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与君倾城》傅澜珊

67、48章

　　“你何时回般若镇？”许之双问。
　　“怎么？你想一同去吗？”傅君幻反问道。
　　“你不爱出门，性喜安静。在般若镇呆了那么久，非但不厌烦反而还想去，这，着实教我不解。”许之双坦言道。
　　“不解？有何不解。你不是已经为自己寻了一个合理的答案了吗？”傅君幻说。
　　“我寻他寻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许之双落寞的说：“般若镇的居民我问过无数次，皆未果。我不知那儿还有什么吸引你的，一个般若寺吗？”
　　傅君幻轻言：“如你所言，我喜安静。那儿的民风很好，教人觉得轻松惬意。你当知道，我喜欢这种感觉。”
　　傅君幻的这番话倒是实话，般若镇虽只是个小镇，但民风淳朴，人人安居乐业。不似皇城，虽比小镇繁华热闹，但却教人拘谨。
　　许之双又问：“你几时回去？”
　　傅君幻说：“你希望我说元宵节之前对吗？你我皆知，元宵那日是阡陌的生辰，若我说元宵节之前，你必欣慰，觉得看到了一丝曙光，因为你一直怀疑我呆在那儿的原因。你认为阡陌在那儿，却因寻他不着，不敢肯定。又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寻到他的机会，所以你在四处游走的同时也不忘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许之双自嘲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傅君幻轻描淡写道：“这很难猜吗？初冬时时刻刻跟随着我，般若寺里，我滞留了多久她便陪了我多久。以此来向你表达她的忠心。”
　　只是许之双不知此“初冬”非彼“初冬”,收到的消息自然也不属实，即便她有所怀疑。但她也曾在般若镇呆过一段时日，其间并未寻到许阡陌的人，而且，许之双本人也认定她有足够的筹码可以掌控初冬。
　　“之双，你何苦为难了自己。”
　　傅君幻自暖炉内扒出红薯，有些烫，遂将红薯放在一边，没有即刻吃。
　　许之双苦笑，反问道：“你何不放手？”只要傅君幻放手，她就有希望。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她知道。
　　傅君幻静默不语，她无意去伤害一个走不出执念的人。倒是许之双本人给了自己答案：“即便你会放手，阡陌也是不会允许的。更何况，你虽无欲无求，但若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轻言放弃。”顿了顿又说：“这点你跟阡陌倒是极像，他也是无欲无求的，却只认定了你。”
　　许之双又问：“君幻，你讨厌我吗？”
　　傅君幻说：“若我说不呢？你相信吗”
　　静默半响，许之双涩然道：“我信。因为你不讨厌我与阡陌不恨我是一样的，我之于你们来说是无关痛痒的。”
　　许久，傅君幻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挤不进的世界何必硬挤，为难了别人，也作贱了自己’。”
　　“哪儿听来的？”许之双忍不住问道。
　　傅君幻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夕晚说的。”又解释：“般若镇大哥的好友凌辰，他的妹妹，你该听过的。”
　　“呵呵，夕晚说话虽有些不太明白，但若仔细品味一下其中的意思倒也挺有趣味的。”傅君幻微笑道。
　　用果盘的水果刀将红薯一分为二，一半递给许之双。
　　许之双吃了一口，“很甜。”
　　傅君幻披上披风，拿起另一半红薯，说：“这窗户就先开着吧，我会嘱咐初秋记得关上的，你好好休息。”
　　傅君幻打开房门，顿觉一阵凉意袭人。身后传来许之双的声音：“君幻，如若一个人因旁人而痛苦，你道她会如何？”不等傅君幻开口，许之双径自道：“她会教旁人与她一起痛苦。”
　　傅君幻淡笑道：“你可以这般想。只是我认为能教一个人痛苦的只有她自己，因为是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出了许之双的房间，傅君幻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悠闲的吃着红薯。
　　“真是会享受啊。”
　　“大哥。” 傅君幻摇了摇手里的红薯，笑问：“大哥要不要也享受一下。”
　　傅闻君笑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大哥可不想被人取笑。”
　　傅君幻说：“取笑？谁敢取笑我？敢取笑我的人小心我……”
　　“怎样？”傅闻君有趣道。
　　晃了晃白嫩的小拳头，傅君幻哼道：“小心本姑娘拳头伺候。”
　　傅闻君大笑。
　　杨烟自傅闻君身后走出，一脸的兴味，“君幻，若是阡陌取笑你呢？”
　　傅君幻面上一红，张口结舌。
　　傅闻君笑道：“就怕阡陌没这个胆。”
　　“君幻……”
　　“君……”
　　杨烟失笑：“知道你贪睡，房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先小憩片刻，晚饭时再叫你。”
　　“谢谢伯母。”傅君幻甜甜道。“大哥就交给君幻吧。”
　　杨烟无视傅闻君求救的眼神，窃笑着离去。
