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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封尘阁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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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大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前阵子发生的事若风过无痕,似乎全然没有人在意了。
半个月轻易地过去,苏彻每每抬头望向城门的方向,都会暗中打量进出城的人。
每天她都会和戚明香来这边乞讨一两次,就是为了能摸清楚京城的动向,方便掌握出城的好时机。
初始三天,朝廷和戚府都派了人出城,而城门附近也总是会有那么几个熟面孔在徘徊。最近那些四处徘徊的人渐渐减少,苏彻已经有两天没见着人了,但她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没有。
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出城。
不管是每天从城门口出去的人群,还是从戚府出去的可疑的轿撵马车,都没有他的踪影。
苏彻有些烦躁,为什么那个人会给她带来如此大的危机感呢。
“真是讨厌的家伙。”苏彻嘀咕道。
戚明香听见了,忍不住转头问道:“阿彻,你在说谁啊?”
苏彻看了她一眼,有些头疼地道:“邢月。”
那个人明明不是戚府的人,戚明朗也没有理由一直把他留在戚府,为什么都半个月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说,实际上他已经出城了,而她恰好没有看见?
如果是这样还好,否则……
“……阿彻?”
等苏彻回过神,戚明香已经叫了她很多声了。
“阿彻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戚明香鼓起脸,有些埋怨道。
苏彻这个样子,她从来没见过。
“不好意思,我在想些事情,你刚刚说了什么?”苏彻带着歉意问道。
戚明香只得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边:
“我刚才是说啊,如果你说的是我家里的那个邢公子的话,我最近有见过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彻激动地打断了: “什么!你没跟他接触吧?”
戚明香连忙摇头摆手:“当然没有啦!他是绑过我们的人,我才不会傻到去和他说话呢,我那天只是看见他往城门那边走了。”
苏彻一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呃……大概是三四天之前吧,我们分开乞讨的时候,我本来要跟你说的,但是后来忘了。”戚明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苏彻听后,感觉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又想到也许最近就可以出城了,于是真的笑出声来。
戚明香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高兴,于是问道:“阿彻,你怎么了?”
苏彻摸了摸她那蓬乱的脑袋,笑着道:“过几天我们就出城。”
戚明香一听,几分欢喜几分愁。
欢喜是因为可以不用继续当乞丐了,愁则是因为就要离开京城,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宁和县是距离京城大约六百多公里的小乡镇,地方不大,但镇上很平静。此时将近正午,日头正毒辣着,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小商贩们也不愿在烈日下久留,纷纷收了摊子准备赶回家去吃饭。
在明明不该有人无所事事闲逛的街上,却偏偏出现了两个正在悠哉走路的人。
一个是身着玄衣的看上去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另一个是跟在男子身后半步远的看上去十几岁的白衣少年。
他们穿过街市,径直走入了一条小巷子,绕了几圈后,停留在了一家看上去十分朴素的古董店前。
店门上挂着个破旧的标牌,上书四个大字:尘封器具。
若是稍微有些眼力的人,一眼便可认出那字迹是出自当世书画名家左世秋之手。
“啧啧,真是浪费,好歹也是姓温那小子的徒弟写的字,他竟如此拿出来糟蹋。”男子看了眼门上的招牌,不由得讽刺道。
少年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他自然知道男子嘴里“姓温的”是指谁。
画坊晚枫亭的主人——温纥。
于是,少年就算再笨也该知道这里是哪了。
难怪从京城离开了这么久,师父都不告诉他此行的目的地,怕是早就料到了若是先告诉了他,他会不愿过来。
“师父……”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欲言又止,眼神里却透着真真切切的指责:你算计我。
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语中带笑:“你若不想进去,在外面等着便是。”
少年眉毛抽了抽,表情不变,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我想进去,想的很……”
明知道门外布置着奇怪的阵法,傻瓜才会在这里等着。
两人走进店内,立刻便觉得有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外面的酷热暑意都被隔绝在外,当真是十分清爽。
一青衣小童坐在柜台前,见有客上门,便立刻迎上前去,问道:“两位客人想要些什么?”
玄衣男子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地道:“你们家老板的心爱之物。”
青衣小童一愣,随即有些为难地回道:“这……恕难从命,我家主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邢谷主莫非不知?”
青衣小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有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来人看上去将近二十岁,着一身彩金云纹的浅蓝色夏衫,墨发未束,黑沉的眼眸带着点慵懒,似午睡初醒。
“邢谷主不好好待在你的咏墨谷,跑来我这个小地方,究竟是有何贵干?”
“好久不见,楚先生。”邢月躬身一礼,嘴角含笑。
楚临渊看着那笑容,觉得很不爽,但面上仍是一副懒散样子。
“若我没记错,两月之前我们刚见过。”
“两月不见,如隔三秋。”邢月答得很快。
楚临渊笑了,那笑容在旁人看来,分外的艳丽,像绽放的罂粟一样,带着危险。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调轻缓:
“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讲话,老实说,你打扰了我的午休,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烦,上上个月那件事你已经得罪我了,亏得你有胆子这么快就出现在我眼前。”
随即他看一眼邢月身旁的池礼,忽而嗤道:“那链子跟你倒是相合,也不算浪费了。”
池礼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汗毛倒竖,低头不语,心里想着也只有师父敢跟午睡刚醒的楚先生讲话。
楚临渊有起床气,八坊里的人都知道。
邢月瞟了眼身旁的池礼,想笑,但又忍住了,随即向楚临渊正色道:“打扰了先生午休,实在抱歉,不过我此番前来,确有要事相告,也想请先生帮一个忙。”
楚临渊闻言,很不客气地道:“有什么事就快说,说完立刻给我走人,至于帮忙……”
他转身坐到青衣小童拖来的躺椅上,冷笑道:“看我的心情。”
邢月继续站着,有些无奈地看着完全没有待客之道的某人,淡淡开口:“上次坊间集会的时候,司徒岛主说的事,你也知道。”
“间云之主?”楚临渊一听他说的是那件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连语气也严肃了许多。
“没错。”邢月微笑着道。
唯有这件事,他有十成的把握,楚临渊一定会帮忙,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近来遇到了一个人,她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需要知道她的下落,然后确认。”
楚临渊闻言,皱了皱眉,哂笑道:
“你要我帮你找人?邢月,你真是糊涂了,不去找重荷倒要来烦我,你那聪明的脑子莫非是被狗啃了?”
邢月听着他近似侮辱的言辞,也不生气,悠悠地道:“先生说的是,之后我自会去风荷居找他,但在此之前,请先生先将间云器借我一用。”