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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恋人忧 ...

  •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向哪里,胡蝶只是木然地跟随,脑海里仿佛是空白一片,又似乎是纷乱烦杂。
      沉默,两个人影在渐浓的暮色中一前一后地缓缓而行,仿佛只是在散步,却又分明无比沉重。
      终于,阿牛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转身,怔忪恍惚间,胡蝶险些撞入他怀中。
      她慌乱地稳住身形,双眸却始终低垂,无措地怅望着自己纠缠交握的一双玉手。
      许久,阿牛终于伸过手去缓缓抬起她精巧的下颌——那慌乱的眼眸里满是羞辱和绝望,贝齿深深嵌入柔润的唇中,一丝鲜血已悄然滑落,刚刚些微圆润起来的身躯瑟瑟如秋花般楚楚哀怜。
      轻轻叹息了一声,阿牛不自觉地将带血的芳唇拯救出来,无比怜惜地抚着她惨白的娇容,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
      胡蝶轻颤地仰起脸,艰难地一笑道:“我还有权利哭么?”
      深深叹息一声,阿牛晦涩地道:“对不起,我不该又擅自替你做主,也许……”他痛苦地阖起眼帘道:“如果……你想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胡蝶如遭重锥般踉跄地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上一棵小树才勉强站稳,胸口剧烈起伏着,眸中似怨似怒似屈辱,颤声道:“我的过去从不曾瞒过你,你……你也早知我并非完璧……”她忽然撇过脸去凄绝一笑,道:“罢了,自己种下的恶果,再苦再涩也只有自己咽,事已至此,就请你赐休书一封,我……我无话可说。”
      肝肠俱裂,阿牛陡然上前紧紧拥住那个在晚风中绝望颤抖的纤柔身躯,仿佛要将她与自己融合到一处。
      “别说这种话,你想要我心痛而死么?”他彻骨悲绝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喃道:“除非死,否则,什么也不能让我离开你。”
      他怎么能够告诉她,当自己看见她依在那人的怀抱中,如此自然如此熟稔的模样,那一瞬间,心中已然天塌地陷,他是拼尽了全力才没有落荒而逃——因为他知道,如果那一刻他离去,就真的永远、永远没有机会再站到她的身边。
      所以,他只有上前,隐忍着心头的伤痛、惊惶、无助、不甘……
      要怎样才能留住你,小蝶?
      每走一步心中就悄悄地自问一遍。
      没有把握。
      当他看着她惊慌地掠至自己身前的时候,竟然险些不能抑制紧紧拥住她的冲动:之前她动容地望向那人的一幕,让他觉得仿佛黄粱初醒的痛彻肺腑,那种不可捕捉的惶恐重重地击溃了他所有的自信。
      当他握住她柔腻冰冷的小手,那寒意冻伤了他心头一直以来的炽热。
      薛醇的话没有错,她确实是他的,从身至心,从初始到如今,永远无法自她身上抹去他曾经的痕迹,而自己,却惟有隐忍,惟有用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话来回应——不错,薛醇的确只是“曾经”,却是任何人无法抹杀和替代的曾经。
      背后传来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锤落在他心口最痛最弱的伤口上,血肉横飞,却只有艰难地一步步逃离。
      “你不觉得那个蝴蝶胎记很动人么?”
      如同地狱恶魔般的声音,提醒着他长久以来所努力忽略的一切。
      千万芒刺已将心蹂躏得血肉模糊,可是他却必须回身面对——怎样的摧残折辱他都可以忍耐,却惟独不能、也不愿容忍任何人对她的一丝亵渎。
      可是,他又能如何?
