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金光]万壑松风》蛇蝎心肠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听闻任飘渺离去的声音，穆松风收敛了自己的所有心情。

　　当时将任飘渺捡回来，虽然有着一时冲动的成分在，但是更多的却是因为看到了那孩子身上不同于平常村民的类似于西南地界的服饰。当时童儿被下蛊，是西南方面的动作。西南地界卷进儒教内部事务之中，虽然很可能是受到了当时并不安分的长老的蛊惑，但是在他完全接掌了儒教权位之后这件事情却不可以就这样按下。

　　终归他在上位之后便不是一个仁慈之人，如此西南卷入儒教内部，也让他有了插手的余地。至于手段残忍——他都已然以雷霆手段打压了儒教内部的不安定因素，对于西南不留情面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当然，最近的麻烦其实也不仅仅是西南地界的事情。无论儒教长老和他的父亲究竟是怎样死去的，儒教对外的声明也都是暴毙。而既然是暴毙，那么身为儒教之主的他就不得不操持这些人的葬礼。

　　当然，如果从感情方面来说，他其实是并不乐意的。本就是他一手除掉的，不知进取的专权长老，但是死后却可以得享哀荣。但是事实上用理智考虑一下，反正这些长老也已经死了，儒教也不缺这些人的丧葬费。

　　而且……心中略微划过几分惆怅，儒教的二长老毕竟是他的父亲，终归是死者为大，一场丧礼而已。他的父亲生来便是含着金汤匙的，虽然被他的祖父养的不够明智，但是他却也并不该去的凄凉。他应当给他一个体面。

　　他这并非是父子情深，只不过是，于心不忍罢了。

　　“去布置一下西南地界的事情，吾在一个月之后要看到成果。”思虑片刻，穆松风对着仿佛无人的暖阁道。而这个时候，有几道影子迅速的蹿了出去，仿佛幽灵一般……

　　一个月足够完成很多事情，比如说布置完成对西南地界的部署，也比如说昭告他人，儒教长老的丧期，还有安排有关于任飘渺的事情。

　　他不希望有一个父死子继的儒教，毕竟就算他能够把那个孩子调理成为一个不错的继承人，但是谁又能够保证他的“儿子”的子孙是足以承担儒门职责的人。而且就算是他还在的时候，他的“儿子”还算是兢兢业业，但是谁又能保证他百年之后的景象？

　　儒教之主，应当是有能力的人来担任，而并不是徒有高贵的血统，而没有相应的能力的人。古往今来，有多少王朝是因为他们的继承人不肖从而颠覆，而他并不希望儒教走上这样的路。

　　对于儒教，他大致是复杂的。对于儒教，他其实并热爱，但是另一方面，他却设身处地的为了儒教设想的。这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的热爱儒教，只不过是多年以来的习惯罢了。

　　他的一生，无论是喜怒哀乐，都和儒教息息相关。他生长于此，每一分的变化都是因为儒教这个庞然大物，所以他怎么能不为儒教着想？

　　不过无论穆松风内心的想法是怎样的，日子总是要继续的。而首先需要进行的便是儒教长老的葬礼——毕竟那是儒教的老人，如果他们的身后事不能够好好处理，怕是会伤了儒教子弟的心。穆松风以为，哪怕是那些支持他的儒教学子，怕是也不希望看到他薄待那些长老的。

　　人心就是如此，虽然那些人在世的时候可能会阻碍你的脚步，但是在他们死后，这一切却都不重要了。因为人死了，活着的人就会习惯性的忘记那些死去的人的不好，而只会记住他们的好。

　　儒教长老的丧礼隆重至极。这并不是穆松风第一次主持其他人的葬礼，至于反对的势力，因为碍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在长老的丧礼之上寻衅，所以这场丧礼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曲折。

　　这是穆松风第一次把任飘渺带到人前，而这般的举动也是一个暗示——儒教之主穆松风属意任飘渺这个孩子。当年，就算是童儿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见穆松风将那孩子带在身边出席各类活动。

　　而众人虽然不知道任飘渺在穆松风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定位，但是每个人都有了几分的猜测。

　　丧礼完毕，穆松风打发了与他同来的太学主带了任飘渺回转学海无涯，而他自己却回了他自己的宅子。

　　那是他自己置办的宅子，而并非他生长的老宅。对于自己的过去，穆松风虽然称不上讳莫如深，但是却总是不太愿意提及的。至于老宅，穆松风对于老宅的观感也总是不甚好的。

　　他自己置办了宅子，接了他的夫人在此，最后却是在这个他给予了希望的宅子之中之中了结了一切。

　　他一向是知道他的夫人的心中是有人的，而那个人……

　　所以一切从一开始都是算计，而从一开始这就注定是一场悲剧。他不爱他的夫人，他的夫人也并不爱他。可悲……

　　只是那究竟是他的夫人。他来是为了取他的夫人的牌位，同时也是来遣散这所宅子之中的仆从的。

　　老宅之中除了洒扫的仆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外人。这些仆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普通的富家老爷。他和他的夫人都没有多嘴的习惯，而他也不习惯将公务带回这所宅子。更何况，他因为公务繁忙，儒教内部势力的制衡，待在学海无涯的时间比待在家中的时间要多出太多。

　　本来，他是希望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的。他本身便不是一个非常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才自己购置了宅子，希望心中能够满意几分。但是最后，却是越来越空虚了。

　　心中的洞是填不满的空虚。就算是身负千金，地位无双，但是似乎他依旧什么也抓不住。

　　他将仆人遣散，而后取了那女子的牌位，最后一把火烧去了那寄托了他青年时代所有期望的宅子——既然他什么也抓不住，那么留着一栋空荡荡的屋子又有什么用？

　　……婉儿，他的妻，最终他只能得到她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她的心。而或许，从一开始他也不曾想过要赢得她的心。穆松风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就连血或许也是冰冷的。

　　最后他把他的妻子的牌位放在了宗祠之中，放在了他的父亲的牌位旁边。而后在祠堂之中跪了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