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R]流年》夕鬼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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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体育馆到宿舍，走主路拐几个弯插过个小公园便是，说直白了，直线距离并不怎么远。只不过那必经的小公园里面处处是枝杈衡密的林荫路，藏着的多是两两三三讲悄悄话的情侣，叽叽喳喳一幅幅渴望别人知又怕被人知的样子。吴卓羲多半是不愿意往这里走的，嫌里面气氛太造作，再加上要送杨怡回宿舍，于是摒弃了近路，经常是骑着车一路飚过教学楼绕几个圈圈，然后停在女生宿舍门口，接受下路过妹子们多情目光的洗礼再绕过小公园回自己的宿舍。
　　夏末的傍晚，骑车的路上，偶尔听杨怡在背后哼几首流行歌，回想刚刚在球场上肆意挥洒的热血青春，闻着抚过面颊的微风带来的阳光晒透的味道，生活慵懒，惬意，而美好。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这些天似乎很少造访，吴卓羲闷着声推着车子，杨怡自然也只能在旁边陪着他闷着声一路走，临到别的时候杨怡扭了头， “呐，大赛没几天了，社长希望什么你最清楚不是？萱萱这次没说你什么不代表其他人不怎么想，以后心里有事多找我商量，别这么冲动咯。”看吴卓羲也没多大兴致听自己唠叨，杨怡识趣的止了话题，目光有意无意的朝身旁小公园的方向瞥了瞥，复又抿了嘴笑笑：“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总让人操心。”说着轻轻一拳打在吴卓羲胸膛上，跟他挥了挥手，便进了宿舍。
　　吴卓羲有些佝偻着背，握了握车把手，回头看了看隐于楼间的夕阳，调转了车头，却不是自己宿舍的方向，刚欲动作，却在抬眼间看到不远处小公园入口处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呵，怎么能说不熟呢，下午才交流过感情不是？见他双手插兜幽幽靠着树边，那视线似乎是在瞧着自己，也似乎不是，若有所思气定神闲。说不准是在等着幽会小情人呢，这么想着的时候，吴卓羲不由在心里给他安了个纨绔子弟的名号，心里的不满又多了几分颜色。
　　林峰这厢见吴卓羲注意到了自己，抿了嘴朝他点点头，方要站直了上前，却见吴卓羲木着脸佯装没看到，踩上车一脚蹬了出去。
　　吴卓羲前倾着身子骑得飞快，任风吹起他额前略长的发丝，夕阳斑驳，从楼间，从树梢，从教学楼玻璃窗上，最后散成暖暖的黄，铺天盖地。
　　丢了车，从包里取出篮球，吴卓羲抬眼看着破败的篮筐，因为投入了大笔资金开山辟地，有了全新设施的新校区自然而然荒废了旧的，如今处处是年久失修的气息，却不得不说，比起人声鼎沸一筐难求的隔壁，吴卓羲更喜欢眼下这个不经意间发现的宝地。
　　低了头，看夕阳把自己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轻轻舒了口气，换上赛场上的架势，几步转身，带球上篮。
　　他记得社长第一次拉他来这里打球时的神秘兮兮，他记得得到社长褒奖的时候自己的欣喜若狂，他记得挂在口头放在心里的他们的梦想，他记得为了这一切练球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说也可笑，那个时候，他们的世界，只有那么大。
　　说梦想，讲生活，谈未来，无非就这么几个。
　　可直到有一天，他的社长匆匆去了曼彻斯特。
　　篮球砸在了篮板上，朝场外弹了出去。吴卓羲以手撑着膝盖喘息着，汗顺着脸颊滴在地上，他木然的盯着随光线逐渐暗下来的操场上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俯了身子捡起球，信步朝他走来。暮日将尽，铁丝网外路灯还未点起，昏黄暗淡的光似乎不足以照亮来人，就这么模糊着看不清他神情，直到脚步停在吴卓羲面前。
　　吴卓羲轻笑着直了身子，接过球，也不去质疑来人如何找到这里，反倒是眼里燃起了跃跃欲试的火，勾起的唇角也点缀着下午未尽兴的挑衅。
　　“打一场？”
　　林峰笑意渐浓。
　　“随你喜欢。”
　　“下午那么打没劲，这次加点赌注。”
　　一手递过去毛巾让他擦汗，林峰没所谓的耸肩。
　　“你说了算。”
　　“我赢了，你别再缠着我。”
　　“……好。”
　　“如果你赢了——”
　　“如果我赢了，我们交个朋友。”
　　吴卓羲头一次正眼仔细地打量面前的人，微抿的唇角，眉眼间透着温和儒雅，相较逐渐暗下来的天光，那双褶褶如星光的眼却璀璨的过于耀眼。看他那信誓坦坦能赢的样子就不爽，吴卓羲咬着牙将球抛给林峰。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话音未落，林峰便已如脱兔，几个假动作躲过吴卓羲随之而来的防守，动作流畅不失力度，带球越步利索干净，完全不同于下午时的拘谨慎重，空中一跃球由手中掷出，划了个圆润的弧线，漂亮的投入篮筐，篮球落地瞬间，路旁街灯倏地燃起，刹时点亮寂静的夜。
　　刚站稳的林峰还未来得及朝吴卓羲报以微笑，却见吴卓羲已然拾起球，投来的目光坚定自信，“再来！”
　　月随星移，万籁俱寂。
　　空阔操场上仅留二人奔跑投篮与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你一球我一球，似乎都忘了这场比赛的时限，也似乎没人再去在意谁输谁赢，只记得月色下为进球而高呼的喜悦，与棋逢对手的盎然。
　　直到筋疲力尽，直到饥肠辘辘。
　　吴卓羲一头仰倒在水泥地上的动作着实吓了林峰一跳，待他急急跑上前时，却看到吴卓羲微抿的唇角有些懒洋洋看着漫天繁星的眼。林峰心里一舒，也跟着以手撑地坐了下来，仰头看向空中。
　　“你是来接班的？”
　　“嗯？”
　　“社长走了，所以你来接替他？”
　　林峰闻言一愣，似乎是终于找到吴卓羲一直不待见自己的原因，倏地笑出声来。
　　“我只是喜欢打篮球，想加入篮球社而已。”
　　吴卓羲有些不信的转眼看他，却见他仰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笑容温和略带宠溺。
　　“篮球社里卧虎藏龙神仙太多，我怎么管得了。”
　　说着，林峰回了头，狡偕的看向有些木木地望着自己的吴卓羲。
　　“咕——”
　　吴卓羲对上那双玩味的眼，蹭的红了脸，却见林峰笑着站了起来，去一旁取了毛巾走来，自己也忙是撑着坐起身，接了毛巾挂在脖子上。
　　“没吃东西？”林峰笑意温婉，衬着昏黄灯光，朝他伸出手。
　　吴卓羲不由抿了嘴，一掌击上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你不也一样？”
　　仿若多年老友，两人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