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回首》厉小茹

4、四 我的教主我的王

　　出现在姜世离眼前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一头蓬乱的红发，右手上带着暗红的魔纹，颤声叫道：“主上……”
　　“你……”姜世离定睛看了半晌，叫出尘封已久的名字，“厉岩？”
　　少年轻车熟路地单膝跪下，却没有惯常地垂下头，激动地仰头望着他：“主上！主上！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世离也十分震惊，忙扶他起身：“厉兄，你起来说话。”
　　少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有些魂不守舍地纠正道：“是血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容貌这气度，是主上姜世离没错！
　　姜世离对比了一下身高差，拉他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坐了：“血手，你认识我？”这个年纪的厉岩，怎么……
　　血手定了定神，起身重又跪下，简洁地汇报了一下自己的经历：“主上在消灭了湮世穹兵之后下落不明，属下认为主上必定还活着，便四处寻找。后来在蚩尤冢外，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属下吸进一个漩涡中，等我恢复意识时，就已经在这个身体中。”
　　姜世离皱眉沉思道：“你若在此，原本这个世界的厉岩呢？”
　　血手摇头道：“或许没有。我醒来时，还是个婴儿。”
　　“净天教的族人如何了？”姜世离无法理解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决定先询问自己最关系的问题。
　　血手把半魔们的选择大致讲述了一遍，又提到姜云凡留在蜀山守护封印，人界的四大世家也都平安无事，最后说了一下自己近十年寻找回原来世界的方法未果。
　　姜世离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久才轻轻闭上双眼：“如此，也罢。”族人都有一个安定的归所，之后的事情，既然自己回不去，也无法顾及了。只是苦了云凡……
　　血手安静地等他思索，直到他出声，才继续道：“魔族好武，此地的半魔亦是如此。属下在千峰岭击败原来的头目，成立净天教。本是打算趁主上……”他顿了顿，别扭地改口，“趁小教主未入折剑之前，将他接到教中照顾。只是不知主上当时如何与欧阳英相识，待属下得到消息，小教主已经拜入折剑山庄。属下多次与他接触，但他不肯离开。属下便吩咐几个半魔去折剑拜师，就近照看小教主。”
　　姜世离感慨万千：“血手，你费心了。”
　　血手正色道：“属下起誓一生追随主上，绝无虚言！只是……教主之位原本是空悬待小教主归来，如今主上也来此……净天教教主，还是非主上莫属！”
　　姜世离托住他肩膀让他起身，看着眼前的厉岩……不，血手，是自己未见过的少年模样，眉宇间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冷静：“血手。”就算是血手，在几年的时间内，以这样的年纪在千峰岭重建净天教，付出的心力岂是轻描淡写几个字可以表述。
　　“属下在。”
　　姜世离站起身，眼神穿过重重枫叶：“血手，一生已经过去，你不必再叫我主上。”
　　“主上？！”血手一惊。
　　姜世离轻轻拍拍他的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现在没有姜世离的净天教，未来也不需要魔君。你很好。过去的种种，就当是上辈子的吧。至于……姜承。”他缓缓吐出被自己舍弃的名字。
　　血手急道：“主……小教主不能留在折剑山庄！欧阳英那老东西，就算没有人魔对立，保不准将来因为其他事情而伤害小教主！”
　　这点姜世离也赞同：“我也不愿他待在折剑。”将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分开成不同的人……他摇摇头忽略掉诡异的感觉，“只是短时间恐怕无法带他离开。”曾经的自己，也是对欧阳英完全信任。直到……
　　血手表情微微纠结起来：“属下无能，没有及时……”
　　“血手。”姜世离打断他的话，“你无需自责，本应如此。”他有心询问下皇甫卓的状况，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来也是平安无事吧。且不说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仇恨，皇甫兄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失去曾经的记忆，如今不过是自己徒留思念罢了。他又想到现在八岁的皇甫卓，心里忽然一跳。——折剑的人去皇甫家，一旦与皇甫卓相见，姜承这个名字……姜世离皱起眉头，心想如果自己不再出现在皇甫卓面前的话，他会不会认为姜承是年龄后退了的自己？姜世离无声地叹了口气，索性不去再想，“血手，你现在是去哪里？”
　　“小教主跟折剑的人来开封，属下放心不下。”
　　姜世离心中升起歉意：“姜承之事，我来负责。你有你的生活，不必对他……”
　　“主上！”血手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迟疑了一下，“属下，习惯了。而且小教主与属下比较熟悉。”他也觉得这个理由牵强了一些，又补充道，“小教主对属下还算信任。”
　　“不要再叫我主上。”姜世离首先纠正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片刻又问，“你平时怎么称呼他？”
　　“属下失礼……”血手在姜世离严厉的眼神中改口，颇不习惯地改掉自称，“我，抱歉，我叫他……阿承。”
　　“阿承。”姜世离沉默地把这两个字咀嚼一番，见血手面无表情地与自己对视，也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你们果然很熟悉。”
　　“……”血手扭开头干咳一声，决然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阿承再遭遇主上类似的事。”
　　“你也叫我姜叔叔吧。”
　　“……姜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