      生与死,成与败,两个男人之间尊严的斗争,最终的牺牲品一定是她那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所以,他只有强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怒火,没有选择地选择让步。
      她与薛醇的那段往昔:青藤别院的促膝手谈、玉阁锦帐的抵死缠绵……他都曾亲身见证,不容忽略、不容否认,只能隐忍、只能放下。
      她的温婉,她的妩媚,甚至,她心口的那只暧昧粉蝶,他都不能独占。
      只是迟一步,却亦似迟了千百步。
      心头伤已愈裂愈深,阿牛只有用力地抱紧怀中的人,仿佛要将胡蝶深深填入那巨如鸿谷的创口。
      呼吸已不能自如,胡蝶浑身的骨节已被深重的紧拥箍得生疼,然而,惟有这样的痛才能让她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也惟有这样的牢牢禁锢,才能使那颗惶惧的心渐渐稳定下来。
      身体上的疼痛慢慢掩没了心灵的痛楚,仿佛才一点一点恢复了意识和知觉,胡蝶瑟缩地环上阿牛的腰,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聆听着他深重痛苦的呼吸,轻轻地道:“不要丢弃我,好不好?我已经一无所有,我爹、我娘,还有……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能……”微弱的哀求足以令人肝肠寸断,泪水终于冲破了她眸中的茫然涔涔而下——无声的凝噎最是伤心动情。
      “小蝶,我不会先放手,除非……是你要离开。”阿牛的下颌在她的发鬓上轻蹭,声音已是微有沙哑。
      一字一句都敲击成内心的伤痛。
      “我不会,我不会……”胡蝶哽咽地一遍遍重复着:“我不会,不会的……”纤弱的双臂竭尽全力地收紧,仿佛要熔入他的身体里去疗那一道道深深的伤。
      终于,哽咽的呢喃被突如其来的热吻吞没。
      不似往日的温存与小心,却是伤心痛绝的狂乱和掠夺,阿牛紧紧地将她轻颤的娇躯包裹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去她身上一切曾经的痕迹……
      爱,终归还是自私的,终归还是渴望全部地占有么?
      是不是,爱情的世界里永远没有洒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理智终于渐渐驱散了狂乱的思绪。
      阿牛心疼地松开怀里的人儿,细碎地吻舐她的泪水。
      胡蝶双眸微阖,静静地感受着这令人安稳的温存,忽然幽幽地道:“其实,你不必担心。”她张开双眼平静地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和他注定是不能走到底的人。”
      深深埋首入柔顺的秀发中,任乌丝缕缕摩挲着脸颊,阿牛声音闷窒地道:“对不起。”
      在已是幽暗的月光中凉凉一笑,胡蝶缓缓地攀上他的肩,目光微微有些游离,声音飘忽而悠远:“薛醇的身世我从来没有仔细问过,他也不曾刻意地说。只是,从未感觉他是个简单的人。以前,我们不接的买卖一定是大风堂接;他背着我杀了那些无辜的人,却偏偏又要留下代表着血蝴蝶的剑伤;被武林同道的追杀是自他而起,在逃亡中他却莫名地受伤中毒;清凉山那一役,他选的会合地点明明是一条绝路;数月之后本可以悄悄前来找我,却偏偏要在对面山头放血蝴蝶风筝,以至于朝廷的人闻风而至;之后没多久,大风堂也来袭扰,还烧了我们的屋子。”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荆江渡船倾覆之前,他的身影出现在码头,船毁之后,救我的人又恰巧是他,甚至,还打捞到一具跟你如此相似的尸身,更巧的是,尸体的手上竟然握着你给我的木簪。”胡蝶的眸中忽然闪烁着幽寒的光:“最奇怪的是他带着爹爹在那树林中与我相见,而我的直觉中竟然感到爹爹似是对他颇为顾忌……”
      骤然自青丝的馨香中抬首,阿牛的目光中带着惊诧:“你是说他带着你爹来见你?”
      胡蝶迷惑地点了点头,忽然有些黯然地道:“没想到这十年爹爹老了那么多,一点也不像是刚过不惑之年的人,倒好似花甲老人一般……”
      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阿牛的眸中满是复杂的忧思,急切地打断她的话道:“令尊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稍一犹豫,胡蝶终于还是低声说道:“劝我回到他身边。”
      阿牛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他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却令胡蝶疑惑不已。
      “没什么。”安慰地一笑,阿牛沉吟道:“其实,在你没有认识薛醇之前,他就一直是大风堂的少主,他不告诉你也许确有不得已的理由……”犹豫了一下,他终于还是认真地道:“荆江覆船之事他虽在现场,但却不是他所为。”
      “不是他还是谁?”
