张嘴咬住桂花糕，入口满是甜腻腻的味道。
　　荷荼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全然感觉不到他那满心纠结的心思，“玉泽兄你要多吃点，多吃伤才能好的快！”
　　轩辕玉泽略感无奈的苦笑，荷荼到底是精明还是迟钝？一时撩人心弦，一时却又坦荡干净的样子，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少年，她就是坦荡荡的在撩你啊！）

　　荷荼硬是看他吃掉了两块桂花糕才放过他，笑眯眯地问道：“吃饱了吗？”
　　轩辕玉泽本也不饿，忙点点头，提醒自己不能再露出不开心的样子。
　　荷荼这才心满意足的把剩下的桂花糕塞进自己嘴里，拍拍手道：“玉泽兄你今天该换药了，我给你换药吧！”说着便想要来扒轩辕玉泽的衣服。
　　等一下这情节转换的有点快！？
　　轩辕玉泽忙捂着自己的衣襟道：“等，等等，我自己可以——”
　　荷荼手上没停，“你伤在后肩，自己当然不可以！”
　　“我，我可以找燐川……”
　　荷荼这才停下来，露出一脸不可思议问：“男人那双粗糙又没轻没重的手，比我的手好吗？”
　　轩辕玉泽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她这个问题！这问题绝对有哪里不对！

　　他一个愣神就被退去半边上衣，荷荼恰如其分地收手去取药膏，好似当真心无杂念一般。让人也不知该庆幸还是遗憾。
　　荷荼取了盛着药膏的瓷瓶，用纤细细腻的手指剜出一块，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轻轻柔柔，微凉，还有点痒痒的。
　　是……比轩辕燐川上药好太多。
　　这个念头顿时让轩辕玉泽觉得自己很可耻。

　　他调整呼吸，他清新静气，他心无杂念。
　　在他觉得自己还能好好当个正人君子的时候，荷荼偷偷瞄着他的侧脸，促狭地问：“玉泽兄~晚上，我帮你洗澡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轩辕玉泽蓦地站起来拉紧衣襟，“荷荼！你，你是天族圣女！这么，不成体统，放浪形骸的话——”
　　荷荼眨着那双清亮无辜的眼睛，仿佛当真是坦荡无余毫无杂念，问他：“帮受伤的人洗澡，很不成体统，放浪形骸？”
　　轩辕玉泽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照顾伤员当然没有问题，可就是哪里不对！

　　“好了好了，不帮你就是了。”荷荼看起来悻悻的，嘟囔着：“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脑袋里整天都想些什么怪没正经的……”
　　轩辕玉泽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怎么就变成他没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