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雨》李梧娴

23、楔子·最初

　　武定元年，时值新皇登基，功臣得势，京城上下似有繁华之象。

　　那一年春末，正是权臣景翼天长子十六岁生辰，恰逢其始升中书令，爱子才情高显，因此生辰办的是热闹非凡，宾客如流，竟许宾客携眷参加。

　　虽说前堂戏台子高建，咿咿呀呀唱得好不欢喜，后院却是一派静谧，晚春的几种花色竞相争艳，亦有蜂蝶穿飞其中。

　　不知是哪家女眷走失了道，此刻正绞着帕子左顾右盼，却寻不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仆子，清澈的眼睛就要溢满了水汽。像是下了决心再走一遍，少女脚步匆匆又在回廊里转了起来。

　　又转过一个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树开得正艳的桃花。毕竟是十三岁贪玩的年纪，少女眼睛一亮，便将寻路之事抛诸脑后，提起裙子就朝桃树奔去。待至树下，少女蹦跳着绕了一圈，踮起脚尖就想摘一朵桃花，春风似解人意，竟将一朵桃花吹落，送到了少女手中。看到事情如此正巧，少女笑意更浓，托起桃花又转了几圈，此刻正要闻闻桃花香，身后冷不丁竟响起了人声。

　　“你是谁？”

　　少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面前正站着一位佩剑少年。感觉好像被捉到干了坏事，少女将手背到身后，虽窘却强自镇定道：“你又是谁？”

　　少年似乎没有想到她竟会反问自己，愣了一下道：“我每天这个时辰都到这里练剑，怎么没看见过你。”

　　少女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凑上去拉了他的袖子道：“我是来吃酒席的，但是迷了路，你带我回去看戏好不好？”

　　少年好像有些不情愿，撇了撇嘴道：“那有什么好看的。”想了想，挺直了身子骄傲地又道：“不如我给你舞剑看？”

　　于是少女又把回去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拍了拍手欢快地道：“好啊好啊，你会舞剑，武松打虎会不会？”

　　少年嘴角一抽：“武松使的是棒子，我使的是剑，不同的气质，懂不懂？”

　　看到少女开始犹豫，他赶紧捏了个剑诀舞了起来。虽说因年岁的缘故少了些气力，但这并不影响翩翩的身姿，最后他以一个单脚而立，身子前倾，指剑迎敌的姿态收势，满意地看向少女，如此也该能给你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了吧，就像你刚刚给我留下的那般。

　　哪知少女歪着头思忖了一番，然后嘻嘻地笑了起来：“你这不是螳螂么，你在捕蝉，可黄雀正在后头呢。”

　　少年瞬时涨红了脸，却找不出话来反驳，收起剑讪讪道：“是嘛。”

　　少女见状，正想上前宽慰几句，却看到远远跑来一位嬷嬷，于是赶紧招手：“奶妈！奶妈！我在这里！”

　　那位嬷嬷跑到跟前，焦急道：“小祖宗哟，可算找着你了，这宴席都快散了，赶紧回去。”说完牵起少女就走。

　　后者赶紧说了声再见，就跟着嬷嬷走向了回廊。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地喊道：“喂！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年方几何，家世背景，不然如何去找？

　　少女闻声转头，一字字回道：“尹-静-水！”

　　恰在此时，十几冲礼炮呼啸着飞上了天，“砰砰”地炸开了花。她不知道，她的名字因着这喜庆的声音，并没能传到对面的人耳中。

　　静水刚想反问少年的名字，奶妈便扯了她的手，低声斥道：“女子闺名，怎能随便告予男子！”

　　于是徒留少年落寞地站在桃树下，望着少女的背影在明灭的火光下转过了弯。

　　又站了一会，有仆子找了过来，垂首向少年道：“二少爷，宴席快散了，老爷让您跟着大少爷一起送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