      阿牛沉吟片刻道:“是蔷薇公子。”
      “他?”胡蝶略显意外。
      “具体的情形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和你在船中,银九离船尾不远,他说,是蔷薇公子纵的火,而薛醇与他竟然大打出手,虽然还没用上兵刃,但掌力却已震断了桅杆,所以船才会沉没,好在银九及时救下了袁捕头。”
      “那尸首呢?我头上的木簪怎会出现在那尸体的手上,难道不是他故意所为?”
      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牛低声道:“也许他只是希望你能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反而露出那么大的一个破绽。”
      胡蝶陡然抬眸,目光烁烁地望进他的眼底道:“你何必处处为他辩解,让我恨他岂非更好么?”
      复杂地一笑,阿牛无限恳切地道:“我只是想公平地面对他,无论你选择谁,我都不希望自己是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你……”将目光幽幽移向一旁,他几不可闻地低语道:“况且,也许真有那么一天,你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如果一定要离开她,只有那人是他唯一可以放心托付的,竟然也只有那个人,所以,他不想她在那个时候才因恍然冰释这些误会而恨自己。
      小蝶,我有多自私,即使离开,也不想你怨恨我半分。
      “我和他永远回不去了。”胡蝶的眸忽然变得寒冷彻骨:“其实,真正让我对他起疑的,却是他将爹的手记还给我之时。”
      阿牛淡然一笑,将她稍稍拥近一些——虽是早春时节,夜风却仍是彻骨的。
      在温暖的庇护下,胡蝶略略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接着道:“如果火烧玉阁之人是为手记而去,那么何不将手记整本带走而只撕去最后两页?如果他要的仅是最后两页,那何不将手记放回原处而要费心地纵火毁去玉阁?唯一的解释是,他根本就在骗我,他回到玉阁是为了那本手记,而最后两页也是他撕去的,因为他不想让我看见那两页。”
      无意识地轻捻着她散落在外的几缕发丝,阿牛忽然轻轻地接口道:“因为,那最后两页画的是兵符藏匿的地图。”
      胡蝶仰起脸,满是难以置信的愕然道:“你知道?!”
      “我早就看过无数遍了,你又没刻意隐藏。”阿牛笑道。
      胡蝶微有狐疑地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兵符的去向,那为什么……”她的语声却渐渐弱不可闻。
      静静一笑,阿牛满是眷恋的眸色凝注着她,柔声道:“如果交了任务,岂非就要离开你了?”他声音有些黯哑地道:“我舍不得。”
      所以才甘冒欺君之罪压下所有的这些,甚至……更多。
      “可是……”胡蝶抑住心头的震撼问道:“景王怎么会知道兵符的事?”
      阿牛微微拧起眉,沉吟道:“这也是我一直百思不通的事,整件事情中,景王倒好象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连太子都是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
      倏然而惊,胡蝶脱口道:“我娘说的?”
      阿牛摇摇头道:“不像,若是令堂愿意透露,只怕也不会拖了十几年才翻出这样的事情来。”
      思忖半晌,胡蝶忽然沉声道:“也许,还有比景王更早知道的人。”
      明晰她的意有所指,却不愿她再次陷入那样的悲绝和失落中,阿牛小心地捧起娇俏的容颜,柔声道:“小蝶,其实你……”
      隐隐传来的马蹄和车轮声打断了话语,他忽然笑道:“看来银九已经准备今夜就启程了。”
      车声辘辘,只一刻,就稳稳停在他们身前。
      落腮胡子的彪形车夫爽朗地大笑道:“那个天天嚷着要看海的丫头,别只顾着腻腻歪歪的,还不上车?”
