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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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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气一如既往的燥热,连空气都被晒得沸腾起来。
      婚礼在一家华丽的酒店举行。我们到达酒店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了。乔韦川一大早起床就像蔫了的青菜,垂头丧气的,搞得我莫名其妙。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对面恰好驶过来一排灵车,庄重的黑色。乔韦川粗鲁的骂了几句又将车子退回路边。我好奇的探出头看,十几辆车全围上了黑纱。为首的灵车不仅围了黑纱,还错落的点缀了大朵大朵的白花,那些白花在太阳拙劣的照射下,发出一道道邪异的光。沉重的黑色,无疑为葬礼抹上了浓郁的‘殇’。也许被这隆重阵势给镇住了,心里邹然变得紧紧的。
      “这酒店搞什么鬼,真缺德,早知会遇到这么丧气的事情就早点过来了。”乔韦川抱怨着迅速进了酒店,不敢抬起头往灵车那边看一眼。其实酒店分作两幢楼,丧礼和婚礼并不在同一幢楼举行。但这样的场景确实让人觉得心有余悸,满是不吉利的迷信。
      这时,很多参加丧礼的人都从车上下来了,都穿着白色的印度长衫,个个面无表情,急急忙忙的往灵车赶去。看排场就知道,这是有钱人家的丧礼。为首的灵车车门打开了,一个印度少妇坐在轮椅上被人抬了出来,她胸前抱着一个骨灰盒,盒子的正面镶了一排祖母绿,透着阴绿的光。那少妇丰腴的身段,竟有几分似曾相识,她目光呆滞的看着苍白的地面,大大的眼眶松弛的下陷,显得疲惫不已。不知道那骨灰盒里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她的表情木然得叫人害怕。
      乔韦川从酒店折出来,不耐烦的骂道:“见鬼了,你还愣在这里干嘛?”
      “不好意思……”
      “算了,赶紧的,再晚就结束了!”见他心急火燎的样子,便猜到那结婚的一定是他很在意的人。
      果不其然,见到新娘,他立马变得局促起来,尴尬的冲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没事儿,我还真怕你不来了呢!”新娘是中国北方的女孩,她莞尔一笑。高挑的身材搭上纯洁的婚纱,尽显高贵的气质,她右眼眼角有一颗黑痣,幸好偏上了一点,否则就变成泪痣了,那样不好。她看着我问,“这位是?”
      乔韦川虚伪的笑着不紧不慢的说:“我一个表妹,从小就爱粘着我,这回非要从中国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找我,真是的……”
      我这才明白,他好心叫我来并不是要帮我找人,只是为了在旧情人面前扳回面子而已。我无奈的看了看他,然后伸手对新娘说:“你好,我叫孟言,恭喜你!”
      她矜持的握着我的手说:“谢谢,我叫方晴。”
      见新郎走过来,她客气的笑着说:“你们慢慢玩,我去招呼一下其他的客人。”说完,提起裙摆一摇一晃的走了。
      我问乔韦川:“她该不会是?”
      他没吭声,仰头灌进一杯香槟。
      这种情节电视上可见得多了,我告诉他:“前不久有首印度歌在中国特别火,叫‘女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他用“懒得理你”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转身朝外头走了。
      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往人群里寻找了一遍,没有陈子木,便也离开了礼堂。
      酒店的天台上刮着大风,乔韦川懒散的坐在一角靠着护栏抽闷烟。我走过去趴在护栏上,眺望远方的屋顶。这样的情境总是容易叫人感觉寂寥,忽然感觉到了大家伙常说的‘背井离乡’……
      他平静的说:“你走开,让我静一静。”
      我坐到他的旁边,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比我好多了,至少那个人,你想见的时候总是能见得到的,不像我……”
      “神经病!”他骂完又猛吸了一口烟。
      我接着说:“还记得刚刚那个丧礼吗?喜事丧事全让咱们给遇上了,幸和不幸原来距离那么近!”
      他看着地面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骂了句:“神经病!”
      我自顾着说:“好几年前,我和他也这样坐在医院的天台上,说一些叫人懊丧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昨天一样。”
      他弹了弹烟蒂说:“给我讲讲你跟他的事吧!”
      “你不像会对别人的事感兴趣啊!”
      “说吧,权当消磨时间!”他说着,又弹了弹烟蒂。
      说实话,我并不愿意把有关陈子木的事情说给眼前这个光有一副好皮囊,自大又臭屁的男人,可结果我说了。那些事情,说出来,会让它变得有沉甸甸的真实感。在虚无的挂念了陈子木许久之后,我恰巧很需要这样的真实感。

      7
      就从初一说起吧。我们住在石榴镇,学校在离家不到十五分钟的地方……
      那时候老掌柜还是小掌柜,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
      阳光慵懒的照着整个朴实的小镇,老掌柜蹲在自家杂货铺门口打瞌睡,忽然觉前面有个黑影晃来晃去,莽然抬头一看,原来是小孩林小月。他低下又继续瞌睡,没问林小月有什么事。
      “孟叔,孟言在么?我找她有事。”林小月问得很小心。
      “楼上写字呢,你自己上去吧!”老掌柜说着并没有抬头。
      林小月兴奋地上楼,把楼梯踩得“嘣嘣嘣”响。我当时正在装模作样的写作业,心里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跟着林小月跑出去玩了。
      “孟言,你还真用心,竟乖乖在家写作业呢!”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天天就知道玩啊?”我说得很大声,是故意说给下面的老掌柜听的。
      林小月并不在意我对她的出卖,而是凑到我耳边说:“你爸睡着了,不用装的。”
      “真的?”
      我也开始兴奋起来,不等把桌上的书收拾好就拖着林小月下楼。悄悄的走到杂货店的门后,见老掌柜似乎睡得很沉了,便拉着林小月不要命的往河边冲。我们约好了的,今天下午一起到河边捞小鱼。镇上的通济河,每当下过大雨之后,河水便会上涨,从山上鱼塘里会有一些鱼苗随着河水一起淌下来,村里所有的小孩都喜欢拿着竹筐到哪里捞鱼。
      不过“所有的小孩”里并不包括陈子木,他向来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玩。用刘素清的话说就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将来要像你的父亲一样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们都不知道自己那里和陈子木不同,他不过比我们不爱说话,穿衣服比我们干净罢了。因为怕被刘素清骂,很多小孩都不再找陈子木玩了,小小的陈子木便比别人更早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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