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海》仰迦

20、两人吵架了

　　转眼又是一周，第二天就是周三。
　　半夜，竹子突然醒来。梦境里，自己本是好好地走在平坦的马路上，下一刻却突然踩空，于是就惊醒了。竹子眨了眨眼，眼神才渐渐有了些焦距。身边子绪睡得安稳，侧身躺着，正搂着自己。竹子心下一阵叹息，面对最近的状况，她不禁有些烦躁。
　　几天前，她和子绪之间有了争吵。
　　起因早已模糊，只记得当时的自己觉得对方太过无理取闹，两人争辩了几句，接着就自然而然地陷入了冷战状态。独处时，无人开口。晚饭各吃各的，碗筷也是各洗各的。竹子试图和子绪搭话，可对方似乎仍在愤怒之中，对自己的示好靠近熟视无睹。
　　竹子伸手抚摸子绪的眉眼，似乎可以看到对方对自己浅笑嫣然的模样。
　　感受到腰上的温度和质量，竹子想，这大概就是长期生活而养成的习惯吧。即便白天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的，可夜晚却仍是习惯性地搂着自己。竹子又想，明天子绪聚餐结束后，就去接她吧，到时候再买上一束花，子绪一定会开心的。这么想着，竹子把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考试结束，学生们断断续续地上交自己的作品。
　　竹子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堆放，对于纸张的齐整，她是有些强迫症的。
　　走在学校的路上，看到树影间交错的日光，天朗气清，竹子心情有些微转晴。今天也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吧。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过多久，耳边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竹老师，你的眼睛已经没事了吧？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要不要去医院复查一下？”
　　不用转头就知道那是谁。竹子回道：“已经没事了。”
　　苏晓放心般地拍了拍胸口，连连说了好几遍，“那就好，那就好。”她又问道，“竹老师，那我考试的这幅画怎么样？”
　　竹子看了眼左手拎着的袋子，仍是那样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我还没看。”
　　苏晓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哦，没关系。老师你慢慢看。”
　　竹子应了一声，两人便不再说话。走了一段路，见苏晓还兴致勃勃地跟在自己身边，竹子不由开口提醒道：“回去好好看书。”
　　“嗯？”苏晓困惑地看着竹子，不知对方怎么就蹦出这么一句话，又想起不久前她苦口婆心劝自己去图书馆自习的话，便又了然了。“今天我生日，我现在要出校门口做公交去附近的广场和朋友会合聚餐呢。”
　　竹子歪头看了苏晓一眼，看对方蹦蹦跳跳地走着路，一脸欢呼雀跃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个浅笑，说道：“生日快乐。”
　　苏晓闻言睁大了眼，随即又不好意思地傻笑几声，“谢谢老师。”
　　竹子点点头也就不再开口。
　　没想到两人却是一路走到了公交站。
　　“老师，你今天坐公交回家呀？”
　　“嗯。”竹子看了眼时间，想想时间还是挺充裕的，便找了个有阴影的地方，边躲着阳光边等着公交。
　　“老师你做几路车啊？”
　　“804。”
　　“那我们是同一辆车啊!”苏晓的语气难掩雀跃之情，脑子里不由蹦出“天作之合”这个成语。
　　看着苏晓一脸“我占了大便宜”的表情，竹子有些无奈。这孩子难道对自己还不死心拒绝的话，是不会再重复多次了。她以为自己摆出的态度和姿态已多次明确表明自己的拒绝。她可以端正自己的仪态，却无权去要求别人对自己不再示好。
　　正想着，公交车却来了，正好停在两人几步远之处。看着从左右两边突然涌过来的人，苏晓想也没想，直接拽住竹子就往车上挤，“老师，你要跟紧我。别被挤下去了。”
　　看看四周的人，竹子也不好挣脱开苏晓的手。前面苏晓在拉，后面又有别人在推，竹子也就随着人流上了公交。甚至在苏晓的积极努力下，俩人还有了座位坐。
　　俩人的座位刚好是靠近后门的第一排。
　　还没坐下，公交就发动了。竹子身子往前一冲，一头撞在左手边的柱子上。狼狈地坐稳，竹子赶紧看了眼手中的袋子，不由庆幸，还好学生们的画都没有被留下什么折痕。另一边，苏晓急急地凑了过来，“老师你没事吧没撞疼吧？我看看，有没有红了一块？”说着，脸已经凑到竹子眼前，还没等竹子说什么，她的手指已经在竹子额头按来按去了，“老师，这里疼吗？这里呢？那这里呢？”末了，她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怎么都没有撞出什么红色的印迹之类的，都不知道撞到哪里了。”
　　反应过来后，竹子赶紧把苏晓的手扒拉到一边，“我没事。不怎么疼。”
　　“可是看你刚才撞过去的幅度感觉很疼啊。”苏晓还是有点不放心，甚至拿出手机准备发短信给同学让她帮忙去买点红花油了。
　　看苏晓急吼吼的样子，竹子赶忙伸手盖住她的手机屏幕，“我没事。用手揉一揉就行了。”
　　苏晓转头狐疑地看了竹子一眼，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收了回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根本不知道老师会在哪一站下去，就算拜托同学买了，老师也不一定等得到那一站。自己这是关心则乱，给急糊涂了。她想伸手去给老师揉揉，却又想起老师拒绝过自己，对她而言，自己的身份定位，撑死就是个路上相逢会点头的朋友罢了，于是，她又将自己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那老师你可得好好揉揉，可别肿成一个大包，变成大头娃娃就不好看了。”
　　大头娃娃……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竹子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里不由一笑，这孩子，这词语，用得也太“栩栩如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