　　“大哥，做柱子好玩吗？”傅君幻甜甜道。
　　“……”
　　“大哥，做哑巴有趣吗？”傅君幻再次甜甜的问。
　　“……”
　　“大哥，还会捉弄妹子吗？”傅君幻警告道：“更不许再捉弄他。”
　　傅闻君内心啼笑皆非。
　　傅君幻解了兄长的穴道，一蹦三步远。
　　傅闻君失笑。
　　“之双怎样？”
　　傅君幻无奈道：“她心中有郁结，因此才会加重了病情。”
　　“不说她了，你去休息，晚饭后我们回去。”傅闻君嘱咐道。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早，晚饭的时间也比以往要提前。早早用了晚饭，傅闻君兄妹与柯云乘着马车回了傅府。
　　除夕后的第十天，在傅铭的应允下，傅君幻再一次回到了般若镇，她心之所系的地方。
　　其间，柯云曾找过傅闻君。
　　傅闻君反问道：“君幻才是您的女儿，您不觉得您太过偏疼许之双了吗？”又说：“母亲，儿子总觉得奇怪。”
　　柯云示意他说下去。
　　傅闻君想了想说：“我、君幻、之双与阡陌，我们这四个做子女的。儿子总觉得有不妥之处，但又说不出这不妥究竟是为何。”敏锐的傅闻君察觉到柯云面上一闪而逝的表情，他沉吟片刻，问：“母亲，您可是有事瞒着儿子？”
　　柯云力持镇定道：“没有的事。君幻还在等你，你先去吧。”
　　入了般若镇，傅君幻突然撩开马车后的布帘，头也不回对车里的兄长说：“大哥先行一步吧，不必等我了。”轻盈的身姿，飘然而下。
　　似是知晓马车里的一切，傅君幻淡淡道：“初冬不用跟着了。”
　　照旧是普普通通的馄饨摊，现下早已过了晌午，摊前除了摊主就是她与另外两名食客。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傅君幻道了声谢。
　　一个衣着上好的美丽女子，一看便知必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却在这种小吃摊上吃一碗普普通通的馄饨，惹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因冬日天寒，摊主用帆布遮住摊位，只留一个入口。
　　傅君幻侧对着外面，神情恬淡，似是没看到路人的侧目，又似没听到另外两名食客的交耳。
　　许是因天寒的缘故，一碗馄饨竟教她吃了个精光。
　　“……小姐。”摊主的妻子上前。
　　傅君幻微笑道：“你只是个平常妇人，哪儿来的主子，好生过日子吧。”
　　冬日的夜晚来的早，天边日头西斜，没有了和煦暖阳的照耀，教人觉得有些冷意。傅君幻裹了裹披风，漫步走着。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除夕后的另一大节日，元宵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人人脸上洋溢着节庆的喜悦。
　　傅君幻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清丽的面容，一身雪白。披风是白的，披风下的冬衣也是白的，裙摆遮住的冬靴在行走间若隐若现，细看之下也是白的，朵朵梅花点缀其上。
　　整个人不急不躁，漫步走着，教人觉得没来由的沉静。
　　空中渐渐飘起细雪，犹如棉絮般柔顺的落在行人的肩上。
　　雪不大，傅君幻未撑伞，就这么走着。经过街上的玉器店，她走进去，约莫两刻钟才出来。仍是恬静的面容，恬淡的神情。
　　雪势渐渐转大，雪花漫天飞舞，空中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还夹杂着盐粒大小的雪粒，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的撑起了伞。
　　傅君幻瞧见前方不远处的摊位上摆着几把伞。方才明明没有的，她想。
　　她走过去，摊主热络的招呼着：“姑娘，买把伞吧，不贵的……”摊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的话。
　　傅君幻受不住摊主的热情，遂开口问：“适才明明没有看到卖伞的啊。”
　　摊主憨厚的笑道：“我家就在几步远外，刚刚瞧见下雪就出来摆上了，这样既方便别人也实惠了自己。”
　　摊主身后站着一名稚儿，小脸被风吹的红彤彤的，还挂着两管鼻涕，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傅君幻。
　　摊主说：“这娃儿是我儿子，我家娘子在煮饭，娃儿没人照看，又闹着要跟我出来看雪，就带他出来了。”
　　傅君幻微微一笑，付了钱离去。
　　走了几步碰到一个卖糖葫芦老人，那人正准备离去。
　　酸酸的，光用想的就觉口中口水泛滥。
　　傅君幻脱口将老人叫住。
　　傅君幻买下一串，想了想又取下一串，朝伞摊后的稚儿招了招手。那稚儿犹疑了下，倒是摊主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过去。
　　傅君幻将一串糖葫芦给了那名稚儿，另一串她自己吃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地上铺了一层白。
　　傅君幻缓步走着，一步一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