      提到海,胡蝶不由舒展了娇颜,盈盈巧笑地凝睇着身边的阿牛。
      “好了,好了,快上车,要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的上车放下帘子随你们。”银九毫不客气的揶揄羞红了俏丽的容颜,胡蝶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双颊飞火地一头钻进车中。
      阿牛却是跟在她身后递过一个无比感激的微笑。

      接下去的六天里,阿牛和银九轮替驾车昼夜不息地赶路。
      银九体贴地安排阿牛白天驾车,而自己则负责赶夜路。
      春光夭矫,胡蝶依偎在阿牛的身侧看繁花渐盛。
      春夜蒙蒙,胡蝶缱绻在阿牛的怀中听车轮滚滚。
      每个人都刻意地回避之前的种种,默契地只是偶尔说些令人愉悦的玩笑。
      在这难得的宁静与祥和中,海的气息愈渐浓厚,而胡蝶也随之渐渐雀跃起来。
      这一天的傍晚,阿牛将车停靠在一个不小的镇子上。
      “这里是临海最近的城镇,今晚好好休息一宿,明日快马加鞭就能到海边了。”他宠溺地凝睇着不满地嘟起的小嘴,耐心地解释着。
      胡蝶的眸中已是不能自抑地漾起明光——不知为什么,和阿牛在一起越久,她就越变得如孩子般任性和纯粹,而和与薛醇相处时的优雅淡定判若两人。
      “那就不能连夜赶路么?说不定还能看到海上日出。”胡蝶声音弱弱地建议着。
      小心地扶她下了马车,阿牛瞟了一眼低垂的车帘低声道:“连续奔波那么久,也该让他好好休息一夜。”
      提及旁人,胡蝶又恢复了原本的柔婉懂事,不忍地瞥了一眼马车,轻轻颔首。
      镇子不大,但很热闹。
      客栈也不大,却很干净。
      胡蝶舒服地泡在氤氲的水中,疲惫的筋骨似是慢慢地舒展开来。她惬意地叹了一口气,细细抚过水中剔透的凝脂,竟在这潋滟的波光中不觉失神……

      残阳的余辉自窗外斜斜地映在掌中那颗闪着诡异金光的药丸上。
      阿牛定定地注视着手心的那一点金色,眸中似有着一缕贪恋不舍。
      “已经是最后一粒了?”银九的声音沉沉自他身后传来。
      他轻轻地收起手掌,小心地将那颗药丸握在掌心,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仿佛自语一般低声道:“不知道停药以后还能撑多久。”
      银九忽然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用力地抓住他的双肩狠狠地摇晃着道:“你再想想清楚,没有药你会死的,你疯了么?就为了一个女人?!从小开始那么多惨绝人寰的折磨和训练,好不容易活下来,又经历了无数的生死难关才做到金线,你真的要如此轻易放弃生命吗?真的?!”
      目光仍是不舍地勾留在遥远地天边,阿牛自嘲地一笑道:“金线又如何?还不是连狗都不如?你也是线人,难道不明白即便侥幸地活着也随时都有可能被舍弃吗?既然随时都有可能赴死,为何不自己选择一回呢?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他缓缓收回目光与银九对视着:“我不怕死,从懂事开始,身边每天都有人死,像你我这样顽强地活下来成为线人的人,早就应该不在乎生死了。”
      震撼于他眸中的坚定,半晌,银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其实,来的时候主上已经给了我一瓶金药,只要……”他的眸光忽然又热切起来:“只要你答应带她去找兵符,只要你答应,我就可以把药给你。”抓住阿牛双肩的手忽然又有力起来:“只要你答应,后面的事我来替你做,我带她去找……”
      “不。”阿牛缓缓地、却是坚决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背弃主上已是死罪,不能再搭上你,况且,我说过,不会再勉强她做任何事情,你的一片好意我感激不尽,还请……成全。”
      银九长叹一声:“值得吗?”
      暖暖地一笑,阿牛的眸中尽是满足和幸福:“值得!老天对我何其眷顾:机缘巧合地升作金线人,又有幸遇到自己今生挚爱,现在,还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够了,我心无憾,至少这一次,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垂首,他慢慢地摊开掌心,凝望那微弱的金色,缓缓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仰头,已吞下这最后的生机。
      银九颓然地坐回自己的床上,沉默了良久,才闷闷地道:“药在我这里,你若撑不住了随时都可以来取。”
      阿牛淡然一笑,坐到他身旁,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他目光悠远地漫声道:“清凉山下,是你,替我跟着薛醇去了玉阁,我才能擅离职守去救她;又是你,替我引开所有追踪而来的线索,我们才能在山中度过那么美好的一段岁月;还是你,在主上面前请命监视我,我才能得偿所愿陪她来到这里。”
      银九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本想帮你,不料却害了你。”
      阿牛忽然郑重地站起身道:“玉成之恩今生难报,请受我一拜。”言未罢,他已撩起袍摆单膝着地。
      银久忙不迭地站起来扶他,苦笑道:“你这是何必?”
      阿牛缓缓站起身,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拉银九的袖子,两人眨眼间已坐到桌旁闲闲地喝茶状。
      窗口人影一晃,门上已响起两声轻扣:“阿牛在你这里吗?”
      二人相顾一笑,阿牛已起身开门,笑笑地道:“正闲聊着,你也进来坐会。”
      门外的佳人秀发微湿,焕然如出水芙蓉,缭绕着沐浴过后的淡香。
      胡蝶俏眸一瞥,触及阿牛身后屋内那个长相平庸的中年男子,忽然笑着走近前去道:“怎么?又改妆了?”
      银九一个愣怔,随即苦笑地道:“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真实面目。”
      “哦?”长长的尾音仍带着明显地疑问。
      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银九才喃喃地道:“天热了,能不用易容就尽量不用,再好的面具总也不如自己的脸来得舒服。”
      认真地点了点头,胡蝶体贴地道:“你也累了好几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已拉着阿牛向外走。
      回到房中,她便迫不及待地掩上门蹿过来,捧起阿牛的脸在耳后、腮边一阵乱摸。
      无奈地回视着胡蝶兴致勃勃的探究,他忽然附到她耳边轻声道:“这张脸亲了那么多次还不知道真假么?”
      瞬间,玉颊绯红,胡蝶轻咬朱唇别过身去娇哼一声:“不正经。”只片刻,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好奇地打量他。
      习惯地揉着她的发,阿牛主动打破她心中的疑惑道:“其实,所有的线人在最初的挑选时就会把太丑的、太俊的或者太有特点的淘汰掉。”
      “哦?”妙目中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没办法,他只好很有耐心地继续解释道:“当然,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人发生变化,所以,训练中的线人每年都会淘汰一批,对于线人的要求就是从容貌到身材再到气质都要极其平庸平凡的,这样,才不容易被记住,或者引起注意。”
      “可是……”胡蝶迟疑地道:“你们有那么高的易容术……”
      阿牛轻笑出声道:“易容术只能瞒一时,如果是长期的近距离接触某人就很容易被戳穿,所以,执行长线任务的话,就必须要以真面目示人。”
      见她若有所思地默不作声,他不禁轻轻地拉她入怀,在耳边笑道:“怎么?失望了?”
      胡蝶眨眨眼,偏首躲开他令人心跳的炽热气息道:“快去洗个澡,身上都要发臭了。”
      不依地揽住她准备离开的娇躯,阿牛带着些许恳求地道:“娘子不愿替为夫侍浴么?”
      刚刚降温的俏脸再度变得火热,胡蝶正欲娇嗔发作,却对上他异样深邃的双眸,心头不知因何猛地一颤,终于没有能够拒绝……
      水韵蒸腾,幻化出如仙境般的曼妙。
      看着咫尺佳人娥眉低婉温顺地为他宽衣解带,阿牛心中却被离愁湮没:小蝶,真的好想一直就这样的伴着你,只可惜,我不能……所以,原谅我这一次的自私,只是太想把你的温柔深深刻在心底,无论地狱苦海,它都将是我魂魄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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